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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士仓之乱 一 止戈为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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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250年】
  【秦咸阳廷尉署】
  阴雨连绵一直下到次日不停,咸阳城的青石板路像被镀上一层清油。
  街上的行人时不时滑倒,往日喧哗的街市今日却特别的冷清。
  廷尉官署门前,站岗的小兵不由又往里面缩了一点。虽说已是初夏,沾满了雨水的皮甲还是显得有些冰凉。咸阳各官署的防卫也是属于卫尉军的警戒范畴,平日里咸阳太平,官署的守卫并不多,今天廷尉府要会审少府令阳泉君熊萩,就连秦王听说也要过来参加,这可是件大事。卫尉军特意派了一支百人队过来,连带廷尉府自己的狱卒队伍,应该足以应付了。
  “喂,精神点!今日会审非同小可,都给我注意些!”
  说话的是今天领队的校尉李信。李信乃是秦国南郡太守李瑶之子,自小酷爱习武、研读兵书,李瑶于是将他送入军中,李信立马脱颖而出,现在已经是一名校尉。京城卫尉军的校尉和普通地方军校尉不同,如果有战事,外放已经可以领一偏军了。
  士兵们不敢马虎,站得越发挺直了。卫尉军里很多都是朝中大臣和王族宗室的弟子,但秦律严苛,这些弟子大都自觉遵守、严格执行的。李信满意地点点头,继续沿着廷尉府的围墙巡逻。
  将近隅中时分,秦王御驾到了。
  廷尉冯去疾领着廷尉府一众属员在官署门口迎接,吕不韦、嬴政、乌桓也早早到了,此时也加入了迎驾的队伍。就连今日会审的对象熊萩也在迎驾的队伍中,目前并未定罪,熊萩的身份还是少府令,众人对其也是客客气气。
  秦王入内坐上了首席,秦王旁边另起一案,坐的是廷尉冯去疾,他是今日的主审官。
  右边分别是国尉麃公、大将军蒙骜和王翦。因为涉及军机,所以国尉麃公也是今天的重要陪审官,而蒙骜和王翦则是代替受伤的儿子代表当日晚上缉盗的两个部门卫尉和郎中令来参与会审的。
  另外一边坐着御史大夫隗状、治粟内史吕不韦和嬴政、乌桓。御史大夫隗状监察百官,此案涉及官员,且是京官九卿之一的少府令,他理所当然也是主审官之一。吕不韦虽说是治粟内史,本与此事无涉,但是他之前本来就兼任太子傅,秦王遇险也在场,故也应廷尉府邀请参加会审。而嬴政和乌桓属于是南山追鬼的当事人,所以也在受邀之列,不过是名义上的陪审而已。
  还有一个重要的审官是宗正嬴傒,因为熊萩也是宗室成员,审理宗室成员案件按例必须有宗正参与。只是,嬴傒卯时就差人来报,因昨日感染风寒,今日无法出席会审。
  这样一来原计划由御史大夫、国尉、廷尉、宗正、郎中令、卫尉六部共同举办的会审,若是去掉一个宗正,换上一个治粟内史,依然可以算是六部会审。
  旁边的廷尉丞带着一众属员搬来了众多竹简,在每人面前都放置了一份,却是当日的众人口供和案情经过记录。
  冯去疾非常客气地请熊萩进入中间的位置。
  回身坐下后却表情严肃,一拍堂木,厉声质问道:
  “少府令熊萩,少府丞传庆装神弄鬼,惊吓君上。又纠众攻击我大秦卫尉军和公子政,你指使传庆作乱,可是要对秦王不利?!”
  “冤枉啊!传庆在南山豢养贼兵非一两日之事,熊某人接管少府尚不足月,与传庆并无深交,何来指使一说?!”熊萩一口否认与传庆有任何关联。
  冯去疾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向赢异一拱手:
  “启禀秦王,少府令与传庆素来交好,私下勾连不断,常常共同出入酒肆、女闾,以游乐为名,实为密谋不臣之事。”
  说罢,一挥手,廷尉府从吏又搬上一些竹简,在每个人面前发了一份。
  乌桓打开一看,却是熊萩、传庆二人近三个月私下见面的记录,尤其是事发前一段时间二人见面次数暴增。秦国各里、各坊均设有门监。门监负责登记里坊出入记录,查起来却是不难,简直就跟后世的监控一样,只是没有影像而已。但乌桓知道最近传庆与熊萩见面频繁是因为老内侍焕云特意要求的,倒是不能证明熊萩与此事的绝对关联。只是这等缘由却不适合在公堂来说,只能靠熊萩自己来辩白了。
  堂上众人中,隗状已经事先得到吕不韦照会,要在关键时刻和吕不韦一起保熊萩今日无事。而冯去疾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却是不知道他真正内心所想,但他行的本是分内之事,谁也对他无法指责。而代表军方的三个人麃公、蒙骜、王翦三人皆面色严峻,不苟言笑,一幅随时都会暴走的样子。熊萩历来生活奢靡,府中养着好几百人的歌女,军旅熬打出身的几个将军对他一直没有好感。
  一时间,堂上唇枪舌剑,展开了激烈的审辩……
  宗正府中。堂前宽阔的空地上已经集结了一千多人,这些人是秦王族宗室成员的家将部曲。所有宗族成员的家将部曲远远不止这么多。其中有一些是不愿意参与的,其他人被士仓安排在了宗正府去廷尉府的路途中做策应,还有一部分已经悄悄潜到廷尉府的周边埋伏起来了。而像嬴摎、嬴壁、赵亥的部将都被告诫在府中不得出来,士仓也安排了兵力堵住了他们的府邸。
  士仓也罕见地披了铁甲,他手持一把铁剑,显得不是很协调。
  “先生,沿途卫尉俱已拿下,请先生领军出发吧!”
  说话的将军是宗族里的支持者,也是士仓的弟子,事实上,今日起事的将领绝大部分也都是曾经师从士仓的宗室弟子。
  大秦重耕战,但是王室成员当然不可能种地,所以秦王宗室颇多从军,其中不乏优秀将领,所以说宗族力量在咸阳绝对是一支巨大的力量。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各家各府的家丁、部曲、子侄之类的聚起来,人数比卫尉军只多不少。今日随士仓举事的不到半数,但足以与之对抗。而且卫尉军中也颇多王族成员,前往廷尉府的关哨就是里应外合拿下的。
  “诸君,今上与太后不合,屡屡忤逆太后,且治国无策、处事不公,宠信奸商,隔绝宗室。此非大秦之福,不若以战止戈,平息秦王、太后之争,另选贤德为王!今日之后,各位都是从龙功臣!出发吧!”
  士仓知道众人要的是什么,言简意赅地点出核心利益所在,就率领军心可用的队伍直奔廷尉府而去!沿途将一路哨点的卫尉军全部缴械看押,只留下少数士兵看守。人数越来越多,待到来到廷尉府附近,叛军数量已经接近三千。
  而廷尉府值守的仅仅是一支百人队。一切俱在士仓计划之中,秦王如同囊中之物、探手可得。前方来报,暗哨已经控制住了廷尉府周边,只待大军到来,一举攻进廷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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