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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所熟知的朝阳仍然沉睡于地平线之后,野蛮而粗糙的大地缓缓舒展开来。
崇山叠嶂在低矮的丘陵间如同指节般蜿蜒着,群落与着意仿造形制的宅邸,盘踞于蜷伏的山岭上。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残娟,将苍穹作帷幕,描万物为银白。
月将住,风未定。一匹骏马自北而来,铮铮的马蹄踏碎了地上的尘嚣,却踏不碎天地间的萧瑟。
马背上,一道挺拔的身影带着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打破了这片天地的夜静。
那是一个年轻人,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而从那神情里不难看出,他有着一种极其冷淡和孤傲的悲怀,这本来是写在他的面容上的、态度上的、服饰上的。
他在夜色的笼罩下行驶在山道之上,路途虽然有些颠簸坎坷,但一人一马却如一条直线一般,从未有过任何的偏移。
就这样愈行愈远,他离目的地也徐徐近来,过程中的速度不急不缓,最后终于是在山顶的一方断崖处停了下来。
到了这儿,那年轻人才下了马背,径直往崖边走了过去,随后他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仿佛入定一般。
虽然已经是夏夜,但西南的大风仍旧是呼啸不止,将年轻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就只是安静的眺望远方,也不作声。
就这样过了好半会儿,他才将目光转向对面下方半山腰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山庄。
刹那间,所有一切关于它的信息纷纷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飞鹰山庄,位处南地云州,扎根于横断山脉,旗下有庄丁过千之众,个个都是堪比精锐士卒的悍勇。
其中实力高强者,如庄主张廉更是六品后期级别的强者,因此那怕在这整个云州大地上,飞鹰山庄也算是一块拿得出手的江湖招牌。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有资格在这条连接了南蛮与江南道各州的商要之间分一杯羹。
不过这一切都将是过去,因为今晚,在庄主张廉六十大寿的时候,整个飞鹰山庄都会烟消云散,连同它辉煌的过去一起泯然于历史。
月黑风高,血液四溅。
“咳咳…”
咽喉间的不适暂时打断了年轻人的思绪,让他从记忆的长廊里回归到现实之中。
一旁,一名不知何时出现的护卫见状连忙来到了他的身边,随后为其披上了一件黑色的长袍。
“几更天了?”挥手示意护卫停止进一步的伺候动作,又看了几眼下方那似是喧闹的山庄,那年轻人冷冷的开口道。
“回公子,已经快到三更了。”护卫恭敬的站在身后答道,言语和身形间不敢有丝毫的僭越。
“动手吧,”神秘的年轻人将双手微微负在身后,随既语气平淡道:“不要耽误了他们上路的时辰。”
“遵命。”
一声令下,护卫便单膝下跪,头颅朝着眼前的身影轻点了下,应声之后便抬手一挥。
瞬间,从两人的四周骤然出现了一大批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人,他们在险峻的崖边上纵身一跃,后既乘风而起。
那数百丈的高空对于这群黑衣人而言,好似如履平地,这一时间,天空中映出了一道道的黑点,影影绰绰,密密麻麻,且速度极快。
而这行人的目的也很明确,正是下方那处光亮喜庆的山庄。
庄内的主人和宾客们,大大小小拢共两千之众,其中小半数还是老弱妇孺的家眷。
随着黑衣人们手持杀器从天而降,凌厉的攻击一波波接踵而来,杀戮在阵阵刀光剑影中迅速蔓延整个山庄。
断崖边,那目睹这一切的为首年轻人,目光极为淡漠。
从他的视角看来,所谓的交战完全不过是呈一边倒的屠杀罢了,不论如何,只要结果是对的,过程怎么样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当然,其实以飞鹰山庄的底蕴和有资格来祝寿宾客的实力,要是寻常来犯者的话,哪怕是错不及防,也应该不至于瞬间死伤如此惨重!
但是这些黑衣人和往常他们所遭遇到的江湖人不同,个个悍不畏死,实力高强,且互相间的配合和默契,都极为的训练有素。
山庄里那些与其搏杀的人,面对这些不速的神秘之客时,总有一种莫名的恍惚感。就像所面对的不仅仅是杀手那么简单,或许是死士,又或许是江湖中的亡命之徒,再大胆一些,更或是充满肃杀的重军铁骑。
这种感觉在真正对上招的时候,会在突然间被无限放大,使得整个人脑海中出现几瞬的失神,再待回醒之时,已然完矣,项上人头早悄然落地。
刀光曳动,溅起悲鸣一片。
剑影纵横,泛起幽魂缕缕。
庄里,除了那些江湖中人外,其余的普通人,如老叟、妇人、稚童、婴儿,男女老少,皆无一幸免,一条条数刻前还在鲜活的生命,转眼间便做了月下亡魂,就连同家禽和牲畜也是如此。
在几百丈之外,即便有黑暗笼罩遮挡视线,但那年轻人的目力和耳力却是不受半点影响,下方那人间炼狱的场景他看得清清楚楚,没有错漏掉一丝一毫。
在乱战之中,他就看见了这样一副情形。
那是个差不多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姿质与容貌是为平常,但唯独那双如墨漆黑的眼眸,虽然深处有掩不住的惊慌失措,但那眼睛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纯洁和天真。
即便是在这黑夜里,他却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她,那样般瘦弱的身躯,就蜷缩在杂乱的桌椅下,整个人显得非常的害怕无助,就像是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从那粗衣上东一处西一处的补丁看来,她却是一个苦命的人。就连那裤脚下露出的脚踝和下面的那双破鞋,都好像成了她命运的象征似的。
她或许是被强拐到这里来的,也或许是贫苦的家里送来做工挣钱的,更或者是她本来就是在这儿的,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因为她的父亲母亲自她之前也是这个山庄的仆人。
她或许有在无人的夜里暗自抽泣,也有可能躺在冷硬的木板上幻想着外面的世界,该是有多么的美好和善良。
不用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不用受着旁人的鞭打和辱骂,不用在别人在宴桌上大快朵颐的时候,她还在洗碗择菜……
直至一道寒芒掠过,她就横倒在了地上。
从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半柱香时间,整座庄子里却是已经尸横遍布,残肢断臂,内脏夹杂着暗红的血液流淌着,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腥臭气味。此情此景,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觉得恶心。
月亮打斜了。飞鹰山庄的前空地上,随着那小姑娘闭了眼,又增了一个黑影,四边静寂得很。银灰色的月光,洒满了下方那一块山地,把世界的物体都净化了。
此时,那年轻人冷漠的神情中,缓缓浮现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身旁的那名护卫,不经意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恰好看见自家公子的则脸。他清竣的面容上挂着干净且自然的笑容,正如这西南的天空,辽阔而高旷。。
他叫凌天。
一个与西南格格不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