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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八年的二月,日军大部分的作战部队已经离开南京,转进其它战场了,所以,南京内的秩序已经稍微的安定了下来。在南京最南边进城的交通要道上,日军设了一个检查站,驻守了一中队的步兵,对进出南京的行人、车辆与物品,进行严格盘查。对于可疑人物或逃兵,一律直接逮捕再加以严刑拷打;对于来路不明的物资,一律没收充公。除了国际救难组织(例如世界红十字会)、宗教组织(例如崇善堂)或欧美人士之外,一般的平民百姓进出南京,宁愿趁着天黑走荒野,也不愿意经过检查站,轻则财务被搜刮一空,重则性命不保。
二月的南京异常的湿冷,绵绵阴雨已经连续地下了十多天了。受到天气的影响,通过检查站的行人及车辆,稀稀落落的,有时甚至好几个小时,都没有人通过。在昼夜交换,最后一抹光亮要消失在天际的时候,检查站的远方出现了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两人都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低着头,慢慢地向检查站走近。
士兵甲(日语):站住,停下受检。
听到了口令,两人都停下了脚步,高的身影缓缓地抬起了头,把斗笠往上一拉,露出了斗笠下面男人的脸庞。
士兵乙(日语):都天黑了,还绵绵细雨下个不停,你们这时候来南京干嘛?
士兵甲(日语):巴嘎,你跟中国人说日语,他们哪听得懂啊!
斗笠男(日语):我要申请撤侨。
士兵甲(日语):哪尼?你是日本人?
士兵乙(日语):撤侨行动早就结束半年以上了,你们现在才申请会不会太晚了。
斗笠男(日语):撤侨行动结束了吗?所以,我跟我夫人回不了台湾了?
两个士兵面对面地看着对方,对这样的情况,他俩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士兵甲转头对其他士兵说(日语):有状况,请木下中队长过来一趟。
在检查站后方五十米的路边,有几间临时搭建的军用帐篷,听到士兵甲的命令,后面一个阶级比较低的士兵,立刻朝帐篷跑了过去。两分钟过后,一个军官领着两个副官,走出帐篷,向着检查站的方向,走了过来。
木下中队长(用疑问的口气说日语):是你们要申请撤侨吗?
斗笠男(日语):是的中队长,我跟我夫人想要回台湾。
木下中队长(皱着眉头说日语):最后一波华中撤侨行动,已经在去年六月中日开战前结束了,你们为什么没能及时撤离华中?这八个月,你们怎样度过的?
斗笠男(日语):我是芝浦制作所株式会社(现今东芝株式会社)的社员,去年二月从台湾分公司被外派到杭州,来开拓新据点,去年五月被派到金华洽谈新的合约。本来打算赶在六月份那一波撤侨,随着其他侨民一起撤离华中,但是我们五月底在金华,受到暴乱农民攻击,所以没有能在六月初赶到撤侨的集合地。这八个月,我跟夫人一直躲在浙江的山里,住在废弃农宅,靠捡拾野菜与落果维持生命。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我们的身份,我跟夫人一直假装是哑巴,总算熬到今天。
听完斗笠男口述的遭遇后,木下中队长转头对身后的小野副官下达了命令。
木下中队长(日语):小野副官,你之前在台湾南区驻卫队待了两年,你比较清楚台湾的状况,由你来盘问,确认他们台湾人的身份。
小野副官看了看木下中队长,似乎不太懂木下中队长想要他怎么做。
木下中队长(日语):喂,你在发呆哦?就问他们几个只有台湾人才会知道答案的问题,确定他们是台湾人啦!
小野副官(日语):遵命!
小野副官走到了斗笠男的面前,看了他几眼之后,开始盘问。
小野副官(日语):现任台湾总督是谁?
斗笠男(日语):现任台湾总督是小林跻造,为第十七任台湾总督。
小野副官(日语):嗯,答对了。
木下中队长(用不耐烦的口吻说日语):问难一点的问题啦!
小野副官(日语):遵命!现今台湾的行政区是怎样划分的?
斗笠男(日语):现在台湾共有五州二厅。五州是台北州、新竹州、台中州、台南州、高雄州;两厅是台东厅跟花莲港厅。
小野副官(日语):答对了。矶永吉是谁?
斗笠男(日语):矶永吉是台北帝国大学农业系教授。他用日本稻米与在来米改良,培育出蓬莱米,被人称为是蓬莱米之父。天皇所食用的蓬莱米进贡自台湾的葫芦墩郡(今台中丰原区南郊)。
小野副官(用惊呼的口气说日语):耶!你知道的比我还多!我都不知道昭和天皇御用米的产地!
小野副官(日语):再来!什么是嘉南大圳?
斗笠男(日语):嘉南大圳是南台湾最重要的水利工程之一,由总督府工程师八田与一设计。先建造乌山头水库,之后开凿水路沟通曾文溪和浊水溪两大河流系统,构成密集的灌溉网。工程于八年前完成,让嘉南平原的水稻田增加了三十倍。
小野副官(点了点头说日语):答对了!台湾第一支打进甲子园决赛的球队是?
木下中队长(日语):巴嘎!台湾哪有能打进甲子园决赛的球队!
