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你射死了他！”
　　札木合有些懊恼，这样的大雕他就算是在极北之地也难以见到几次。
　　“那不是很好么？省的你们俩兄弟相争，铁木真射中了左翅膀，日后就要往西去打，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你射中了右翅膀，日后纵横海洋便会是你的札木合。”
　　帖木儿笑道。
　　“东方？东方除了弘吉剌之外还有什么人？”
　　札木合两条粗大的眉毛紧紧皱成了一团。
　　“有的。”
　　帖木儿深深看了他一眼。
　　“腾格里告诉我，若你让林木中百姓前往极北之地，会见到浑身结白如雪的熊，见到十二时辰都是白天或者夜晚的情况，那时候，你距离另一片天地就很近了，跨过海峡，一路向南，那里有和我们相差无几的气候，但是那片土地上没有牛羊，因此导致他们的文明并不发达，那里的人崇拜火焰和羽蛇神，并且相信羽蛇神终有一天会归来……”
　　帖木儿娓娓而谈，不光是札木合，就连铁木真都有些茫然了。
　　西边有什么他是知道的。
　　在喀喇契丹和唐兀惕更西的地方，有花剌子模，库曼钦察人，罗斯人，还有阿拉伯帝国和拜占庭帝国，埃及阿尤布王朝苏丹萨拉丁和耶路撒冷国王麻风王正值壮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巴巴罗萨（红胡子）腓特烈一世还有十五年可活，狮心王还未登上王位……
　　这些都是帖木儿在酒醉之余当故事说的，总有一天，他铁木真要打到天边去，问问那些从小就要进行洗礼的穆斯林，世界是不是真的像帖木儿所说的那样，大沙漠当中是不是真的有千年不腐的木乃伊。
　　可东边有什么？
　　有大海？
　　可帖木儿的意思，是说海洋的那一边还有一片广袤的土地？
　　“铁木真，札木合，你们都是草原上的雄鹰，二次结为安达的好兄弟，带领草原人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是你们的宿命，若有可能，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相争。
　　三贤圣母教导我们的先祖要将一把箭一样团结起来，这样就会变得无坚不摧，也不知道当时若有一个大力士将五只箭同时折断，三贤圣母又该如何……”
　　帖木儿喃喃自语，铁木真和札木合都有些愣神。
　　本来以为帖木儿又要说那些古老的教子传言，没想到居然还能够这么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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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是要推行下去的，随之而来的，便是成文法。”
　　面对也速该的询问，帖木儿很郑重地说道。
　　“规章律令的存在至关重要，它并不是要限制人们的自由，而是更好的保护他们能够确保自己享有自由。”
　　也速该对帖木儿的话有些难以理解，他更担心在短期之内做出太多的改变会让牧民们难以适应。
　　当他提问疑问的时候，迎来的却是帖木儿疑惑的眼神。
　　“怎么可能？”
　　蒙古虽然古老，但是并不文明，连文字都没有推广开来，更别说有什么成文法存在了。
　　但是经过几百年发展，在蒙古族内部也有自己的规矩，体例，道理，他们将之称为“古来的约法”，也就是习惯法。
　　后来产生了阶级，出现了贵族那颜和可汗，他们的言语，命令也被当做法令和军令，蒙古称之为“扎撒”。
　　“我们的规章律令只是将各部族习惯法的总结和制度化，在颁布的初期要在尽量公正的基础上保证维护集权，律令的制定不应繁琐，不应让牧民难以接受，不应频繁更改，待他们习惯了遵守律令之后，便可以适当增添条例。”
　　“可汗的教令如石落水，如矢入草，即便是可汗也应该遵守。”
　　看着帖木儿严肃的样子，也速该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了帖木儿手中的锦帛。
　　“这就是你和忽难，亦鲁该他们制定的律令？”
　　“我只负责维护腾格里的权威，民生的方面是他们制定的，什么事都要交给专业的人做，只会牧羊的人不能指挥战争，牧马的人也不应该干涉母羊产仔。”
　　也速该点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对于《札撒》的制定，帖木儿是有很多不满的。
　　除了规定各类人员的权利，义务以及违反规定时的处置办法，保护私有财产，继承权，尤其保护奴隶主对奴隶的私有权之外，忽难和亦鲁该同样保留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规定。
　　比如不能在流水的地方洗衣服，晾晒之后天神将会发怒，不能说东西是不洁的，什么东西都能吃，吃食而噎的人要被处刑……
　　当然，对于其中一点，帖木儿是严格反对的，那就是父亲死后，儿子有权利决定其庶母的命运，除了生母之外，其余庶母可以收为妻妾或者送给别人。
　　对与帖木儿的暴怒和他口中所谓的人伦大道，忽难和亦鲁该表示很不理解。
　　但是当帖木儿问出那句“汝欲与汝兄弟成父子耶”之后，他们明白了。
　　然后，札撒的规定就改为了“父亲死后，没有子女的庶母可收为妻妾或转赠他人。”
　　每当这种时候，帖木儿就会感觉非常的无力。
　　在一个奴隶制的社会推行他记忆中那些先进的思想是不可能的。
　　超前时代一步的是天才，超前两步，往往就变成了疯子。
　　更何况现在距离他记忆中的时代不知道差了多少。
　　即便《札撒》的制定与帖木儿想象当中的相差甚远，但帖木儿依旧坚信，一部成文法的制定，对草原人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毕竟草原法并不适用于汉地，即便是女真建国的时候，对汉人的处置也都遵循宋法旧例……
　　“中原的第一位皇帝，被人们称作秦始皇，纷乱的诸侯国被他一扫而空，横有四海，纵有八荒，车同轨，书同文，度同制，然后才将中原之地造就成为了一个有共同经济基础，共同风俗习惯，共同文化语言，共同政治法律制度的的大一统国度，而我们也需要做同样的事，至少也要将漠北草原上的牧民变为真正的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