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他们身上东西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方知并未回答狐大的问题，而是又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哈哈哈，告诉你吧，我这对眼睛，用了八十七个同族的眼睛，甚至还有我同胎出生的弟弟。”
　　“其实，我弟弟天赋并不是很弱，只是没我强罢了，只是族里的老妖们说，用同胎的兄弟姐妹的眼睛最好。”狐大天生微笑唇，永远看起来在笑一样，但此时却一脸的凝重，明显陷入了深深地回忆。
　　“你还没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呢。”方知也轻轻越过了，这片三米多长的泥坑。
　　“爽死了，能变强，怎么会不爽呢？”狐大笑的很大声。
　　“那你哭什么，狐狸也会哭？”方知轻飘飘的顶了回去。
　　狐大这才伸出自己毛茸茸的手爪，摸了摸自己的这对，吞噬了八十七个同族才来的眼睛。
　　“骗你的，我不想这样，但谁会信呢？”
　　“都说变强后什么都会有，可我再怎么努力，在那些妖眼里，啥都不是，我宁愿在狐狸洞跟弟弟妹妹们窝一块慢慢修炼。”
　　狐大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随即，又嬉皮笑脸的凑近了方知，“喂，方兄，你有没有感觉，我这个妖还不算坏？”
　　正在前行的方知，停了下来，语气里充满嫌弃：“你坏透了，那日查暗子的大殿里，我亲眼看着你舔食地上的肉泥。”
　　狐大尴尬的挠了挠头，“方兄，我们妖族一向崇尚节俭，从不浪费，哎，那些兄弟死都死了，身躯便宜我们，不是死的才有价值？”
　　回应他的，只有方知冷冰冰的声音，“快些赶路。”
　　狐大又大笑起来，并不气恼。
　　他知道，方兄这才将他视作朋友了。
　　之前的方知，无论他说什么，都表现得客气而疏远，而如今的方知，竟然会嫌弃他了。
　　没想到他狐大，这辈子最后的一段路程，会跟一个人仙做朋友。
　　后面的腊月，看着前面两个臭男人时不时大笑，外面套着的白余静的皮，都起满了疙瘩。
　　这些臭雄性真是恶心死了，不好好赶路，时不时发出怪笑。
　　果然，这天下，就青炔太子一个好雄性。
　　想起青炔，这张白余静的脸，神色又变得温柔起来。
　　接下来，方知他们穿过的两座妖城，无一例外，里面的妖民都是肢体残缺之辈。
　　“哎方知，你知道吗，其实以前的时候，这些被抛弃的妖，还能有机会返回族地的。”狐大用两只细胳膊，枕着自己那颗大大的狐狸脑袋，边走边说道。
　　“说来听听。”方知语气慵懒的回应道。
　　“哎，这事说来也奇怪得很。”
　　“原先，那些弃妖若是能生个资质不错的孩儿，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他们这些做爹娘的，也沾自己孩儿的光，能返回族地。”
　　“甚至，有些种群凋敝的妖族，为了讨好他们的小天才，甚至会用别的同族的肢体，为他们那肢体残缺的爹娘补全身子。”
　　“这也就是，没将这些弃妖的小命都用来采补的缘由。”
　　方知又是一声嗤笑：“然后呢？是不是发现，这些弃妖生的幼妖越来越少，甚至慢慢不生？”
　　“你怎么知道！”狐大一双流光溢彩的狐狸眼睛，充满了震惊。
　　“你没听刚刚那个鹿妖说吗？”
　　方知甚至开始模仿那少了一对鹿角的鹿妖，说话时略带埋怨的语气。
　　“哎，他爹娘将他从空中抛下来，可见是疼惜这孩子的，想着让他早早投胎，你倒好，让这娃娃受一辈子苦。”
　　随即方知语气一变，满是萧瑟之意：“你看看那些弃妖脸上，没有一点精气神，只剩下麻木了。”
　　“他们对这个世界，已经失望了，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而无论什么种群，孩子都是希望。他们那些看不到希望的弃妖，怎么能生出充满希望的孩子。”
　　狐大听了方知这番话，眼睛的光也黯淡下来。
　　何止那些弃妖看不到希望，就连他这个被族内精心培养的妖，也看不到希望在哪。
　　他的一生，跟狮驼岭无数族群里，所谓的天之骄子一样。
　　生下来承载着族群的希望，却用同族的血肉，增强自身的天赋实力。
　　最后，再货与狮驼岭王族，直到死亡。
　　......
　　“嘿，我们终于走出太子的领地，到十七皇子的领地了。”狐大激动的跳了起来，拍了拍方知的背。
　　“嗯，我当然能看出来。”说着，方知不动声色的瞟了眼身后的腊月。
　　这画皮妖，可真的够疏离他们的。
　　连着走了四天，竟然还是与他们保持着原先的距离。
　　狐大感慨地说道：“哎方知，说不定，我还有时间再见我十四妹一面呢。”
　　方知在披风下，微微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狐大这臭狐狸，带路还是挺麻溜的。
　　青炔领地很大，从妖宫到边界，这中间的距离，够方知横跨一个行省了。
　　不过，他们都各有修为在身，这路程虽长，也不过是他们在空中跳几下罢了。
　　若不是因为腊月，怕是当天，他们就能从青炔的妖宫跑去十七皇子青樾的妖宫。
　　因为，青炔告诫他们，一定要让腊月学会，像白余静一样，做个普通人。
　　方知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因为普通人绝对不会连夜走这么多路还能活蹦乱跳着。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点，让青樾在青炔这边还留着的暗子，有充足的时间将白余静出走的消息递回去。
　　但这样......方知隐藏在披风下的脸，面朝狐大，直直的看着。
　　狐大虽然看方知的脸是黑咕隆咚的，但他敏锐的感觉到方知在看他。
　　“方兄，青樾皇子的妖宫不远了，哎我马上就要回去复命了，说实话，我这次感觉自己真的，唉。”一向以笑示人的狐大，脸上也开始出现了忧虑。
　　他这过来的一路，还有方知陪着，并不觉得寂寞，也因为方知，反而慢慢忘却了等待自己的命运。
　　可他回去的路上，就他一个妖了。
　　“哎，方知，我就你一个朋友了，而且给你讲那些，是个妖都知道的事情作为你给我妹子送妖丹的回报，实在过意不去啊。”
　　“我们狐妖修的是眼睛，眼睛里藏得有迷惑的神通。”
　　“反正我怕是不好了，哎，给你赠一只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