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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飞流城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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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流城是第五区的港口城市,第五区本来就是人口分配最少的区域,虽然在地下赌场里仍然是人山人海热闹得很,但到了深夜的街道上就是一片冷清,连人影也见不着。
  逆命三人在月光下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此时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们人生地不熟,一时也没有找到借宿的地方,就凭着感觉一路慢慢地走着,夜里吹来的海风有些冰凉,柳暮岚走着走着身子都哆嗦起来躲着哥哥的身后,逆命自己被这冷风吹得也吃不消了。
  柳晨潇心疼妹妹吃苦,本来他就只打算到城北碰下运气走走看,但此时看见柳暮岚已经困得无精打采,便建议先在路边的长椅上暂作休息。柳暮岚一坐下后就闭上眼睛枕在哥哥的肩膀上,均匀地呼吸着,看样子已经困得睡着了,柳晨潇苦笑着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
  逆命独自坐在另一张长椅上,看见柳暮岚的憔悴表情,心中竟有些不忍,轻轻地说道:“你说这丫头,为什么非要跟过来受苦呢?”
  “其实是我不对,这丫头从小开始就喜欢跟在我身后,只是在我加入守卫队之后,陪着她的时间少了,加上父母也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她也才会觉得寂寞吧。”柳晨潇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像在安抚着一个小婴儿入睡。
  “兄弟姐妹间的感情,都像你们这么好吗?”看见柳晨潇温柔的举动,逆命心里有股莫名的羡慕
  “算是吧,但也有兄弟反目的情况,你一个人的话……很难体会到那种复杂的心情。”
  “一个人吗?”逆命喃喃地说着,望着这个并不美丽的夜空。
  “我听宫藏说,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吧,为什么不尝试找个朋友?”
  “不需要。”
  “是害怕他们知道你的事情吧?其实你不说,他们未必也知道,你可以尝试尝试和人接触。”
  “不是。”逆命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人。”
  “那我们呢?”
  逆命愣了一愣,怔怔地看着柳晨潇,过了好久,才慢慢说道:“我不知道。”
  柳晨潇笑了笑。
  海风刮得越来越猛了,逆命紧紧地靠着双手,困意已经席卷而来,再也坚持不住,就这样坐在长椅上,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间便整个人沉睡了过去,
  当他模模糊糊似乎听到什么轰鸣声的时候,睁开双眼,天已经微微亮了。
  逆命抬头看着柳晨潇,见他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看眼神似乎一夜没睡,而柳暮岚此时枕着他的大腿,像只小猫一般蜷缩在长椅上。
  “醒了?”柳晨潇轻轻问道。
  “恩。”逆命此时脑袋还有点眩晕。
  “那边好像有动静了,应该就是集市,等她醒了,我们就过去吧。”
  “恩。”逆命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头。
  等到太阳爬过云层,暖暖的阳光照了下来,逆命也觉得这僵直了一晚的身子都舒展开了,这时柳暮岚才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嘟嘟囔囔道:“老哥,天亮了吗?”
