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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尘缘转身望向一侧的幽冥城,任凭城内如何喧闹,门前黄梨金木藤椅上都悠然躺着一位耆宿老者,两缕白眉齐耳,一缕白须及胸,一身麻布粗衣已经洗得泛白,一手看似软弱无力的搭在藤椅扶手上,一手轻轻摇着羽扇,闭目恬静,俨如一位凡尘不理的老神仙作派,悠然自得。
金尘缘知道,白须老者就是容伯,是历代魔主的家臣,在魔都他的辈分是最高的,先后侍奉过两代魔主,对于金伯伯,容伯也可以算他半个养父。虽说在魔都容伯没有一官半职,甚至在一些年轻后辈眼里,他也不过是一个行将入土的枯槁老仆而已,但在近三百年魔都的森严法度里,幽冥城也是绝对的圣地,神圣而不可侵犯,即使在魔都分裂,两派厮杀不断的春秋乱战时,也没人敢擅动幽冥城一砖一瓦。而如今,一个外人想进幽冥城则必须得到容伯首肯,否则休想进入。
除了容伯,还有屹立在大门两侧的“风雨雷电”四大金甲护卫,也同样是历代魔主的家将。四人从头到脚都是重甲披身,刀枪不入,水火难侵。魔都传言,他们四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用蛊毒饲养而成的四具只会听命于魔主的杀人傀儡,因为在这一代年轻魔都人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更没人见过他们出手,甚至年龄几何也无从得知,所以才有这样的谣传。
“想进去?”尸行在一旁轻声问道。
金尘缘转头看了尸行一眼,回过头继续凝望着幽冥城门,点了点头。
“门前的老家伙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尸行话一出口,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蚕豆大小的石块,直向尸行面门射来,尸行双指一夹,笑着冲容伯喊话:“容老伯,老当益壮呀,要不要上楼品几杯美酒,鉴赏一下几位美人,哈哈哈。”
容伯羽扇用力一挥,像是扫开面前讨厌的苍蝇一样,实则是扫开尸行的粗言秽语,身体在藤椅上挪了一挪,没有搭理尸行。
“这位容爷爷武功很高吗?”金尘缘好奇问道,他虽听金伯伯提起过容伯,可那更多是一些家长里短的故事而已,对于容伯和他身后四位金甲家将的武功强弱如何却从未提及。
“武功嘛,容伯算不上高,最多只在入神境。”尸行嘴角带笑,看了看手指夹着的石块,轻轻抛下楼去,继续道:“不过是跟随魔主时间长了些,耳濡目染并受到上任魔主的指点而已,但是他身后的风雨雷电却是不容小觑,我也只见过他们出手一次,那时我的年纪和你差不多大,算算已有三十年了,真是恍如隔世,金大哥曾跟我提过,他们四人比得上千军万马,也不知道是不是金大哥醉酒诓我。”
“有好戏看了。”阿海一声高呼,一溜烟,冲下楼去。
几人朝幽冥城对面望去,通天大道另一头,高台之上出现一个精瘦的老者,一双与这瘦高老者极不相称的大手,布满老茧,竟连手背也是如此,阳光下黑黝反光,甚是骇人,也不知道他练的什么绝世神功,双手一拱,朝台下看客作礼。
因为距离太远,金尘缘他们听不到老者到底在说什么,但从老者身后摆出的一排红木锦盒里的刀,还有锦盒两侧飘扬的旌旗可得知一二,一面写着“莫家刀”,一面写着“比武选刀”。
阿海这小子就是看到“比武选刀”这才急冲冲跑了出去。
“自古北丞剑,南冥刀,而南冥刀匠中以莫家刀为尊,天下十大名刀,有四把名刀都出自莫家人之手,包括天下第一刀“七世魔刀。”申无志不知何时走到金尘缘身边,笑着介绍道。
金尘缘惊讶的望向申无志,“是吗?”转而看向尸行,希望在尸行这得到进一步确认。
尸行微微瞥了眼申无志,看着远处高台,“他说的没错。”
“那我得好好去看看这莫家刀。”
说完,金尘缘一转身也冲下楼去。他清楚魔刀最初原石的来历,但具体是谁打造而成,金伯伯却从未向他提过,心里想着,看看莫家刀可能对自己拿七世魔刀有所帮助。
若青、若芸两人现在简直快成了金尘缘的贴身丫鬟,生怕他又不辞而别,赶紧跟了出去。刚一走出门,若青突然停下脚步,对跑在前面的若芸,喊道:“你跟上他,我不去了。”
若芸也没多想,以为师姐只是身体不适而已,女孩子家难免如此,嗯了一声就继续追去了。
若芸紧跟金尘缘后面,穿过人潮拥挤的通天大道,又在挤满一众武夫壮汉的高台之下摩肩接踵,终于来到了金尘缘身边。
金尘缘瞧了眼娇俏清秀的若芸,还有她额头上浸出的几颗细汗,呵呵道:“我又不跑,你追这么急干啥?”
