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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澜城,普普通通的城,可遍数天下一百零八城,这座城的声望可入天下前十,自千年以来,道门日渐式微,武道崛起,近数百年来这座隐隐有着天下武道第一城,在有着武道第一人之称武圣武神通坐镇天澜城后,更是将天澜城的地位推向顶峰。
和平日一般,天澜王李承旭乘车出游,路过天澜城郊外十里坡,命车夫停车,进入悦来客栈,目光逡巡四周,命侍卫原地待命,孤身入客栈二楼,推门入一雅阁。
“让秀哲兄一阵好等,是本王之错,我自罚三杯以陪不是。”天澜王李承旭爽朗一笑,不待他人劝阻,已是三杯入腹。
“天澜王休让学生乱了尊卑之礼。”白衣胜雪,额头白玉冠带束发,洁净光滑的脸庞菱角分明,俊逸非凡中挂着一副从容不迫的微笑,略显消瘦的身躯在那不卑不亢的气态下,为眼前男子增添了七分沉稳,男子名叫南宫秀哲。虽说跟随师尊上官仪身边,接触过不少运朝的公卿王侯,在南宫秀哲的眼中,眼前贵为皇子的天澜王李承旭,身上少了一股皇子风范,更多时候,李承旭谦恭有余,平易近人间,和人闲谈也只是作为一求问者、倾听者的身份。可细想李承旭的过往,李承旭情不自禁的感叹起李承旭的风度,起身向李承旭躬身行礼。
“何须这般礼节。”李承旭说完,故作生气瞥了南宫秀哲一眼,“俗气,俗气,俗气了不是。你我只是坐而论道之交,莫让这繁文缛节弄的拘谨了。坐坐坐。”
“即得天澜王如此看得起,学生再多般礼节徒添纷扰。”南宫秀哲端起酒杯来,亦是自斟自酌三杯入腹。喝完,倾倒酒杯,以示敬意。
“近来,本王始终心神不定,却不知何以解忧?”
即是贵为第八子的天澜王,谈及宫里利害之事也只是隐晦求解。可南宫秀哲只是一学士之身,事关朝中利害之事,南宫秀哲端起酒杯,浅浅的饮了一口。“世人皆知,天有二日则灾祸将至,而今,阴盛阳衰,恐帝权失落。”
“何以到了这般境地?秀哲兄可莫要愚弄为兄。”
“世人皆知圣尊英明神武,开疆拓土,使民安居乐业,却不知圣尊在其间呕心沥血之苦,常年忧虑伤了神气,纵有灵丹妙药难复往常。目不能辨,口齿不清,开朝三五刻,已是浑浑噩噩而睡。朝中诸多事宜,已是天后一人之意。可怜忠臣一味苦苦死谏,不过是徒添新坟。却不知天澜王而今思虑如何了?”
却说李承旭听到“天后”二字,莫名心悸,整个人刹那被抽了魂魄般,只是他隐藏很好,并未使得南宫秀哲看出端倪。“圣心独裁,不敢妄言。”
南宫秀哲并不是好的说客,来天澜城月余,也只是陈述朝中利弊,和天澜王李承旭谈论道经。在南宫秀哲的心中,能举起运朝社稷之鼎的,非天澜王莫属。而今天下,天后专权,李氏江山即将落入天后之手,天澜王李承旭却是一拖字决,迟迟不肯答复何日进京,使得南宫秀哲有种错觉,这天澜王李承旭就是翻版的圣尊。可心系师尊一家安危的南宫秀哲,也只黯然神伤,偏偏却又神色自若的和李承旭闲谈。偶尔眼神看着窗外景致,寻寻觅觅的等待着什么。
愈发靠近天澜城,上官千珏的心愈发凄凉,那里有她不愿面对的命运,那命运会像一道枷锁将她无情套上,也许终身不得解脱。几次欲转身扑向身后的身影,想哭的昏天暗地,却发现只能是一直向前走。
牧天歌就这样一路陪着上官千珏,起初的不知所以然,只是觉得眼前女子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他在心里说每个人都是不一样来安慰自己。走着走着,他仿佛从眼前的女子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喜乐哀愁,这让他觉得很古怪,没去太多在意这种感觉。可一路行来,他想起了师尊平时说的忘我状态,在上官千珏的身边她能忘却所有的时间,忘却花草树木忘却天空和大地。闭上眼睛,他能感受想象的到上官千珏的万千音容笑貌,心湖不起涟漪,仿若刹那即永恒。
