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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草菅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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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志素见那为首者如此大方递上药瓶,反而生怕瓶里有诈,犹豫不敢打开。
  为首者笑道︰「你同伴的剑还插在他身上,你怕什么?」
  张志素心想亦然,便打开药瓶闻了一下,是所用的药材和药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但细想孟志源的中毒征状,这配方确有解毒可能,于是转头向丘处机点了点头,忽必烈猛地抽出剑来,武曲当即闷哼一声,便被扔到为首者跟前。
  为首者待武曲被抬上马后,便领头带着手下离去。而因孟志源中毒受伤,丘处机一众没有从后追赶。
  张志素拿着解药先往孟志源的伤口滴了几滴,剩下的全倒进他嘴巴里。不消一会,臂上的紫班已褪去大半,再把其脉搏,幸好毒素没有侵入腑脏,而手臂也因解毒及时得以保全。
  不过张志素也暗忖,毒性如斯猛烈且急速,却只是为了坏死躯干,而解药既快速解毒却又不伤自身,可谓把毒物玩弄于股掌之中,制毒者之高明确教人惊叹。
  孟志源虽已无碍,但仍需静养观察,而且村里也有不少伤者,所以丘处机一众决定先回确山村。
  到了村里,只见村民们不是忙着照料伤者,便是在亲人遗体前痛哭,丘处机一众见状难免伤感,但这里不像前一座村庄那样的惨绝人寰,而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有村民看到丘处机一众回来,即便站在远处也向他们挥手欢呼,又招唤其他村民一起上前恭迎。
  丘处机一众自然受到英雄式的欢呼,有的村民想起自己和亲人能免于毒手,都纷纷下跪叩谢。丘处机他们自感承受不起,连忙扶起村民们,并表明会帮忙医治伤者,一众村民更是乐得高呼「天有眼」、「神仙下凡打救」。
  这时最忙的当然是擅长医术的张志素,他安顿好孟志源后,便在村里四出奔走,郑志修、鞠志圆则负责打下手。
  而丘处机和忽必烈则在另一边神情凝重。
  忽必烈详细告诉丘处机他们与武曲和人兽战斗时的情况。
  丘处机先仰头叹息︰「武曲的上级叫『陀罗』,两个名子都是以星宿命名。按你父亲所说,星宿们头领的名字正是北斗七星里的『天玑』。看来我们刚才是碰上星宿门了。」
  忽必烈道︰「这就奇怪了,如果师父和我都是星宿门的暗杀目标人物,为什么武曲他们完全没有置我们于死地的意思,好像不当我们一回事似的,?」
  丘处机道︰「看来星宿门这组织规模不小,而暗杀这种勾当,人多便难免易走漏风声,所以刺杀我俩很可能只是秘密指派某几个人负责。」
  忽必烈道︰「他们奔着咱们而来也罢了,还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残害百姓,正好多了一个不得不铲除星宿门的理由。」忽地想起什么,旋即忧心起来︰「咱们遇上的人兽,会不会只是一小部份,如果都去了对付阿布……」
  丘处机轻搭忽必烈肩膀︰「大将军身边不缺亲兵,不会轻易有事的。」忽必烈点了点头。
  此时张志素偕同老村长过来拜见丘处机,老村长手上捧着一个盒子,甫见到丘处机便跪了下来,丘处机连忙弯腰扶起,老村长却坚持不起来︰「丘仙人和几位道长对咱们村的大恩大德,确山村上下真的无以为报啊。」双手捧起盒子︰「咱们都知道丘仙人要远游,咱村虽然不富有,但大伙都掏了家里值钱的,好供丘仙人和几位道长在路上的旅资。」
