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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郡,楚地。
郡守府宅后方,胡亥住处。
此时的胡亥虽然由于楚国贵胄消失以及父皇的即将到来的怒火而极其的慌张,但说实话依旧不耽误自己逗玩虫子。
李菲走的这两天,他可是在院子里摆满了瓶瓶罐罐,各色昆虫,玩的不亦乐乎。
怕是早就将追捕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公...公子,大事不...不好了!”
“郡守府外...停了...一辆马车,似乎是...陛下的...的銮驾!”
就在这时,刘曲忽然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来,口中喘着大气说道。
这不足半里地的距离,一路跑来,几乎耗尽了他这个老头子的全部体力,此时两手扶着一旁的门框,双腿酸软,险些瘫坐在地上。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听到大门处刘曲的话语,胡亥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细木棍也滑落在地上。
“老...老奴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啊公子。”
此时的胡亥顿感五雷轰顶般,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随后面目狰狞,狂吼道,“那你还不快去叫下人们过来收拾,要是让我父皇看见了,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老奴...这就去。”
说罢,刘曲又只好强拖着身子去后院将那些被胡亥公子赶走的下人们全部叫了回来,收拾搬运这些瓶瓶罐罐。
而胡亥则早就一溜烟儿跑出了门外。
来到郡守府大门前,胡亥便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刻有龙纹的马车,赫然是他父皇经常乘坐的那一辆!
于是便没有半点犹豫,就气喘吁吁的朝着郡守府中跑去,看守的侍卫见到是胡亥自然是不敢阻拦,任其进去。
不过这半个月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胡公子如此急匆匆地来郡守府。
“难道这黑龙车驾竟真的是始皇帝陛下?”其中一人震惊地说道。
“你莫要吓我,陛下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偏僻的地方呢?”另一人忙分析道。
“说的也是。”
郡守府主堂内,只见一名身着红褐色官袍的中年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主堂中央,朝着面前的李斯与赵高二人述说着搜捕楚国贵胄的最新进展。
而此人便是九江郡郡守王坎,原是楚国人,后来楚国灭亡后便投靠了大秦,做了这淮阳郡的郡守。
片刻后,王坎将情况讲述完毕,进而说道。
“丞相,如今的情形便是如此。然下官也已将郡守府七成的守卫派出。
加上章邯将军的将士,那些楚国贵胄定然插翅难逃,不日便可将其捉拿归案。”郡守自豪般的朝李斯与赵高二人说道。
“哦?是吗?那本相问你,若是他们已经逃出了淮阳郡呢?你又当如何?”李斯脸色憋胀,责问道。
“这......”
面对询问,郡守忽然有些语塞。他没想到李斯竟然会这么说。
毕竟方才自己说的明明白白明说,那些人消失三天后,自己便迅速派人封锁了整个淮阳郡。
还有那朝中的章邯将军,更是带着数千人协助他封锁全郡。
这么多人,带着大量钱财粮食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离开淮阳郡,而不被守城的士兵发现?
所以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必定会认为这些人还在淮阳郡内。
可想到这里是,他却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对啊。
他们确实无法做到悄无声息的离开,但若是离开了,那不就只能说明内部有人帮了他们?
在这淮阳郡有这个能力的又有几人?
千算万算,竟忘记了这一点!
王坎此刻面色惨白,忽然感觉自己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怎么,心虚了?”
“下官……”
李斯看向他,表情也是愈发的难看。见他不语,而后便猛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怒骂道:
“哼!王坎,背叛我大秦,为楚人尽心尽责,你这个郡守可是当的称职啊!
若不是来时章邯将军告知本相,他已带着一千军马出了淮阳郡追赶,怕是都要信了你的谎言!”
“来人,将这厮给本相拿下,押入大牢!”
郡守吓得立即便跪倒在地,冷汗直流。
章邯?
他不是才传来书信说自己在淮阳郡边城守着么?
怎么就出城了?
难道章邯已经知道了他与楚国的事情,所以故意传的假消息以揭穿自己?
说罢,堂外的两名随从便迅速走了进来。
“遵命!”
