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汗水，不知不觉间，自顾渊额头处缓缓滴落。
　　滴答~~~
　　水滴落声，在宁静的通道中显得如此突兀。
　　顾渊低头。
　　只见有一股黑色血液从老人身体中涌了出来，几乎要蔓延到了他脚下，散发出一阵刺鼻的血腥气味。
　　他的脚底，‘汩汩’鲜血连成小溪，蜿蜒扭动。
　　顾渊脸色一白，左脚骤然发力，整个高高跳起，朝来时之路狂奔而去。
　　可在这声音出现的刹那，一股腥气眨眼间救弥漫此地，更有沙沙声好似潮水，如波晕般扩散开来。
　　神特么鲜血。
　　分明是寄居在老人体内蛊虫在呼朋唤友。
　　密密麻麻，通体发红，看起来充满毒性，且数量实在是多，定睛一看，恍如赤潮。
　　“没完了是吧！”
　　“还是说想看看入学者潜力？”
　　顾渊喃喃自语，监狱方一步一步提升难度。
　　这个考核最根本的难度，很可能是自身的潜力。
　　但如此做的话，这不是将学员往死里逼。
　　毕竟力有穷尽时，早晚都会失败。
　　除非...
　　想到这里，奔跑中的顾渊，猛地对腹部挥上一拳，食指放入口中，似要抠出什么似得。
　　一阵干呕。
　　污秽杂物竟没有自己藏在腹中的小布袋。
　　“原来如此！”想到这里，顾渊淬出口夹杂黄渍的唾液，眼睛一亮。
　　所以，真正的考核，是无惧死亡么......
　　顾渊心底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反正都是假的，老子怕个鸟。”顾渊猛地转头，有一种如刀刻般的锐利，龙行虎步，势如破竹一般冲入赤潮。
　　赤潮蛊虫，仿佛连成了一条条赤练的血蛇，将他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虫茧。
　　剧痛蔓延全身，顾渊四肢百骸像是被绞刀狠狠地剐，痛不欲生。
　　体内仿佛有亿万只微小的虫豸，正通过他浑身的毛孔钻入他身体，在他五脏六腑中蠕动，像在啃噬他身体的血肉，带给如千刀万剐般的痛苦折磨。
　　顾渊目不能视，想要嚎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也动弹不得。
　　他心中开始惶恐。
　　再这样下去，没等考核结束，自己不是被蛊虫啃的尸骨无存，就是先被痛死。
　　但就算他想停下，也没有办法阻止蛊虫缠绕啃食。
　　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在痛苦挣扎的同时，顾渊发现周围起了变化。
　　看得清了...
　　周围的一切都看的清了。
　　.......
　　“有意思！”
　　这是赵九城第二次说这三字。
　　“狱长，他给我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他对生命太漠视，是个狠人。”
　　想到顾渊在催吐之后，证实自己猜测后，竟然毫不犹豫冲向赤血蛊，剑眉青年有些不寒而栗。
　　毋庸置疑，他自认做不出如此果断的事情。
　　“就像是...”
　　青年蹙眉，似乎是在想一个形容词。
　　“赌徒！”赵九城淡淡的说。
　　青年眼睛一亮：“对，赌徒！”
　　“在梳妆鬼面前，他赌梳妆鬼实力。”
　　“面对蛊老头，他再赌沈粲说的那句话。”
　　“蛊潮当头，他再赌梦境迷阵绝不会伤他性命！”
　　“这是赤裸裸的赌徒行为！”
　　所有线索相连，青年笃定道。
　　只要有一线希望，这个新生似乎什么都敢赌！
　　而且毫不犹豫！
　　“重点关注吧！”
　　赵九城思量片刻，缓缓地说。
　　剑眉青年一怔。
　　但瞬息隐去。
　　他很清楚，同样事情换做是他，他可不敢去赌。
　　但仅仅因为这种心态，便获得重点关注的话，那是不是太过于草率。
　　“狱长，资料上显示，顾渊的天赋并不高！”
　　剑眉青年看着眼前的赵九城，小心翼翼提醒道。
　　赵九城侧身反问：“天赋很重要吗？”
　　青年微微昂头，不经意间露出桀骜：“难道不重要吗？天赋越高，代表着未来的成就越高！”
　　赵九城冷不丁道：“那又如何？”
　　青年表情一滞，梗着脖子道：“天赋的差距，最多两三年光景，顾渊就会彻底回归平凡，而那些天资卓著者，则是扶摇直上。”
　　所以，在青年看来赵九城做法十分不合理。
　　赵九城抬起头，认真看着青年：“没错，天赋是一个人通往紫荆之巅最重要因素之一。”
　　“但这世界并不缺天才！”
　　“人族人口百亿，每年横空出世的天才不知凡几，如果说有惊才绝艳的天赋者，就能站在决巅，那又怎会外有妖鬼二族虎视眈眈，内有复兴、神教到处掀起风浪。”
　　这一刻赵九城表情分外严肃，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眼神中充满认真。
　　众狱卒皆有所感。
　　“三教九流百家不说，光武道学院培养出的天才就不知凡几。”
　　“但结果呢？”
　　“真正能够顺势崛起，又有多少？”
　　“天赋异禀者，皆有傲气，这是好事，若无铮铮傲骨又怎能站在巅峰，但大多数天才...”
　　“因傲，阴沟里翻船！”
　　“因胆，一敌未杀，身首异处者！”
　　“因名，坐享功劳簿，纸醉金迷，酒色掏空！”
　　赵九城的声音愈发低沉，眼中带着回忆之色。
　　谁还没有过十八岁。
　　同期被吹捧在天的天子骄子，如今又有几人展露自己锋芒。
　　停顿了一会儿后，他没有多余的废话，道：
　　“青书，你要记住！”
　　“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天才，也是人。”
　　“只要是人，都会死！”
　　赵九城加重了语气，有如在教导后辈子侄。
　　“战场上，能活下来的，从不是你的天赋，而是你的心性，你的运气。”
　　“天赋差，不代表不能修炼到紫禁之巅。”
　　“但心性差，终究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只有成长起来的天才，才是天才！”
　　听着赵九城的话，赵青书变得沉默下来。
　　地狱空荡荡，鬼神在人间，说的便是此方世界。
　　就像赵九城说的那样。
　　修行之人，也是人。
　　而只要是人，就会死。
　　听上去这很残酷，但确是事实。
　　赵九城笑了笑，不再此事上深入解释，有些事。
　　信，则受益良多。
　　不信，也是自己的命。
　　或许在某一天，经历过某些事，就会幡然醒悟。
　　只是——
　　不知道，当那一日到来的时候，是否已晚。。
　　“考核结束吧！”
　　赵九城轻描淡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