斗笠男(日语):嘉义农林学校。在一九三一年打进甲子园决赛,最后四比零输给中京商业得到亚军。之后的几年,也打进甲子园,但是都没有进入第二轮了。
小野副官(眼神露出光芒说日语):一九三一年嘉农的投手是谁?
斗笠男(日语):吴明捷,吴君。
小野副官(日语):在最后一个打席时,吴君手指破皮,打击时把球棒甩到投手吉田君前,他去投手丘前捡球棒时,吴君跟吉田君的对话内容是什么?
斗笠男(日语):吉田君问:“你的手指应该很痛吧?为什么不放弃呢?”吴君回答:“你知道怎样种出又大又美的木瓜吗?”(解释:在嘉义农林一次农地实验课中,老师将一根长钉钉入木瓜根部。学生问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老师回答,长钉穿过木瓜根部,给了木瓜死亡的压力,因此,木瓜会尽全力结出最大最美的果实,好在死亡之前,能繁衍出最好的下一代)吴君即使手指痛到几乎无法握稳球棒,也不放弃,因为死亡的压力可以让他完全释放打击的能量。
小野副官(超级兴奋地说日语):没错!在死亡的压力下释放最大的能量!
小野副官(接着说日语):嘉农在第九局唱了队歌,怎么唱的?
斗笠男(用日语唱到):一二三,小鸟先生,飞呀,飞呀,飞到树头去。农夫拿起石头,把它给打下来,漂亮的痛啊。
在斗笠男唱嘉农队歌的同时,小野副官也跟着调哼了起来。在队歌唱完之后,小野副官转身面向木下中队长。
小野副官(日语):报告中队长,身份已经验证完毕,卑职确认,他们绝对是台湾人。
木下中队长(斜眼看着小野副官说日语):看你兴奋成这样,还有你们的问答,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们是台湾人,真是没有救的野球迷。
小野副官(日语):一九三一年的比赛,我在现场观战,那不只是一场野球,全场观众都看到嘉农球员身上燃烧的野球魂。
木下中队长(日语):停!停!停!先办正事,其它的,待会再说。
木下中队长面向斗笠男(日语):既然已经确定了你们台湾人的身份,撤侨的事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旁边的是你的夫人吗?可以请她把斗笠拿下,让我们确认一下?
斗笠男(用犹犹豫豫的口气说日语):这…这…这…
木下中队长(日语):有不方便的地方吗?
斗笠男(日语):没有不方便,只怕吓到各位长官罢了。
斗笠男一说完,便伸手要把夫人的斗笠给揭开,但是,夫人似乎很抵触拿下斗笠,双手紧紧地抓住斗笠的边缘,还发出生气的呜咽声。斗笠男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夫人的情绪,过了许久,夫人的情绪稍微缓和,斗笠男才能顺利的将夫人的斗笠给掀掉。斗笠下的夫人绑着一个方巾,将两边的脸颊完全遮住。斗笠男又接着安抚着夫人的情绪,又过了许久,斗笠男才动手将夫人的方巾给解开。
在方巾的下面,一个烧伤的疤痕映入大家的眼帘。夫人的左脸有个男人手掌大小的烧伤疤痕,皮肤烧得焦黑紧绷,让在场的所有日军官兵都倒抽了一口气。
木下中队长(日语):怎么会伤成这样?
斗笠男(日语):去年五月在金华时,有几个农民,攻进我们的住所,对我拳打脚踢,说要除掉日本鬼子。我夫人正在厨房做饭,那几个农民想要强暴她,在防卫之间,我夫人被踢倒了,撞到炉灶,脸碰到了正在加热的锅,瞬间左脸就烧伤了。那几个农民看见闯祸了,抢了我们住所几样值钱的东西,就跑了。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暴民攻击,我们错过了撤侨。我夫人也因此精神受创,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木下中队长(日语):巴嘎!
突然之间,斗笠男的夫人用极快的速度,双手抓住了木下中队长的左手手臂,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木下中队长,用沙哑而缓慢的音调呢喃着。
斗笠男的夫人(日语):我…我…要…要…回…台…台…湾…湾…
木下中队长看着夫人的举动,摇头又叹气。斗笠男又轻声细语地安抚着夫人,但是夫人的呢喃声,还是不绝于耳。
木下中队长要求斗笠男先在原地等候,便带着副官回帐篷去。十几分钟后,木下中队长又带着副官出来,拿了一张纸,交给了斗笠男。
木下中队长(日语):我以检查站哨长的名义,签发了一张手令,有了这张手令,沿路的日军都不会刁难你们了。进南京后,随便问个日军,找到华中司令部之后,司令部会有人安排你们的撤侨事宜。对你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是,以我的军衔,我也只能帮你们这么多了。
就这样斗笠男与夫人顺利地通过了南京检查站。过了检查站,斗笠男看了一眼手令之后,好好地将手令对折,收进口袋里。
手令
“台湾籍侨民两员,通过南京检查站,欲申请撤侨回台湾,请各级守军允许通行,并请必要时尽量予以协助及保护。
陆军省第十一师团步兵十二联队联队长南京第一检查哨哨长
陆军中佐木下裕一郎
昭和十三年二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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