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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里,连绵多日的细雨才刚刚过去没几日,泥巴路踩上去还有点软软的,村民们走路不得不格外小心,万一下了重脚,只怕要一脚踩下去溅半裤脚的泥水了。
这里的空气闻上去就像小时候在农村的深山里刚刚日出的时候,有甜丝丝绿色生机的味道,还有那种在仲夏里上午九、十点钟透过树叶间隙轻嗅阳光的满足和幸福感。
站在高处一眼望去,连绵的群山好像一条躺着的巨龙,鲜艳翠绿的巨龙生机盎然的好似要凝出水来,就连裸露在苔藓外面的石头,屁股坐上去的触感都比别处的石头要温热很多,更别说那开满枝头的水粉色的花朵了,每一朵小花上面露出的两根橘黄色花蕊都沁满了夜间的晨露,在温柔的微风下轻轻摇摆,在金色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别小看这种小花,这花结的果子在别处是极为罕见的,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然而在此处却成片成片的生长着,这片山里或许还有比它还要珍贵的存在,这样看来这花也只能算是一般般了吧。
跌跌撞撞过后,此时已是接近傍晚。
远远望去,不少山下人家已然是炊烟升起,统一的半圆形砖瓦屋顶铺盖得十分整齐,就连烟囱伸出的地方也切割拼接的十分整齐,看的出来,盖房子的人一定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匠人,一般的年轻人可没有这么细致认真,总觉得盖上了不漏雨水就成了,殊不知,各行各业,到最后比拼的不就是这最后的一个细致和美观,功能上能有什么差别呢,难不成盖房子的人盖的房子还能漏水?
村口还有个孩童在玩耍。映入眼帘的男孩子年纪大一点,能有个九岁出头,此刻正在宽慰那个哭泣的女童,那女童虽然正哭的梨花带雨,但是看上去却十分清秀,与那山上的花朵倒是极为契合。另一个男童虽然看上去十分瘦弱,但是此刻却一脸的义正言辞,噘着嘴,犹如年少时被父亲责打却还倔强的昂着头,死不认错的你。
“一凡,你就和盐雪妹妹认个错吧,你一个大男子汉,认个错又咋啦嘛,又不会少块肉!”
“我没错!我哪里做错了?我都说了,胆子小的就不要去庙里,她胆子小又偏要去,我就稍微的吓了一下她,谁知道她胆子那么小,还没有阿黄的胆子大,被吓了一下就哭了,还怨我,下次再让我带她玩,我可不带了!”
此话一出,那女童哭的更大声了,泪水好似不要钱似的瀑布般往身边男孩子的衣衫上泼去。
被叫做一凡的男童,此时也稍微有点不知所措了,低头看了一眼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骨头的阿黄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过去,好在阿黄反应快,闪身躲过了这一脚,幽怨的看了一眼他,见他没有下一步反应,吠了一声,便叼着骨头跑开,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盐雪妹妹,你别哭了,我替他道歉吧……”
“不就趴在门头上用树枝碰了一下你嘛,至于吗……”一凡无语到。
“你还说!外面天虽然还亮着,但是庙里已经很黑了,上面还,还,还滴着黑色的臭水,还有呜呜呜的声音,人家本来就很怕了,你还用树枝碰我的头,我还以为,还以为……”那女童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一凡此时也自责起来。
“你别哭了,我下次不这样了,行了吧!”
“盐雪妹妹,你别哭了,下次他再吓你,我和你一起不理他了……”
“哼!”女童推开男童,往自己家跑去,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便往村子里走去。
“胜天哥,我都说了那地方黑乎乎的,可怕的很,你又非让我说去那里躲猫,现在好了吧,今晚上我指不定又要被我爹吊起来揍一顿……”
“一凡,对不起啊!我本来想着在村子里,哪家的鸡每天在哪里下蛋我们都知道了,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可以躲的了,就想着去别处玩,盐雪又和你玩的好,所以才提议你叫她一起的,没想到她胆子也太小了点,下次我们叫上俊哥儿,我们一起去,不过你可不能带阿黄了,你带阿黄作假的可能性太大了……”
“你放屁!我每次带阿黄,这家伙就只会去找吃的,想用它的时候根本找不到它!”