看着远处的悦来客栈,上官千珏的心瞬间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独特的幽兰香,那是一道陪伴了童年记忆直至而今的身影,那身影如兄如父般呵护着她,上官千珏却是踌躇不前。似乎是鼓足了全身的精气神般,她回头看了看牧天歌的脸,想从那张脸上找出些什么,想将那张脸刻在记忆深处。蓦地,她凑近那张脸,踮起脚尖咬了一口那张脸的嘴唇。牧天歌浑然未觉,待反应过来,那道身影向客栈跑去,擦拭了下嘴唇,带起一抹血色。
“那是师尊孙女上官千珏。我下楼迎接一下。”南宫秀哲起身躬行,目光复杂的看着远处的一幕,长吁一口气。
天澜王李承旭笑了笑,摆手示意自便。待南宫秀哲离开,李承旭这才回想着刚刚的一幕。万千姿色,作为皇子的他,又受高宗宠爱的他,在皇宫已看遍。他的身份注定他身边从来不缺莺莺燕燕,而眼前的儿女情长,他只是像看了一场剧本般。上官千珏纵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即使姿色美绝不可方物,天澜王李承旭也只是略带欣赏目光,那一吻的画面,让他将上官千珏和他分开一道路,人在不经意间的举动,更能让他人看清。
“千珏,你消瘦了,也真的懂事了。”南宫秀哲望着咫尺的上官千珏,心里有着千万言语,也只是深藏,咫尺之间也是种距离。两小无猜又如何,他是寒门子弟,她是豪门千金,他是上官府读书郎,她是上官府最璀璨的明珠。他要施展满腔抱负,而她终将和万千豪门千金般走上既定的路。如兄如父般的呵护,何尝不是一种情。
上官千珏看着南宫秀哲心里涌起无尽酸楚,从未有这么一刻,南宫秀哲竟然是这么的温暖,若三冬暖阳。她拥入他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声声呜咽,十指撕裂着南宫秀哲的后背。
南宫秀哲缓慢而坚决的推开上官千珏,“你做错了,变得有些没了理智。”
上官千珏仰头看着南宫秀哲的脸庞,泪水顺着脸颊汇聚在下颌处滑落。
“那一吻太任性了,会让你和他陷入困境。你既然来了天澜城就得将所有的情绪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你我不在是少年,这样的动作以后就不要做了,你只用记在心里就好,如果难受就是忘了未尝不可。”南宫秀哲说完淡然一笑,习惯性的伸手去摸摸上官千珏的额头。
“你说的我记住了。不过,你……”上官千珏伸手将南宫秀哲的手从额头挪开。
抽开手,南宫秀哲哑然失笑,“我这也是犯了错。天澜王还在客栈二楼,等等带你去见见,不可让天澜王久等了。”
“他是怎样的皇子?”
“识进退,善守;知藏拙,无锋。”
“十八岁的皇子,这般评价,父亲让我来真的值得吗?”
“若是李氏江山沉沦,这样的皇子才是值得托付之人。天后天威日见深沉,朝堂之上,俨然已是只手遮天,若是其志在九五至尊威临寰宇,李氏皇族终将迎来噩梦。”
“千古一女帝,不说后无来者,至少亘古未见,这些年和高宗扫平了多少世家豪门功勋,顺昌逆亡,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这样的天后会念高宗情分放下欲望?而且是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帝权?”
