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塔塔尔人。”
　　莫日根咳嗽了一声。
　　“白脱坎一战过后，塔塔尔人便偷袭了蔑儿乞人的营地，劫掠屠戮过后潜入了山中。”
　　“与饿狼联合的下场便是如此。”
　　铁木真冷哼一声。
　　从和他的祖父合不勒汗时代开始，塔塔尔人就与蒙古部争斗不断。
　　甚至塔塔人贱狗还差点谋杀了他的父亲，这让铁木真恨不得杀尽所有的塔塔儿人。
　　“看来弘吉剌部这次出兵并没有太大利益，我会请求我父将缴获的金银珠贝送过来一批，有不少中原汉地送来的东西。”
　　“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想法？”
　　帖木儿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弘吉剌部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贝，草原上哪个部落不以娶到弘吉剌部女子为荣？”
　　似乎想起了在弘吉剌部的时候见到的惊人财富，铁木真脸色涨的通红。
　　这段时间的大胜让他有些膨胀了，竟然忘记了弘吉剌部是草原上最富庶的部落。
　　“我们占据了薛灵河（今色楞格河）的铁矿，蔑儿乞人简直是在糟蹋东西。”
　　莫日根愤愤不平道。
　　“他们根本不懂得如何将铁矿石制作成武器，札答阑部还杀害了不少铁匠，者勒蔑来信说，札答阑部兵马所过之处，蔑儿乞精壮尽遭屠戮，没有一个蔑儿乞男人还能拿着弯刀抵抗，没有一个蔑儿乞男儿还能射出箭矢，虏获的马群，鹿群数以万计，金银器具成百上千，蔑儿乞女人和孩子被捆在了马后，穿成了长串带了回去。”
　　莫日根的描述让铁木真不禁心驰神往。
　　“札答阑部如此雄壮，竟能两路出兵，在白脱坎阻敌归路的同时劫掠蔑儿乞人营地。”
　　“札答阑，克烈，蒙古，乃蛮，弘吉剌如今是草原上五大兀鲁斯，如果想要彻底统一蒙古七十二部，下一个要征服的对象应该是乃蛮部。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塔塔尔人并没有被全部消灭，蔑兀真笑里徒率领的两万骑兵还在西部草原找寻回家的道路，若是他们借道汪古部或林木中，还能够回到山中，找到他们的妇孺和留守军队。”
　　“总有一天我会杀光塔塔尔人。”
　　铁木真抽出了弯刀，狠狠地劈砍着面前的树桩子。
　　“没有了男人保护的营地会成为马贼觊觎的目标，莫日根，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我们去往东部草原。”
　　帖木儿摆了摆手，在莫日根离去之后，铁木真突然疑惑道：“你刚才好像在说，蒙古七十二部？蒙古何曾有七十二部？”
　　对于帖木儿所谓的蒙古七十二部，铁木真是否认的。
　　尼伦蒙古虽然部族数众多，但每只部落都有其可以考证的始祖，这都是一辈辈老人传下来的。
　　譬如合答斤部，祖先是孛端察儿的三哥不忽合塔吉的后代，又譬如山只昆部，是孛端察儿四哥不合秃勒只的后代。
　　孛儿只斤部先祖便是孛端察儿。
　　因此，合答斤，山只昆，孛儿只斤，便是尼伦蒙古的三大源头部，
　　三贤圣母阿阑豁阿的后裔，几乎每一位男子都有自己独属的部族，数百年过去，虽然很多部族已经消亡，但仍有部分人在其他部族当中生活着，可再怎么算，加起来也不到七十二个啊！
　　“迭儿列斤蒙古也算上。”
　　帖木儿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
　　他出身的弘吉剌部就是迭儿列斤蒙古，还有札答阑部，锁儿罕失剌的速勒都孙部，兀良哈部，都是迭儿列斤蒙古部族。
　　“那也不够！”
　　铁木真在这个问题上的执拗程度，是帖木儿所没有料到的，不过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草原上所有牧民都可以算作是蒙古人，如果没有这样的胸怀，就算是以后统一了草原，也会内乱不断，反叛频出。譬如蔑儿乞部，他们不属于圣母阿阑豁阿五子的后裔，他们本是柔然后裔，柔然汗国覆灭后，部分柔然人逃亡至此，又融合了南叶尼赛人血统，才有了如今的蔑儿乞部，他们和我们有着同样的风俗和习惯，同为草原游牧民族，便是蒙古人，匈奴老上单于都有着非汉即胡的魄力，难道你铁木真便放不下门户之见，血脉之别？”
　　帖木儿罕见的发了火，而铁木真则是握紧了拳头。
　　“察剌合老人说，尼伦蒙古才是腾格里长生天钟爱的后裔，感神光而生的三子是纯洁出生的蒙古人……”
　　铁木真说到一半便不说了，不过帖木儿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可腾格里长生天派下的神谕者出身于迭儿列斤蒙古。”
　　帖木儿嗤笑一声。
　　说什么长生天庇佑？
　　越是缺少什么就越要证明什么。
　　在朵奔篾儿干死后，圣母阿阑豁阿感召神光而孕育三子，这样的说法帖木儿是绝对不信的。
　　不过既然是自己的先祖，他也没有任何权利去做不利于祖先名誉的事情。
　　可所谓的纯洁出身，完全就是后面三子以及后裔在为自己贴金了。
　　三子每人都孕育了不少了后代，少则三人，多则九人，成年之后每人成立一个部族，成为部族始祖，尼伦蒙古如今光是在草原上有着独立营帐和牧场的就有二三十部，这样的力量集合起来，足以颠覆世界上任何一个政权。
　　“看来是我想岔了。”
　　铁木真耸了耸肩。
　　“今后我不会再说类似的话，帖木儿，你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只是血统论并不足以划分高低贵贱，譬如你也有着弘吉剌部族血统，诃额伦婶婶出身于弘吉剌部斡勤忽纳兀惕氏，难道你会认为玷污了你尼伦蒙古的血统？”
　　帖木儿瞥了铁木真一眼，后者脸色瞬间涨红，低声咆哮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要不然也不会和札木合结为安达，我不相信你六岁的时候就能够考虑到札木合是札答阑部少主，会是你未来的得力臂助，因此才与他结为安达，就像你来弘吉剌部提亲，就算是弘吉剌不是东部草原上最大的兀鲁斯，你还是会来一样。
　　天下所有的游牧民族，都应该是草原人，不管他们是信仰腾格里还是上帝安拉，只要有草原的地方，都应该是蒙古人的牧场，你可以把他当做广义大蒙古。”
　　帖木儿面无表情地不停说着，铁木真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帖木儿，他们愿意跟我们回去。咦？铁木真，你的脸怎么这么黑？”
　　莫日根好奇道。
　　“早上没洗脸，再多问一句，我就……”
　　看了看莫日根充满惊喜的眼神，铁木真咳嗽了一声。
　　“再多问一句，中午我就不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