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春柳棉絮飞花
　　“呜嗷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要迟到了呜——！”舞长空嘴里叼着一小块儿面包，哀嚎着，飞快地跑出自己的卧室。
　　今天是外院的开学第一天，他可不想在一开始就给别人留下迟到的不好的印象。
　　六年前他被老师浊世收养，自此跟随那个家伙修炼，到现在已经六年过去了。六年前的那个病怏怏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充满活力的阳光大男孩。
　　来到学院以后，他身上的伤就被治好了，留下了一些飘渺的光影以及某个女子悦耳的吟唱声。昨天晚上他梦到了那个场景，这才睡过头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于是乎，史莱克学院的众人看到了一个一边哀嚎一边吃面包的充满阳光气息的旋风一般的蓝毛少年。
　　当然了，既然是飞奔，总要奔出事情来的。只见一名墨色长发的少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舞长空面前，舞长空来不及停下脚步，眼看着就要撞上去了——诶？是幻觉吗？那个女生消失了？
　　“这位同学你好。”清脆的女声在舞长空背后响起。舞长空回过身去，看到了一个留着一头墨色长发的女生。
　　墨色吗……有点熟悉呢。总之快上课了我得赶紧去教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迟到了——
　　“你好，请问新生一班在哪里？”女生问道。
　　原来是个路痴新生啊。舞长空停下，把面包从自己的嘴里（误）拿下来，开始了十分耐心的讲解……诶等等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对啊他自己就是新生一班的啊！于是乎，舞长空撂下了一句“你跟我走”就开始了又一轮狂奔……
　　“喂喂喂，这样真的好吗……？”女生嘀咕了一句，不过还是跟着舞长空跑了。
　　事实证明，舞长空的两条大长腿在这种时候还是很有用的。提前半个小时抵达教室是不可能的，但早个两三分钟什么的还行。不过令他心生疑惑的是，之前的那个路痴女明明不认路，却比他早几分钟到教室……而且他也没看到女生超到他前面啊。别看他之前一直在狂奔，他还是很注意自己身边的环境的，可是那个女生竟然能脱离他的感知……看来成为班长这个目标有点危险啊。
　　更加古怪的是，其他长得比较好看的女生多少会有男生过来搭讪，那个路痴女偏偏就没人照顾——明明是个美女，大家却一副对她的容貌不感兴趣的样子。
　　算了算了，不管她了！舞长空重新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讲台后——在那个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老师。
　　……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舞长空接起突然发出来讯铃声的通讯器，和老师说了几句话以后，脸色突然变差。
　　“小子，为师打算让你做工读生……”
　　后面的内容舞长空已经不忍心听下去了。别人都是徒弟坑老师，怎么到他这儿就是老师坑徒弟了？天呐，这还是老师吗？
　　工读生在史莱克学院，是怪物一般的存在，甚至已经成为了“强者”的代名词儿。现在学院里的那些风云人物，多数是正在上学的工读生或者工读生出身。
　　比如说，那个疯老枫无羽……虽然舞长空的第二职业不是锻造，疯老的名声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其实舞长空最怕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他从来没好好儿练过自己的第二职业……而工读生需要自己赚取贡献点，所以说老师让他做工读生就是提醒他好好修炼第二职业的意思吗？
　　这个神经大条的孩子忘记了这样一件事：工读生宿舍不分男女。
　　按照钥匙上标有的号码，舞长空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打开门，预想当中的灰尘铺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额，三个女孩子？！
　　舞长空转身欲走，不料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抱住了他，并且大喊一声：“师兄——！”
　　药丸啊……为什么是她？！舞长空最最不想接触的人居然在工读生宿舍里出现了！
　　那个熊孩子名叫沈熠，比舞长空晚一些拜在浊世门下，所以他通常管沈熠叫师妹。沈熠是舞长空的第一小跟班，是内院“空之迷妹团”的开团元老，没事儿粘着舞长空，当之无愧的熊孩子（雾）。
　　如果让舞长空说出一个自己不想见到的人，那个名额非沈熠莫属。
　　沈熠的头发是奇异的雪白，不过长得还算标致，这也使得她拥有了“白发小魔女”的称号。当然，这也归功于开学第一天老师的实战课程上沈熠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
　　“师兄别走嘛，别走嘛！”沈熠用自己粉嫩的脸蛋狂蹭舞长空的后背。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拒绝！拒绝！拒绝！拒绝！拒绝！
　　舞长空真的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但是他又想到了之前浊世跟自己说的话。
　　“……为师会把小熠派过来监督你……”