“谁知道你跑不跑?”若芸没好气道,一手拿出随身的香帕擦拭汗水。
金尘缘摇了摇头,继续看向高台之上,此刻已经开始了比武。
不一会儿,龙破山也来到了他们身后。申无志在半路遇到了昔日好友,两位西商使臣肖武志,肖文志两兄弟而被请入了天星楼去了。
金尘缘好奇问了一嘴申无志去哪了?龙破山一边观看比武,一边有意无意的说着,最后似乎刻意提醒了一句:“我觉得他这两位好友和他倒有几分神似。”
金尘缘立刻警觉地扭头望向正在看比武的龙破山,心下沉思片刻,又继续看向高台,淡淡道:“他说过他没有兄弟姐妹。”
“你相信他的话?”
龙破山和金尘缘对视一眼,浅浅一笑,又继续看向比武高台。
“要论信与不信,你们两个我都不信。”金尘缘说着,呵呵一笑,又道:“你们啊,都有身份,不像我,一介草民,无所顾忌。”
龙破山微微一愣,盯着金尘缘后脑勺,笑道:“你还没身份,你可是……”金尘缘突然转头瞪着龙破山,后面的“魔刀之后”没有说出口。
龙破山微微笑道:“你不用紧张,昨天你刀劈天王楼,通天大道多少英雄好汉都亲眼目睹,这层身份我想你也隐瞒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天下皆知。”
金尘缘也知道,自己昨天的鲁莽确实已经暴露了魔刀之后的身份,可那也是逼不得已。他原想不会这么快暴露,甚至不会暴露,更不用入魔都,可是,事情发展超出他的想象,他对这个天下的了解还是太少了,甚至这两位朝夕相伴的“朋友”,他都所知不多。
“我的身份对你来说,有益无害,你可以放心,可这申公子就说不好了。”龙破山突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提醒道。
听他这么一说,金尘缘细想这一路入魔都,似乎都有申无志有意无意的暗示或提醒,他甚至可以猜到几分申无志的意图为何,而龙破山可能也存着这份心思,只是时机没到罢了,什么“有益无害”都是表面客套而已。
一众人中,阿海像一只小猴子扒开人群窜了过来,亲切的喊道:“若芸姐姐你们都来了。”
看着刚才欣喜若狂冲下楼的阿海,此刻却兴致缺缺,似台上被打下来的武者一样,若芸问道:“怎么,比武不够精彩吗?”
“是啊,这也没什么前辈高人出手,不过瘾,没意思!”阿海满脸失望的叹道。
“前辈高人那会跟一帮后辈抢刀!再说,人家说了,只接受《英雄录》上的高手,意思很明白,就是三十岁以下的人才有资格。”龙破山说道。
金尘缘笑道:“阿海,那你有资格上去打一场,说不定能拿把好刀回来,你不也是练刀的吗?”
阿海眼光一亮,转头看了看台上的擂主,忽又失落叹息道:“算了吧,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是不上去丢人了。”
“还有谁,尽管上台来!!!”
台上连胜三场,手持一柄两指宽青钢长刀的青年叫嚣着,傲立台前,语气虽不重,可眼神中一副傲视群雄的气势昭然若揭。他正是本次比武选刀的擂主,也是那位瘦高老者莫千城的孙子,莫家第三代长孙,莫无敌。
“怎么没人上了?”
“谁敢上啊!”
“是啊。”
“听说,这莫无敌在《英雄录》上排第三,少年英雄啊!”
“是啊,我也听说了。”
“我看,他们就是借着比武选刀,要争一争那第一的位子!”
“说的没错,肯定就是如此!”
“我听说,这莫老先生,年轻时就号称“铁手无敌”,与人交战,极少出刀,一双铁手能硬生生拍断对手的钢刀,了不得啊!”
“什么拍断,我听说,他两指一夹就能折断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