  “是啊,时候不早了。”
  “嗯,那我们出发吧。”柳暮岚起身伸了个懒腰,看样子已经精神了许多,苦的是柳晨潇这个当哥哥的一夜未睡,脸色看上去有点憔悴。
  此时的飞流城开始有些人气,街道上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行人,这里生活的人大多以白种人为主,但奇怪的是这些人脸部的肤色实在苍白得有些吓人,就像这周围死气沉沉的建筑一样,和赌场里看到的光景可是相差甚远,真不知道这里为何会取飞流城这么一个活力十足的名字。
  除了他们三个,逆命也看见了其他肤色不同的人类,看来就算是联盟有规定,在港口城市依然可以看到其他大区的人类,而这些人大多是过来经商又或是渡船上的水手上岸补给之类,甚至还能看见一个身形比一般人类都要庞大得多的巨人走在人群里。
  “老哥,你看,那个人好高啊。”柳暮岚惊讶地叫着。
  “那是巨人族,就算在第四大区也不常见到,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啊。”柳晨潇也感叹道。
  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逆命也有些好奇地观察着这个巨人,他的身体虽然比自己高出两倍有余,但面相看着却是十来岁小孩的模样,或许还是个巨人族里的孩子也说不定。
  不止是他们几个,这一路的行人也纷纷注目着这个巨人,那巨人好像根本察觉不到异样的目光,依旧有条不紊地慢步走着,庞大的身躯每走一步似乎连地面都要微微一震。
  他们离城北的集市还有一段不远的路程,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向他们靠拢过来,这时连走路的空间也显得有些拥挤了,周围响起各种吵杂的声音,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走到集市内更是如此,看着两旁摊位上的食材货物琳琅满目,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好一副繁荣昌盛的景象。
  怎不知此时人群间响起一声“小偷,站住!”,在一片吵杂的坏境里虽不明显,但逆命他们三个已经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柳晨潇还没来得及提醒他们管好自己身上的财物,突然间就有个人慌慌张张地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还不小心撞到了柳暮岚的胳膊一下。
  柳暮岚撞得胳膊生疼,立即怒道:“喂,你这个冒失鬼,走路不带眼睛呀?”一开口就是毒辣的问候。
  那人染着个紫色的鸡冠头,身材极端的矮小,大概只到柳暮岚的胸口处,身上却是穿着奇装怪服,上身只穿着一件棕色皮背心,胳膊和胸膛都裸露在外,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大铁链子,下身则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总之看上去就是十分另类的装扮,再加上身材实在过于矮小,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个人不是寻常善类。
  这不,这紫发鸡冠头侏儒,一听柳暮岚的咒骂,也猛地转过头来,狠狠地回瞪过去,然后扫视了她旁边的逆命和柳晨潇,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少多管闲事!”
  柳暮岚一时间被他的模样吓到了,没有立即反驳他,此时离他们几个不远处又响起了一声“站住!”,那紫发鸡冠头侏儒便急忙忙转回头去,左右张望寻找了一个方向撒腿跑走了。
  “喂,你……”柳暮岚想喊着他,却被柳晨潇阻止了,“小妹,先别追了,你快看看身上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难道他就是那个小偷啊?”柳暮岚赶紧将全身检查一遍,幸好发现一件也没丢。
  “这种小毛贼,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可是见怪不怪呢,你看周围的人,似乎都习以为常了。”逆命看了眼着过往的行人说道。
  “可是,要是小偷的话,我们不应该把他抓起来吗?”柳暮岚扁着嘴气道。
  “我可不想节外生枝,反正你也没有被偷什么,再说你也看不到他跑哪去了。”逆命瞧人群望了眼,这小毛贼子还跑得贼快,转眼间就没了人影。
  “小妹,他说得对,我们还是尽快找到那老人为好。”
  既然柳晨潇已经开口,柳暮岚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能吞下这口闷气。
  而这时又有个人从他们的身边跑过,不过却身手敏捷地躲开了他们,奔跑时还转身扫视了逆命几个,逆命见这个人穿着和宫藏在节日间所穿一样的日式和服,腰间挂着一把武士刀,一副浪人的装束,踏着木屐滴滴答答地往前追着。
  “看来这个就是冤大头啊。”逆命嘲笑道。
  “我们还是快走吧。”柳晨潇望着那人跑去的背影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经过一小段的波折,逆命几个终于在集市里找到售卖黑尾鱼的商贩,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按照当时小六的说法,那老人既然不好钱财,只能拿一些他喜欢的东西过去,所以柳晨潇一口价也不还就买了三条最为肥美的,逆命负责付钱,柳晨潇则将鱼拎在手里,顺便问了下那鱼贩:“老板,我想请问城北的贫民窟怎么走?”