　　老头子你坑我啊，你就这么忍心看着你的弟子被坑啊？！
　　认命的舞长空乖乖地回到宿舍里，观察起另外两个女生来了。
　　一个女生是坐在自己前桌的那个冰山美女，好像叫龙冰。
　　另一个女生是今天早上差点被自己撞到的那位路痴女，实战的时候老师叫她时喊的好像是“端木罂粟”。
　　都是国宝级的存在啊喂！舞长空顿时感觉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吃晚餐的时间到了。”端木罂粟看看时间，开口打破了可怕的死寂。
　　……
　　“舞长空同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端木罂粟一脸认真地问道。
　　“呜嗯？怎么了？”舞长空咽下嘴里的食物。
　　“你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一条暴龙？”
　　“噗——”舞长空当场喷饭，喷了一桌，引来龙冰不满的目光。
　　这蓝毛怪绝对脑子有坑！龙冰低头继续用餐。
　　沈熠则顶着一张“哇啊啊啊师兄吃饭的样子炒鸡口耐简直萌翻了”的花痴脸。
　　……
　　这个晚上，舞长空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圣洁的光影，以至于他再一次完美错过紫极魔瞳的修炼时间。
　　“呜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又要迟到了嗷嗷嗷嗷嗷——”于是乎大家又可以看到一只嘴里叼着食堂的超级大包子的蓝毛少年从自己身边奔驰而过了。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舞长空明明已经很注意自己周围的环境了，他还是差一点撞到端木罂粟。好在端木罂粟性格善良，一个侧身就躲过了他，然后再一次脱离了舞长空的感知，等到舞长空抵达教室的时候她已经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真是个奇怪的女生。
　　龙冰照旧坐在舞长空的前面，漂亮的单马尾偶尔晃一下，晃花了他的眼。
　　……
　　舞长空浑浑噩噩地过了开学第一周，回到海神岛之后被浊世臭骂了一顿。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的心里容不下一点有关修炼的东西，他只想看见那个叫龙冰的女生。
　　说来也怪，沈熠一直黏着他不放，端木罂粟和他的交流也不少，他偏偏只想和龙冰接触。大概是因为老师总在集体讲解书面作业的时候让他们两个互相批改吧！
　　舞长空连续五天差点和端木罂粟相撞，端木罂粟没有一次出现在自己的感知当中。他看着那个女孩的墨色长发，下意识的认为自己以前认识她，但是总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算了算了，回去看书吧，反正作业做完了没什么事情干，修炼什么的也太无聊了。
　　说起来，舞长空一直很喜欢看书，尤其是文学类作品。学院纸质书多，任性。端木罂粟也经常从图书馆借阅书籍，不过多半是科学类，也有偏向于实践的各类第二职业辅导书。
　　舞长空经常在图书馆碰见端木罂粟，所以对这些比较了解。
　　当然，他在之后的时间里慢慢习惯了坐在龙冰的后面一个座位上，习惯了一大早睁开眼睛看到三张女孩子的脸的生活，习惯了吃饭的时候被别人疯狂吐槽饭量。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明明……我明明看到你说的‘这是甜文’，这情节怎么还是这么虐？！作者大大你坑哥啊！不行，我要给你寄刀片！”舞长空一边看书一边擦眼泪一边自言自语。
　　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男生最近在看言情小说，经常被其中老套得不要不要的狗血情节给虐得死去活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嚷嚷着要给作者寄刀片儿，然而一次也没寄过。
　　还不如看看历史书上唐三先祖和小舞先祖的恋爱故事（大雾）呢。
　　“说起来，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自己的命中注定呢？”舞长空放下书本，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他睡在上铺。
　　接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而且据说发布任务的人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第二职业也陷入了瓶颈，端木罂粟那边在看有关“薛定谔的猫”的书根本搭不上话，沈熠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龙冰的话……她对自己的印象似乎不太好啊。
　　舞长空烦躁地翻了个身，趴在床铺上，整张嫩脸被埋在枕头里，光看身材的话可能会搞错性别。毕竟肤白貌美身材好，你看那两条漂亮的大长腿，你看那翘起的臀部，你看……咳咳，还是算了吧，小心人家一翻身把你打上天。
　　那件睡衣上的图案据说叫Creeper，人送外号苦力怕（并不是外号？），拟人化以后又叫苦力怕娘，是龙冰最喜欢的虚拟生物。
　　舞长空再一次翻身，目光投向龙冰空空如也的床铺——她在哪里呢？
　　他坐起身，浅蓝色的披肩长发自然垂下。他盯着龙冰的床铺，任由自己的思绪飘向未知的远方。
　　那天，学院里在搞活动，两人一组，限一男一女。别人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伙伴，端木罂粟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龙冰却有点麻烦。
