有时候“嗅觉”灵敏也不是件好事。
　　若非获得了《共生者游戏》，若非感知被血脉天赋改造，他还被蒙在鼓里，还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一面。
　　“一、二、三、四……”
　　狄青默默计数，利用变态感知逐个分辨出风格不同的“臭味”，足足有十余股。
　　刚刚碰见只狐妖，山庄里面这些又是什么？
　　此处毗邻大黑山，难道是山里的精怪们跑出来开会了，有猪妖、虎妖、鹿妖……
　　狄青舔舔嘴唇，胆大包天，打起“食补”的主意。
　　真如他所想可就是件美事了。
　　刚才那要不是只癞皮狐狸，他肯定要拉回来扒皮的，牛犊大的体型都够做张大褥子了。
　　见大G停在门前久久不动，又是熟悉的牌照，确定没有发出奇妙的晃动频率后，看门的保安才走过来。
　　探头关切道：“狄董？”
　　“哦，老张呀，今天你值班？我没事，吹吹风，等会就进去了。”
　　狄青笑着回道。
　　并微不可查地抽动鼻子，确定没有“臭味”，松了口气。
　　老张是附近的农村汉子，和妻子都在山庄里工作，没有问题。
　　他问道：“昨晚山庄生意怎么样？”
　　现在已经是周六的凌晨两点。
　　老张露出憨厚的笑容，像是看着庄稼长成的老农：“狄董，这不周五夜场嘛，生意肯定好的没话说，我在门口看着陆续进去了几十辆小轿车。”
　　狄青点点头，“那确实不错，老张你白天注意休息，我也进去了。”
　　“谢狄董关心，我这就给您开门。”
　　目送大G尾灯渐远，老张摸摸下巴处的胡茬，“狄董打扮下还挺好看滴，刚才差点没敢认……”
　　“哎呦！”他想起件事，自责地拍拍脑袋，“差点忘了，得赶紧告诉林秘书！”
　　电话打过去，对面顿时鸡飞狗跳。
　　狄青没给手下们添堵，主要是不太敢，中途没有停车直接开到属于他的别墅前。
　　只是在途中的监控盲区，将根瘤活偶扔了下去。
　　今晚的遭遇在影视剧或小说里屡见不鲜。
　　——主管查出下属们犯的事，后者见没法再遮掩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手解决掉发现问题的人。
　　所以，做领导的，在掌控力不够的情况下，难得糊涂嘛。
　　他刚刚在门口还想着一箭一只小怪物，现在冷静下来，就想着怎么先虚与委蛇糊弄过去。
　　别墅前，妆容精致的林秘书穿着职业装等在这里。
　　她是個很标致的女孩，挽起秀发插着根桃木簪，不知道是不是熬夜导致的，眼神中带着股迷蒙的气质。
　　“老狄，你怎么来了？”语气像是兴师问罪，但还是快步上前帮狄青拉开车门。
　　又有淡淡的“臭味”！
　　狄青：“……”
　　山庄成了贼窝，他就知道问题出在这群高层身上。
　　这次有点草率了。
　　隐晦地抽动鼻子，具体辨位。
　　是胸部？不，再靠后些，是身体里面，两肺还是心脏？那里感染了终焉之毒。
　　这是身体本能，就像他能准确辨别出癞皮狐狸胃里有东西。
　　从车里走出的青年令林萝愣住，本来迷蒙的眼神都清醒许多，将一对眼睛瞪大。
　　怎么回事？
　　眼前这只“小奶狗”是老板？
　　你整容……不对，你是直接换了张皮？
　　“我睡不着，突然想去猎场那边待一阵子，就开车过来了。”
　　“对了，香水不错～”
　　甘冽轻佻的嗓音令林萝回过神来。
　　“嗯，纯净肃穆的檀香……萝卜，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去祈福院里当师太。”
　　度假山庄里设了佛堂，还有棵许愿榕树，信仰早就成了敛财工具，多他一个不多。
　　因为嗅出终焉之毒，本来熟悉的朋友，骤然变得陌生。
　　狄青按照往常的语气开起玩笑，尽量掩饰自己的异样，并快走几步赶到前面走向别墅。
　　林萝跟在后面恶狠狠地威胁道：“我白天就去出家，你自己管理公司吧，累死你個没良心的家伙！”
　　狄青耸耸肩，“我还有你苏姐呀。”
　　“带走！通通带走！一個工具人不给你留！”
　　“唉，那没办法了，我只能求求可爱的萝卜——萝卜!你不要出家……萝卜!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萝卜，请务必继续留下来给我压榨。”
　　林萝被逗笑，强行憋住，继续恶狠狠地道:“晚了！得加钱！”
　　“不行，没钱，顶多每天早餐给你加个鸡蛋。”狄青又补充道：“对了，换成木瓜奶昔也行，我是说真的，没嘲笑你的意思。”
　　“老狄，你知不知道对付不会说话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闭！嘴！”
　　狄青：“……”
　　以往这种威胁无关痛痒，但今天狄青觉得还是很有含金量的，赶紧求饶。
　　熟悉的斗嘴日常却没能让他糊弄过去。
　　在拿钥匙开门时，背后传来林萝幽幽的问询：“老狄，你怎么突然开窍了？没想到打扮两下，样貌还算过得去呀。”
　　就只是过得去？
　　被森林之子们听到可是要怒掀棺材板的。
　　狄青自如的应对道：“我都27啦，家里要给安排相亲，再像往常般邋遢会被打死的。”
　　无奈的吐槽后，他又洋洋得意道：“怎么样？新形象还不错吧？对得起重金聘请的美容师吧？”
　　“狗肉上不了台面！”
　　林萝好像突然有些不高兴，逮着老板扎心。
　　狄青没在意，两人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他现在只想着赶快把林萝糊弄住。
　　他想静静。
　　狄青却看不见，林萝一直盯着他的背影，迷蒙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她没跟着进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和白银雕花的火机，捻出根细支香烟点燃。
　　轻吸后，快步靠近玄关处换鞋的狄青，朝着他后背绣口一吐。
　　因为终焉之毒的存在，哪怕不回头去看，狄青也能感知到林萝的位置，见她不怀好意地凑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意识已经联通《共生者游戏》，活偶也移动到别墅外的灌木丛里。
　　曾经的密友，如今陌生到令他恐惧。
　　呛人的烟气从背后涌进鼻子里，狄青适时地打了个喷嚏。
　　回头嫌弃地摆手做驱赶状，“爬远点，别来我这里疯！”
　　“就不，我这是在帮你，给你增加点男人味。”
　　少女得到烟气的反馈后，脸上隐藏的疑色冰消瓦解，对狄青做了个鬼脸。
　　“你别相亲了，没人会看上你的，无趣的老东西！”
　　“你自己说，不抽烟，不喝酒，你算什么男人？”
　　边嘲讽道，她又朝着狄青吐出几口烟气。
　　狄青能明显感觉出后面这些与刚才那口不同，不具备超凡力量。
　　她大概没看出来，蒙混过关了。
　　虽然同为超凡生命，但狄青能感觉出自己和她们的不同。
　　自己是纯净的个体，她们则好像都要依赖终焉之毒？
　　狐狸的胃和林萝的肺，都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大概像……病入膏肓？
　　备注里可是提到过——以人事毒，犹抱薪救火，人不死，毒不灭！
　　思绪一闪而过。
　　狄青做出“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的姿态，远离疯婆子逃进了客厅里。
　　林萝也没再刺激他，将半截香烟掐灭，扔进门口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