  那鱼贩见逆命他们几个付钱这么豪爽,便朗声回道:“不远,你们从那边的出口往外走,沿着街道走个半小时就到了,路边有些政府的改建标识,你们很容易找到。”
  “多谢了。”柳晨潇向他点头道谢,这时那鱼贩却突然问了句:“我看你们几个不是本地人,你们去贫民窟是去找那老头的吧?”
  柳晨潇眼睛一亮,说道:“哦?老板您何以见得。”
  鱼贩说道:“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这年头,那个鬼地方就只有那老头一个人住了,那老头前些天还为了几毛钱跟我吵了半天,你们来我这买鱼,想必也是拿去孝敬那老头吧。”
  柳晨潇喜道:“是的,我们有个事情想请教一下他老人家。”没想到只是随便找了家鱼档,就碰见了当事人。
  鱼贩道:“我知道你们要去哪里,这里每年都有很多外地人跑来找那老头,就是为了去到迷雾之海而已,你们是不是听说那片海域里有什么古人留下的宝藏之类的,我实话告诉你们吧,那片海域邪门得很,根本就没有人能活着从那里回来,所以有没有宝藏谁也不知道。我们出海捕鱼也根本不会靠近那片海域,还有,别说那片海域,就是那老头本人也是邪气得很。”
  “看来老板你知道得挺多嘛。”逆命怪里怪气地说了一句。
  鱼贩叹气道:“我见你们这么爽快才好心告诉你们,换作是前些年那几个小气鬼,我理都不理他们,瞧你们几个的装扮,也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不要去做那些白日梦了,否则白白丢了小命,前几年有个探险队,整个五十个人的队伍,船只装备武器什么都有,自信满满地去找那个宝藏,结果呢,一个都没有回来,五十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啊。”
  “我怎么记得那一次是死了一百个人,老公你记错了吧。”这时鱼贩身旁的妻子也附和了一句。
  “胡说,你怎么不说一千人呢,去去去,快去看那边的客人要什么,别在这瞎说。”鱼贩不耐烦地打发走她。
  逆命听他们说得一个比一个离谱,其话的真实性就有待商榷了,便不再多问,转身准备离开。
  “还是年轻气盛啊,我说的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那地方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过,就算那里真有宝藏,那老头早就找到了,哪会轮得到你们啊。”
  柳晨潇笑道:“老板见笑了,我们几个确实是要去那片海域,不过并非为了宝藏而来,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谢谢你的一番好意。”
  鱼贩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逆命几个按照鱼贩指的出口离开了集市,默默地走回到街道上。
  柳暮岚看上去忧心忡忡的,一直低着头走路。
  柳晨潇见她这样,问道:“小妹,你怎么了?”
  柳暮岚怯怯地说道:“老哥,那地方听起来好危险啊。”
  “明知危险你还跟来啊。”逆命哼道。
  “我……”
  “你不会真的相信那鱼贩所说的吧,那家伙说得那么离谱,亏你还当真了,还真是年轻啊。”逆命讥讽道。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万一到时候真的有什么危险,你可别怕得哭鼻子啊。”柳暮岚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是你才会干的事情。”
  “好了好了。“柳晨潇打着圆场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先找到那老人再说吧,就算出现了状况,我也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约莫再走半个小时的路程,逆命三人来到飞流城北边,这里一片都是破破烂烂的棚户,外围还有警戒线标明了“即日改建,禁止立入”的警示,看来就是贫民窟无疑了。
  虽然外围分明写着禁止立入,但是眼下也没有什么人把守,逆命几个瞄了瞄周围就跨了过去。
  贫民窟里的路面泥泞不堪,两旁的棚户也破旧得不成样子,旁边垃圾成堆,难闻的臭气使他们几个不得不捂着鼻子走路,逆命十分厌恶地看着这里的环境,自小家境优越的他根本想象不到这样的地方竟然能够住人。
  “这里的贫民得到政府的捐助后,才得以离开这种恶劣的环境,可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这样贫穷的地方啊。”柳晨潇突然感慨了一句。
  “贫穷,看来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啊。”逆命也突然间有这种体会。