“那可不一定,我们都躲着的,就你在外面,你说你没有作弊,我们也不清楚啊……”
……
雨耕山下的裕民村来了一个看上去很是和蔼的瘦高和尚,头上有着上了年纪的戒疤。
那和尚一路走来和村民们极为友善的打着招呼,呈报着自己的来历。他的袈裟看上去极为朴素,是那种行僧穿着,灰白中夹杂着点滴的红褐色痕迹,给人的感觉有点突兀,本该是干净的板鞋面,却布满了尚未干透的黄褐色泥点。
村民们见他举止有度,兼之很是谦虚,又说些外面才有的奇闻异事,一时间便赚得不少村民的连连惊叹,还有不少信佛的人家都布了施,并邀请他前往自家吃些斋饭,歇息一阵,只是他言说出家人孤身在外,乃是历世之人,便一一拒绝了村民的好意。
和尚说想要在那间小庙里歇息一晚上,众人哪里肯答应?那小庙年久失修,早已沦为山里野猫野狗的栖身之地。众人自是不肯,和尚费了好一番口水,才说服村民,并答应一旦睡不踏实,一定回来叨扰村民云云……
众人虽心有不忍,但是一听云游僧一直以来便是如此,便也没再多做坚持,于是便纷纷收拾农具,携儿带女起身回家,这眼看着便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了。
说起这裕民村,那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话说百多年以前,这山上有一个极为兴盛的寺庙,名为“通济寺”,寺内弟子如云,或有上千,若是算起凡间的居士那更是数不胜数了,乃是当时修真界的半个牛耳。这样一个庞大的寺庙,那每日里需要操心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但修行的人又不可能去处理太多的凡尘俗事,一来二去,寺外便兴盛了起来,这裕民村便是这雨耕山下,受这通济寺庇护而建立起来的村居,后来发展成本地数一数二的大集镇,只因为当和尚要与世隔绝,一般人哪有那样的定力,人世间的美好都还没经历过,谁受得了山上的清汤寡水,古佛青灯?渐渐地,人少了,在修真界的地位便也随着时光而渐渐消逝。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轰动修真界的大事。
通济寺一夜之间死伤殆尽,连庙门口在别处活不下去,慕名来寻吃食的野狗都未能幸免,曝尸荒野,极为惨烈,当时这件事在修真界是一件大事,但是对于山野村民又有何干,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毫无道行的人而已,自然没人能在那些修真界人士的道法面前记得此事,雨耕山通济寺也渐渐的消逝在人们的记忆中。
在经过村民的指路之后,和尚一步一步的往村子后面的山上走去,按理来说他已经修佛六十余载,也早已经过了“不沾”的境界,一身修为更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可越是往山上走,却越是觉得控制不住力道,鞋子上的泥点也越来越多,连他多年来古井无波的禅心好像也被叩开了玄门,像是被人注入了什么东西一般。
在一家围着竹篱笆的门口,和尚看着明灭的烛火下,不断扭动着的身躯,想起了不久前听到的“吊起来打”,原来是真的,他叹了口气,叩响了柴门。
“扣!扣!扣!”
“扣!扣!扣!”
“扣!——吱~呀!”
“阿弥陀佛!施主好!”和尚看了一眼开门的男子,这男子早前并没有见过,想是当时并未在田间劳作或是早就回来了。
“原来是大师,快!快请屋里坐!”男子见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和尚,忙不迭的请他进去。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原要前往半山腰上的寺庙而去,路过此处,不曾想听到此处有人呼救,便不自觉的敲了门,还请施主莫要怪罪为好!”
“呼救?大师可是出家人,可不能口出诳语!”男子一听顿时就吓了一跳。
“施主勿恼!是贫僧言过了,孩子虽有小错,却也不应该下此重手,他不过是玩心重了一点,谁小的时候不调皮呢?佛陀有言:人之言,心之想,皆为命数。求救的是他的童真,你要是打杀了他的童真,不也是杀了他的童真吗?”
“这……好吧,今日听大师的,饶了这小兔崽子!不过,大师,这天色已晚,你刚来此处或许并不知晓,这清明小雨缠缠绵绵下了半拉月,这才刚天晴几天,上山的路委实不太好走,不若今晚在我家歇息吧,我家婆娘这几日刚好去了娘家,家中只有我父子二人,想来大师晚饭该是没吃,刚好我家还剩几个馍馍,大师若是不嫌弃的话,今夜便住在我家吧。”
“阿弥陀佛,施主大善!不过既然是出家人,出家人自然是不该进别人的家的,不过还是感谢施主好意!贫僧这便走了,不过小公子天性淳厚,好好培养,会成才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感谢大师!大师且慢!小兔崽子,还不把灶头上的两个馍馍包好带过来给大师!”男子又转头对和尚说道:
“大师,夜间路不好走,这小兔崽子上山这段路走的次数不少,我让他带你过去……”男子话还没说完,便被和尚打断了。
“感谢施主,只是贫僧乃是出家人,施主的两个馍馍,贫僧便收下了,但是小公子今日心情欠佳,还是莫要麻烦他了!”和尚接过馍馍,双手合十,与中年人道了别,不过顷刻间,便消失在黑夜里了。
“臭小子,今天看在大师的份上,免了你一顿打,你要是再一天到晚没个正行,我一天就揍你五顿!”
“一天不就顿饭吗,怎么还会揍五顿?”
“你爹我,可以多吃两顿!给你爹烧壶热水去!”
……。
夜色降临,很快,村里的人们便一一熄了灯,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