“即是看得分明,可你来了又是何苦?就连朝中大臣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怜师尊看得不甚明了,恋栈不去,权欲熏心。奢望天澜王回京劝阻陛下,这位皇子何尝不是当作一无所知,天澜王的心里早已是明镜似的,他年少拖的起。无为而行,这天澜王贵为一城之主,终日不问天澜政事,月余来和我所谈,莫过道家经典、趣闻。”
“我姓上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我却是寻不到一藏身之所。纵是上官家只剩我,我也会坚强的活着看着这李氏江山沉沦,天后归去的那天。”
“……”南宫秀哲依然浅笑安然,这是她的路,虽然扪心自问,南宫秀哲一直知晓上官千珏所思所想,可悬挂在天下人身上的那道枷锁,终究只是唯有天下人独自释放。画地为牢,坐而忘我,随波逐流……皆是法,无问西东。“你和他……”
“他是牧天歌,我爱过的人,山上人,他说他是知守观的道士,一个像剑客多过几分道士的道士。我爱他,也就是这样。”上官千珏说的云淡风也轻。
“修道之人,只求长生路。你若无悔,就随他去吧。”南宫秀哲说,相较于凡人的短暂人生,凡人和修真者从不轻易涉及彼此缘之一字。
上官千珏看了看身后远远的牧天歌,擦了擦泪痕,明媚一笑,“你过来吗?”
很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牧天歌想到了面对师尊时寻道问惑的错觉。他迟疑了片刻,上官千珏看不到他这片刻光阴里的天人之战,“过去”是下山,是红尘滚滚身是劫;“不过去”是在山上,看着心劫,任时间流逝解开那道劫。他踏着脚步,向她而去,可是身体的不自然,让他很是迷惑。
“敢问阁下何人?”牧天歌问,看着南宫秀哲那人畜无害的脸,牧天歌出奇的忘了上官千珏在眼前男子胸怀抱头痛哭的画面。本来很想散发出先天气机的牧天歌也是出奇的收敛了起来。
“南宫秀哲。道经有言:‘初入修真,固本培元,引天地精华,养己身蕴机,及达至圆满,乃见先天根。’”
“初入先天,让秀哲兄见笑了。”
“山上之人从来是俯瞰人间,一心寻真问道。山下之人常羡慕山上之人的长生不老秘法,而今兄台初入先天,已然是得道基之上人,何来见笑一说?”
“自古达至先天之辈何其多,长生路漫漫,寻得成道之机,飞升超脱者不过渺渺几人。”
“即是长生路漫漫,修真问道本就讲一逆天而行,其念当是通明透彻心如止水,其行当是万物不易意志。”
“听君一席话,受益匪浅。”
“不过是平常话语,当不得如此恭维。千珏,你先上楼去吧,我和牧天歌随后就来。”
“小气,两个男人有什么话不能当我面说,支走我是哪般?”
“去吧,去吧……”
看着一脸和气微微一笑的南宫秀哲,上官千珏向着悦来客栈而去。末了转身向牧天歌看去,“天,嘿,你可不要被我秀哲哥哥的胡言乱语蛊惑了,他的话你听听就好了,如果可以,最好是当作耳旁风。”
看着上官千珏走远,“她是个很动人很随性,却又太过聪慧的女子。她总是有着自己的想法,并想到了什么就喜欢去做。温文尔雅的外表下,却带着炽烈的火焰。你听说过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神话吗?可是,世人却是忘了,当凤凰失去了生的渴望,凤凰也会葬身火海之中。其实看你一眼,我就知晓,你并不是道士,道士之心是守卫自我之道。道士下山是卫心中之道,祛心中杂念。你并未看见你的道,千珏说你是像剑客多过几分道士的道士,我是否理解为你遇事喜以剑斩去一切纷扰,或者说你是以剑问道?”。
牧天歌沉默,看着上官千珏的背影,又看着手里的剑,久久无言。
“我并未见过道家太多的历史,我遍阅古籍,古籍之中也只是只言片语谈起道不入凡尘,我不知同在一片天地,道家似乎是在刻意从人间抹去踪迹。可翻遍古籍道家却又刻意引导着天下大势兴亡,道家似乎忘了他们在山上呆久了,人间或许会敬畏他们的力量,可也在试着将他们拉入人间这滚滚红尘之中,道家一次次的刻意引导天下大势,终将会落入这人间的棋局之中,或许他们的痕迹已被太多有心人算计其中。从你的身上我看见修道之人不过尔尔,也许你只是初入道门,并未寻到自己的道,你并非是一纯粹的山上人。也许有一天你踏入红尘之中,你就明了你的道,那一天你会伤了他的心,剑客多情却又无情。”看着一脸疑惑的牧天歌,南宫秀哲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