  丘处机把盒子轻轻推回去︰「咱们都是苦修之人,本来只奢望各位村民能施舍些许粗粮,又岂敢窥视大家的钱财呢?」
  老村长叩首大哭︰「我和村民们都听说了,要不是仙人和其他几位道长及时出现,我们的下场就跟另外一条村子一样了。」又「咚咚咚」连叩三个响头︰「仙人不肯收下,我这老骨头便长跪不起,否则我良心过意不去,又无法跟大伙交待啊!」
  「村长言重了。请先起来。」丘处机无奈接过盒子,又扶起老村长。老村长抹去一把鼻涕眼泪,尽是激感不已。
  张志素道︰「志修和几位村民把那几头人兽都绑了回来,正关着了,师父您要去看一下吗?」
  丘处机点头示好,便与忽必烈、张志素和老村长三人一同前去。
  村民不分男女老幼,得知丘处机路上经过,都争先出来双手合什下跪道谢,弄得丘处机等人十分不好意思。
  走了半盏茶时间,便看到鞠志圆正自得意地欣赏亲手打造的木牢。
  忽必烈笑道︰「这牢笼不仅结实而且美观极了,把鞠师兄的名字也刻上去作纪念呗。」
  「臭小子!」鞠志圆笑着轻敲忽必烈的脑袋。
  丘处机伫立木牢外凝视。那四头人兽正没精打采地趴着。
  「志素,他们能变回正常吗?」丘处机指着那四头人兽。
  张志素黯然摇头︰「已经不可能了。」顿了一顿︰「不仅变不回来,而且也活不长。」
  在场众人无不讶然。
  张志素续道︰「我曾在古书中看过记载,有一种毒药,只要频繁服用,便会令人丧失人性理智,但换来猛兽的速度和力量,身体也会变得异常强韧。若非今天亲眼所见,我还以为只是神话传说。」
  忽必烈道︰「既有记载,理应有解救之法才是。」
  张志素摇头︰「可惜记载里仅说有此毒药,却没有制作之法。我也替他们做了诊断,五脏六腑都早已虚耗过度而衰竭,就算头上还一直插着银针,估计最多也只能多活几个月。」
  鞠志圆道︰「估计那帮恶徒之所以到处掳人,就是为了补充人兽的数量,甚至拿他们做试验。」
  「砰!」张志素突然一拳怒砸木牢︰「行医多年,从来没有遇过有人如此玩弄人命,这些家伙绝不能轻饶!」
  且说拖雷正领着百名亲卫北往汴京,汇合大汗窝阔台班师回朝。
  这百名亲卫兵不仅是军中的最精锐特种骑兵,更是拖雷多年出生入死的得力战将。
  蒙古马脚程比中原马快,不消大半天,已走了近半路程。
  此时天已入夜,所有人来到湖畔下马休息。
  有些亲卫在附近检拾木柴架起篝火,火焰的气息伴随熠熠星光,映照平静安详的湖面。他们互相分享从家乡带来的肉干,或者惬意自在地围着篝火唱歌起舞。
  拖雷坐在湖边,尽力享受眼前安逸的画面,至少令他忆起在大漠生活里的畅快,暂忘那些纷纷扰扰的烦恼。
  副将塔不花走到拖雷身傍,给他递上一壶他家亲酿的马奶酒。
  拖雷笑着接过皮壶︰「咱们已经出征至少两年了,想不到你的酒还有剩。」喝了一小口,又递回给塔不花。
  塔不花取回皮壶,哈哈一笑︰「不打胜仗不喝,气氛不到不喝,留着就是为了得胜而归。」盘腿坐下,便喝上两口。
  「我也留了妻子给我做的肉干,哪怕被金兵重重围困,却一直不舍得吃,等的也是这个时候。」拖雷从腰囊中取出肉干,掰开一半分给塔不花。
  这时身后响起一阵马嘶声,一匹全身毛发乌黑光亮,高大矫健,四蹄雪白的骏马凑近拖雷,细闻他手中的肉干。
  拖雷笑道︰「看来『苍鹰』知道要回大漠了,也过来凑热闹吃一口。」抚摸着自己的爱驹,此马体型比一般蒙古马还要大,一身乌黑,神态总是像猎鹰一样高傲,故命名「苍鹰」。
  塔不花道︰「大将军把苍鹰都当作酒和肉干了,不是要回家的话,也舍不得骑啊。」说罢,二人开怀大笑。
  拖雷仰望夜空,但见满天星宿,北斗高悬,不自禁的陷入沉思。
  塔不花直接躺了下来,假装伸手从朗空中捞起繁星︰「大将军回到大漠之后,第一件事会做什么?」
  拖雷的沉思被打断,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当然是去看妻儿啊。」
  塔不花道︰「我也是啊。这次出征我多有杀敌,还跟随大将军灭掉金国,这份光耀当然要第一时间亲自给到家人。」
