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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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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州战败,我的未婚夫死了,我却一点也不伤心,甚至还请圣上退了婚。
  所有人都道我薄情寡义,我不明白,他死都死了,难不成还让我嫁给一个死人守寡?
  一个月后关州传来消息,说他没死,并且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这下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他们笑他们的,我过我的,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院中的蔷薇开得不似以前那般好了。
  宫宴上我见到了陌染年,他一袭战袍勃然英姿,望着我时嘴角含笑。
  还对着我举起他的酒杯一口饮下,仿佛是在敬我一般,但我知道,我再不会回应他的好意了。
  我撇过脸去,并不看他。
  那些往常有几分交情的公子小姐们不免在下面窃窃私语,为陌染年鸣不平。
  今日是他的庆功宴,我也不想扫了他们的兴,称身体不适便提早离开了。
  未到宫门便有人拦住去路,但不是陌染年,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听母后说你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些了?”是太子殿下,他一个眼神,宫女们便全都退下了。
  宫中早有流言说太子残暴,喜爱美色,我并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只想早些离开。
  可太子却轻浮的一把抱住我。
  如果太子死了,我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似乎不大,还会连累季府,便只是挣脱时“不小心”将他的手给卸了。
  太子恼了:“季安安,你与陌将军已然退婚,为何还在宴会上眉来眼去!当真不知廉耻!”
  眉来眼去?这太子怕不是眼睛有问题吧。
  若不是他身份尊贵,此刻就不应该站在我面前乱吠,而是应该在地上爬着。
  要不然还是暴打一顿吧?
  “大哥,原来你在这,母后正找你呢”三皇子气喘吁吁的从远方跑来,正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临走时我无声的向三皇子道了声谢,他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谢。
  若不是太子出生的早,这太子之位还真轮不到他。
  明明比他有贤有能的皇子大有人在。
  “一别经年,安安的身手越发敏捷了”是陌染年的声音!
  抬头一看,他果然就在房顶,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我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
  “将军不在宫宴饮酒作乐,跑到这房顶来作甚?”
  “捉奸”
  ......
  出了宫我没有立即回府,而是独自一人去城南的街边吹了一下午风。
  这里是从前她与陌染年常来的地方,如今四月,万条垂下绿丝绦,当真是极美。
  可惜了,有些景象再也看不见了。
  我摘下几截柳枝,坐在桥头看溪水涓涓细流,就这样将柳枝的嫩叶一片一片的丢进水里,或许丢的是叶子,或许是什么别的。
  盛都夜市也是很热闹的,我又将以前喜欢吃的,玩的,好看的铺子统统逛了个遍,却什么也没买。
  如今觉得也没什么可喜欢的,或许我本来是不喜欢热闹的。
  回到府里已经很晚了,院内的蔷薇散发着淡淡香味。
  我摘下一朵开的正好的蔷薇:“他回来了,我见到了。”
  第二日一早府里便格外热闹,听侍女说是将军送了好些礼物来,都是皇上赏的,都没进将军府,直接送季府来了。
  从前他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是送来季府。
  多少人打趣道:不过是有婚约罢,又没成婚,这是把家底都掏空了,小心人财两空。
  如今倒是应验了。
  想必盛京的女子没有几个不倾慕他的吧,长相俊美,性子和善,门第高贵,年少有为。
  不知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女子,我倒是希望他孤独终老。
  或许我真的很自私吧。
  亭子里父亲和陌染年正在品茶,我到时父亲神色正为难。
  “不是伯父不收,只是安安与你如今已退婚,虽有两家情谊,却也有损安安的名声啊。”
  “算晚辈孝敬伯父的”
  “安安来了”他声音清润,一双瑞凤眼清澈明亮,眼尾轻微上扬,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我不解。
  他身亡的消息传回来时,我毫不犹豫的去解除婚约。
  他回来找到我想要复婚时,我拒绝了,我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他,有的也不过是两家定下婚约的情谊罢了。
  那天他几乎要气疯了,欣长的身子险些踉跄跌倒,眼眶红了一圈,脸色惨白至极,撕心裂肺的吼到他不信。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可事实便是如此,我不曾喜欢他。
  宫宴上他风采依旧的样子让我险些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错觉。
  父亲见我来便起身离开了,只道让我注意分寸。
  “将军与我已解除婚约,往后莫要送东西到府上了,以免叫旁人误会了什么”
  或许是我的话太过于直白,他沉默一番。
  他还是笑着,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漂亮。
  “一张纸罢了,就算你厌我了,我若是硬要娶你,你又能如何?”
  不会的,陌染年从来不会勉强她的,至少以前从来不会。
  “不信?”
  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有些害怕他这模样,像是走火入魔了。
  “安安,乖些,不要再惹我生气。”
  陌染年是疯了吗!
  或许他是真的疯了,却还要自欺欺人。
  “陌染年,你醒醒吧。”
  一连几日他日日来府上做客,没人敢拦着他,好在他没再发疯了。
  有时带些柳枝,插在精美的瓷瓶中,有时带些小摊上小玩具,小点心。
  他把那日我瞧过的东西一一买来送我。
  见不到我就在院外看我的蔷薇,一看就是一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十日了,外面吹着风,马上就要下雨了。
  我见到他时他还站在院外,像个木头人一样。
  轰隆隆——
  打雷了。
  “你看,我并不怕打雷,我不是她,其实你知道的,你只是不愿意相信。”
  是的我不是陌染年喜欢的季安安,但我才是真的季安安。
  “你日日来寻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你以为这具身体活着便是见着她了,可我不是她!”
  话落,他望着我,许久才低声说了句抱歉。
  罢了,真是报应,我朝他手腕上的蔷薇花环勾手,下一秒一截蔷薇花梗出现在我手上,是那只花仙的。
  我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花梗中,终于,花梗长出了一个小小的花苞。
  “将她带去城西花山养着吧,至于她能不能回来,就看你们的缘分了。”
  其实陌染年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季府的季安安,而是花山上的一只花灵。
  十年前,夫子带他们去花山授课,说那处山明水秀,花团锦簇是修心修性的好地方。
  听说那日天朗气清,不知为何竟突然出现一团乌云,直直的劈向陌染年。
  奇怪的是陌染年一点事都没有,而是将后面的一朵蔷薇劈掉了。
  旁人都说是那朵蔷薇花替陌染年挡了劫,殊不知是陌染年替那朵蔷薇挡了雷劫。
  后来他将那朵蔷薇带回了盛京,还种了一院子的蔷薇花。
  打出娘胎起我的身子就不好,汤药不曾断过,能活到7岁已实属不易,那日我明显感觉自己不行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呼吸急促,感到窒息,差一点点我就死了。
  是一只妖怪救了我,她说她不是妖怪,是花仙。
  她问我想不想活着,健康的活着。
  后来我将我的身体借给了她,她在院中种了很多的蔷薇,她将我的魂魄养在蔷薇中,教我修炼,我也算半个花灵了。
  我看见她与陌染年如何从青梅竹马到谈婚论嫁,但是我一点也不嫉妒。
  相反,我很感谢她,她对我的家人很好,对陌染年也很好,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掉了,哪得如今自在。
  关州传来消息了,说陌染年死了,她不信,她说要去看一看。
  我分明看见她真身花瓣少了一瓣,那一瓣她变了朵蔷薇画在了他手腕上,除非陌染年死了,不然真身花瓣是不会消散的。
  那天晚上她对我说,季安安,对不起,占了你身体这么多年。
  十年后。
  听说年少辞官的陌将军娶了位姑娘,名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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