  柳暮岚则非常赞同地猛点头,但却十分鄙夷地看了眼逆命,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人根本不会明白那种痛苦的。
  贫民窟的面积比想象中还要大上许多,可想当初是有多少人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生存,而且越往深处周围的环境越是恶劣,逆命和柳暮岚两人都十分难受,只有柳晨潇仍在时时戒备着周围,以防突发情况的发生,小心翼翼地走了大半个小时,他们几个才总算走到贫民窟的尽头。
  那个老人既然能够出海,那在靠近海边区域的地方找到他的可能性就更大,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这时他们看见在海滩不远的地方有一间破旧的小木屋,与最近的棚户也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海风吹着木屋似乎摇摇欲倒的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能够住人的地方。
  不过他们在旁边的木架上看到了几条风干的黑尾鱼,这下他们几个才敢确定找对了地方。
  几个人走到了木屋门前,柳暮岚似乎有些害怕,退到了柳晨潇身后,逆命在他旁边也显得有些紧张,只有柳晨潇仍然冷静如常,轻轻地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在吗?”
  见没有回应,柳晨潇又敲了两下。
  不久过后,那道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慢慢走出了一个带着斗笠的佝偻老人,看上去个头很矮,骨瘦嶙峋的,而且有很严重的驼背,他也并没有抬起头看他们,只是慢慢地说了句:“要坐船吗?”
  这老人披着一身灰色满是补丁的破旧布袍,头上戴着斗笠,看不见面相,说话的声音沙哑难听,喉间像是含着什么东西,听得令人十分不舒服,甚至有些可怕,柳暮岚已经下意识地又往柳晨潇身后靠了靠。
  这老人似乎早有预料,一开口就说出了他们几个的目的。
  “是的,请问您今年还会出海吗?我们几个想要到迷雾之海去,那里的坐标是……”柳晨潇毕恭毕敬地说道,但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老人摆了摆手,也就没说下去了。
  “跟我来吧。”没想到这老人一下就答应了,逆命皱了下眉头,总觉得他如此轻松就答应,似乎不太符合常理,这老人会不会真的如那鱼贩所说的那种人吧?
  “劳烦了。”柳晨潇不敢怠慢,鞠了一躬,将之前装有黑尾鱼的袋子递了过去,“这是给您的。”
  老人瞥了一眼后,接过来放进屋内。
  “是鱼贩告诉你们的吧,你们被骗了。”
  逆命几人愣了一愣,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也没有解释,只是从三人之间蹒跚走过,逆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这个老人确实太过诡异,好像浑身上下都透发着一股冷气似的,如同死人一样,令人毛骨悚然。逆命悄悄地看了看其他两人,发现柳暮岚亦是和自己一样神色紧张,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就是在列车上也没看到过这丫头如此害怕的表情。
  连一向镇定的柳晨潇也紧紧地皱着眉,充满警惕地看着这个老人的背影。
  海滩上停泊一条小木船,老人一撅一拐地走了过去,解开了栓住小船的绳索,这条小木船看上去年久破旧,看上去似乎随便一个小风浪就能够把它掀翻,这玩意能载人吗?
  “喂,你看会有问题吗?”逆命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也不敢确定。”柳晨潇沉声道,目光始终不离开这个饱受时光摧残的老人,似乎有察觉到什么。
  那个古怪的老人已经在船上等着他们,逆命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上这条船,想了一阵,死就死吧,咬了咬牙沉了口气,尾随着柳晨潇兄妹走上小木船,真有危险出现大不了用掉传送晶片回去。
  小船随着几人的踏入一晃一摇着,逆命几个赶紧各自在两旁坐了下,稳定住这摇摇摆摆的状态。那老人背对着他们,等到船身稳定下来,才慢慢划动木桨,摇船驱离海滩,往大海中心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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