　　龙冰一直不太和同学沟通，虽然不像刚开学的时候那样冷漠，和其他同学的人际关系依然不太好。所以，她只能找上自己相对比较熟悉的舞长空。
　　两个人在一起，老师布置的任务执行起来格外轻松，舞长空当时几乎是超常发挥，虽然最后还是败给了端木罂粟。正是因为这次活动，舞长空和龙冰的关系一下子就变好了，两人感情迅速升温。没有龙冰的时候，舞长空什么也做不好，只能对着什么东西发呆。龙冰一回来，他就振作起来，修炼速度不知道比以往快了多少倍。
　　算算时间，也有好几年了吧？从最开始的青涩，到现在的熟练，哦不，是熟悉，工读生宿舍里的三女一男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难。期间舞长空杀过邪魂师，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他晕了过去，是龙冰照顾的他。龙冰也是这个时候知道了舞长空的过去。
　　端木罂粟的头发越来越长了，那飘渺的气质也是越来越明显。随着对自己武魂控制能力的增强，她脱离舞长空的感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一次看到她，舞长空都会尝试在脑海里寻找和她相像的身影，结果总是令他失望。
　　就在昨天，舞长空向龙冰告白了。
　　喜欢是一种奇特的感觉，一开始很淡很淡，淡到自己根本无法察觉。但是，时间一长，那种喜欢就渐明显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昨天——他告白的时候，那些情感一下子爆发出来，成就了一个缠绵而单纯的吻。
　　龙冰喜欢白色，所以舞长空的睡衣的颜色正在变浅。
　　没有龙冰的日子里，乐天派舞长空学会了忧郁。
　　天真的他们永远不知道对方背负着的究竟是些什么。
　　所以，当进入内院有一段时间的舞长空听到龙冰因为窃取学院资料而被抓的消息时，整个人是懵掉的。
　　“把人带进来。”冰冷的声音蕴含着无限的威严。
　　舞长空被带进了审讯室。龙冰坐在对面，神色黯然。看到舞长空，龙冰全身一震，随即开始流泪，不停地流泪……
　　泪水不断滴落，刺痛了舞长空的心。
　　所以说，亲爱的，你是在欺骗我吗？舞长空宁愿相信龙冰是被人逼迫的。
　　龙冰没有解释，一句也没有。
　　某个虚无的领域内，一道飘渺的身影叹息。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我的冰儿不会这样！”舞长空这么想着，和浊世大吵一架，具体吵了什么两个人都记不清了。
　　三天以后。
　　“处分下来了，龙冰被开除学籍。”沈熠慢悠悠地说道，“同时，学院内部也要进行整改，之前管理资料的人已经被辞退，换上新的人了。”
　　舞长空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的龙冰。突然，他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开始将自己的东西收入储物魂导器中。
　　“师兄，你在干什么？！”沈熠大惊失色，想要阻止舞长空，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小师妹，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舞长空惨淡一笑。
　　之前那个在老师面前苦苦哀求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那天，舞长空和浊世吵完以后，舞长空摔门离开。
　　浊世虽念叨着“这头犟驴”之类的话，站在旁边的沈熠还是看到了老师眼角处的一滴浊泪。
　　那个瞬间，老师似乎苍老了许多。
　　我们走，一起远走高飞。世界这么大，不怕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舞长空和龙冰一起来到了史莱克城不知道哪扇门旁边的死亡之森，计划从这里出去。
　　“按照地图的话……我们可以从这里穿过去，然后直接进入这个城市。”舞长空仔细琢磨着这张魂导地图，在脑内绘制行走路线。
　　“死亡之森机关很多，我们要小心。”龙冰在一旁提醒道。
　　于是乎，两个自信心过剩的年轻人踏进了号称无人能穿过的死亡之森。然而，他们刚进去，就碰到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向他们伸出手，冷冷地说：“龙冰，你真的是个废物！”
　　龙冰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舞长空这才明白，原来龙冰真的是邪魂师，她真的在窃取学院的资料。他陷入了疯狂之中，他不停地问为什么，他听不到龙冰的解释。
　　之后的一切宛如梦境——十几年后的今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又什么都知道的虚幻。
　　黑衣人自称黑暗蜂鸟，是龙冰的父亲，他想让舞长空进入圣灵教、成为他的助手。
　　舞长空怎么可能答应呢。他亲眼见证了圣灵教的无数恶行，他不想和圣灵教搭上任何关系。他怎么可能像邪魂师那样干坏事呢！
　　然后是战斗，毫无悬念的战斗。
　　然后龙冰就死了，死在黑暗蜂鸟的攻击下。舞长空曾想，如果那个时候的自己坚强一点，说不定她就不会死。
　　你喜欢白色，所以我穿着白色。
　　你说你喜欢看我笑，那我的笑容就只为你绽放。
　　冰儿。在另一个世界，你还好吗？
　　一切止于水晶兰的幻境。
　　水晶兰的花语，是真诚无害、脆弱无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