而后便将郡守押着朝外面走去。
“丞相饶命啊,丞相......”郡守挣扎着,喊道,最后声音逐渐式微。
此时,恰好赶来的胡亥见到此情此景,瞬间心就凉了大半。
郡守都被父皇办了,那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霎时间,他的脚步都有些犹豫了,不知该不该进去了。
“李相,这郡守怕是知晓许多楚国贵胄出走的内情,之后还是要逼供,令其尽数道出才是。”赵高此时平静的说道,俨然一副高傲的神情。
“赵公公所言,李斯知晓,然眼下,却是先去前去与公子汇合,前往章邯将军那边。
至于逼供的事,便先交我这两名亲信吧。”李斯叹了一声,继而说道。
赵高点了点头。
说罢便准备朝屋外走去。
可这时,一名身穿白色与紫色交融的长袍少年却忽然低着头缓缓走了进来,嘴中喘着粗气,脸色也是有些煞白。
见到来人,赵高与李斯也是很快便认出了他。
可当看到他现在的状态时,却是不免有些疑惑起来。
只见少年长呼了一口气,而后微微拱起手,缓缓抬头。
而后看到面前的二人,却忽然愣住了。
“李相?夫子?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我父皇呢?”他疑惑地看着二人,急忙将双手放下,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是说是自家父皇来了么?
怎么会是他们二人?
“嗯?陛下?公子难道不是来找我二人的么?”赵高不解的看着面前的胡亥。
听到这么说,胡亥的大脑迅速运转,而后弯腰叠掌急忙改口道:
“胡亥拜见岳丈,夫子,亥听闻贴身太监言说您二位来此,便急忙前来迎接。然方才一时心急,这才说错了话,两位莫要怪罪。”
两人听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懵了,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话。
“难道说刚才公子以为是陛下亲自前来了?”李斯心中想道。
毕竟天子銮驾又怎可能是寻常人可以乘坐的?那太监识车不识人,认错倒也可能。
不过陛下将銮驾赐予他二人使用,难道不仅是为了能够让他二人行事更为方便,还想达到一个警示公子的效果?
明白原委后,李斯倒是先开口道:“公子快快请起,斯为臣子,可受不得您这一拜。”
说着,他便上前将胡亥扶了起来。
一旁的赵高见此,也是迅速走了过来。
“公子,陛下派遣我二人前来助您搜捕那些楚国人,目前的情况,我也已从章邯将军那里了解了一些。
您这几日能这般劳累尽心,也不枉费陛下对您的挂念了。”李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
但最后的那挂念二字,不过是为了安抚胡亥忧虑的心情而编造的善意的谎言而已。
毕竟自己身为老丈人,说些鼓励的话一下也是应该的,即便陛下知晓,想必也不会怪罪。
“亥惶恐,辜负了父皇的信任。
这几日怎敢有一刻的松懈,每日忧心不已,难以入睡,时时刻刻都在等候着章邯将军的消息,期望将那些楚国余孽捉拿归案。”
听着李斯的话,胡亥心中也是长呼了口气,而后接着往下说了去。
他没想到,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父皇竟然都没有责骂自己,还派李斯与赵高二人来协助他,更是在咸阳时时刻刻挂念着他。
此刻的他,对自己的父皇也更加的敬爱,心中更是认为,原来父皇虽然不说,但还是很在乎他的。
“公子,苦了您了。”赵高见状,也是忙说道。
场面甚至一时有些感人。
......
随后,李斯便下令搜查了郡守府,不过由于此次他们只带来了两名侍卫,所以并未能搜查彻底。
甚至有些下人见到不妙,便提前逃了。
最后还是那两名门卫见状,将郡守收受楚人贿赂的事情抖搂了出来。
胡亥听了,差点被气到炸,那样子几乎是要亲自拔剑去地牢砍了郡守,有模有样。
结果却是被李斯给拦了下来。
“公子,留着此人,日后审问也可得知更多的消息,公子切莫心急,有他该死的时候。”李斯劝阻道,而后看向面前的二人。
“你二人揭发有功,各赏金五两,且务必在次看守好郡守府的人员,不得任何人进出。”
“多谢官爷!我们一定办好。”
两人喜出望外,异口同声的答应下来。随后便从一名侍卫那里领了赏钱,去了后院看着那些郡守府还未逃走的下人。
“若是按照章邯将军所言,此时六国之人应早已离开了淮阳郡。
公子,我认为,此时应前去与章邯将军会合,了解情况,并与其他各郡联通,进行追捕。
至于审问王坎一事,便交由我的这两位侍从便可。”李斯转而对胡亥说道。
“岳丈所言甚是,那我们此刻便出发吧?”胡亥听后,点了点头,也是应承的说道。
说罢,李斯便带着赵高与胡亥二人出了郡守府,而后乘着銮驾朝着淮阳郡外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