  拖雷笑道︰「看来不把你提拔提拔,你也无法面对家人喽。」
  塔不花听了不禁咧嘴而笑︰「那就仰赖大将军向大汗美言几句,封我一个万夫长如何?」
  拖雷哈哈大笑︰「臭小子,封你做个千户已是你几生修道了,还万夫长?」
  塔不花从地上弹起身来,伸个懒腰︰「那明天我和大伙兄弟都要好好护送大将军去汴京了。」
  「是的,你们不服侍周到,不要怪我向大汗告你们御状啊。」拖雷躺了下来,心里已在思索回到蒙古后如何对付星宿门。
  次日拂晓时份,拖雷一众便开拔起行。直到日过正午,部队已经通过尉氏一地,只要再穿过前方树林,便可抵达朱仙镇,而汴京城就在其后。
  百匹战马在森林里穿梭奔驰,就在近乎森林的中心处,忽然前来传来浓烟的焦味,拖雷举手叫停部队,又派一名亲卫到前方侦察。
  不到一盏茶时间,那名亲卫气急败坏地向拖雷汇报︰「前面整片森林起火,我们只能掉头改路了。」
  塔不花道︰「左边都是山脉,如果要掉头绕路,便要回到鄢陵渡河,今天可到不了汴京啊。」
  拖雷道︰「那也没办法。」遂下令掉头。
  拖雷觉得这场大火大概只是意外一场,哪怕星宿门真的要下手,也不会专挑他在去汴京的途上,否则他们最顾忌的后台自然惹上水洗难清的嫌疑。
  这时部队已掉头跑了一里路,领前的十数骑突然人仰马翻,整支部队顿时一片混乱。大骇之际,忽听前方大声叫喊︰「是绊马索!」这才意识已然中伏。
  「怎可能?」拖雷还是难以置信,他深信星宿门不会在此动手,除非另有他人。
  塔不花连忙大嚷,指挥部队先摆开阵形戒备。
  一阵杀声突赊就从马脚下响起,趁部队阵形还没摆开,一群金兵亮出钩镰枪从四周丛林堆里杀将出来,见马便勾断马脚、直捅马身,转眼间二、三十匹马已重伤倒下,亲卫兵也死了十数人。
  拖雷的亲卫兵不愧是身经百战,落地后即抽出弯刀利落地把埋身的金兵反杀,还在战马上的亲卫兵则一边继续展开阵形,一边用箭矢射杀金兵。不用多久,地上便多了四、五十名金兵尸首。
  塔不花对拖雷道︰「难道这些金兵是之前逃溃后再聚集,现在伺机伏击我们?」
  「大概吧。」拖雷心里仍是一片狐疑,便随便应答。
  他留意到这些金兵身上所穿的都已残破不堪,唯独手上的钩镰枪都是新簇的,可见这群金兵必定受人指使。
  此时前方又传来一阵杀声,半百金兵冒死向前冲杀,可是这次拖雷的亲卫兵已摆好阵势,一轮箭雨便把新上来的金兵白白送上自己的人头。
  忽见一名金兵掉头狂奔,边跑边大喊︰「俺不想死!俺不想死!俺求求你们给我解药!给我解……」话还没说完,人却突然倒下。
  正愕然间,金兵倒下的位置传来一把老头声音︰「事情没办好就想要解药,该死!」
  又有一把小孩声音尽是嘲讽︰「逼那些乌合之众服下毒药,威胁不冲锋就不给解药,倒头来还是全军尽墨,这种馊主意亏你想得出来。」
  老头冷哼一声︰「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到处俘虏金兵,好歹他们也杀了不少……」
  这两把声线甚是熟悉,拖雷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见四道身影从森林阴暗处缓步出来。
  来者当中两人正是那老幼两刺客;另外两人,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脸上长满黄豆般大的肉瘤,撑着一根长木拐杖,另一人身长九尺,魁梧雄壮,挂披斗篷,却裸露胸腹,全身肌肉结实贲张。
  那老人刺客道︰「拖雷大将军,今天你倍有面子啊!星宿门「六凶星」四星齐集如此,以保你必死无疑!」
  拖雷汗流浃背,暗忖这一关如何扛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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