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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水村里的清晨总是干净的,这里不像别的小城镇,没有热闹的集市,也没有早点铺里店小二的吆喝声,更多的时候只能偶尔听到鸡鸣犬吠之声,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小山村。
住在这里的人们早上起床后习惯给自己煮点清水粥搭配着一点隔夜的馒头小菜就吃了,家里的男丁简单的收拾后就扛起农具去到田里干活,女子则是在家里忙着家务,村子里一天的生活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开始了。
凤来朝坐在农家小院的一个石墩子上,旁边的石桌上放着一根如手臂般粗的木棍,这是他这几天最好的伙伴。
三天前的下午,凤来朝在这户农家的木板床上醒来,搞不清楚状况的他以为自己被黑衣人给抓住了,就要拖着身子往外走,还差点将救他回来的李大哥给打伤。
虽然他伤势很重,但是对付一名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眼看着凌厉的掌风就要来到李大哥的胸口,可谁知凤来朝脚下一个不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李大哥只是个普通人,自然不知道他刚刚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回,他忙上前将凤来朝扶起来:“你这瓜娃子,咋个不晓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浑身上下都伤的很重,需要好好休息个三五天才得行。”
凤来朝吃痛道:“你不是黑衣人?”
李大哥笑道:“啥子黑衣白衣,我现在穿的是粗布衣。”
凤来朝重新又躺回到了木板床上,而后问道:“这里究竟是哪儿?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李大哥被问的有些不明所以,只能答非所问道:“你先好好休息,等好了再说。”
然后他就合上门走了,门外他好像还对着别人叮嘱了些什么,只是凤来朝也没心思去注意了。
凤来朝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房梁,看到了上面有许多虫蛀的洞,看到了一只蜘蛛正在不停的绕圈织网,凤来朝想着待会儿应该会有虫子挂在那蛛网上,在死前不停挣扎扭动着身体,看着死亡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突然猛的坐起,他想起了他的刀,想起那把陪了他好多年的黄泉刀。在环视了屋内一圈后,在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了它的影子,依旧是漆黑如墨,这才放松的躺下来。
凤来朝想到那日被围杀的场景长叹一声,自己是否就犹如那落入蛛网的虫子,在死前不停的挣扎着,只是上次运气不错能侥幸逃离,否则这世间早就没有凤来朝这个人了。
突然,门扉被推开了,李大哥拿着一碗粥走了进来,放在木板床旁边的小桌上,然后有个小脑袋瓜探头探脑的从门口伸进来东张西望。
凤来朝在看着孩子,孩子也在看着凤来朝。
李大哥看见凤来朝的眼神一直在看他的孩子,随即转身将他抱了进来,开心的说道:“这是我家老二,老大下田干活还没回来。”然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道:“这孩子嘴巴紧得很,你在这里休息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凤来朝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微笑致谢,他刚刚之所以一直看着这个小男孩,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小男孩长得非常好看,而且他的眼神里充满着灵气,刚刚抱起来的那一刻,凤来朝也看出了小男孩的根骨不错,如果等他在长大一点加以指导走入武学之路,那到时候一定可以一鸣惊人,成为人中龙凤。
凤来朝躺在床上望着他们父子二人说道:“刚才的事对不起了,还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大哥为好。”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对这户人家一无所知。
李大哥憨笑道:“我叫李田,这孩子叫李兴,我希望他长大后可以到附近的小镇或者小村的私塾读书,学点东西将来可以用来谋生,不要像我这样只会种田,这个兴字也是我们对他的寄托了。”
凤来朝回道:“孩子很聪明,一定会是个可造之材的。”
李田哈哈大笑道:“那就借小兄弟吉言了,待会儿你可以坐起来喝点粥,这间屋子你尽管住,不会有人来打搅你的。”
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又补充说道:“小兄弟你叫啥子名字啊,刚刚忘问嘞。”
凤来朝微笑道:“李大哥叫我小朝就好。”
随着李田的一声好嘞,黑夜来临了。
村子里的夜晚很安静,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外面偶尔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凤来朝再次睁开眼睛时,桌子上不知何时已经点了一根蜡烛,才燃烧了一半,想必是才过了没多久。
这一次他睡的很舒服,也稍微恢复了点精神,将桌子上的那碗已经凉了的清水粥喝完后,他开始查看自己的身体情况。
约莫过了短暂的一会儿,凤来朝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更多的是皮外伤,内伤几乎没有,这让他不禁有些高兴,除了自己的右脚因为从斜坡上摔下来撞骨折之外,剩下的伤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看着自己那条已经被李大哥包扎好的右脚喃喃道:“没想到这次还是没有死,该说我运气好呢还是命比较硬呢。”他沉思了一会儿,又对着自己说道:“凤来朝啊凤来朝,你就是头猪,简直白瞎了你这个姓,凤凰死了还能涅槃,你还没死就成这鬼样了,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凤来朝又躺回到了木板床上,看着房梁上那个正在享用晚餐的蜘蛛说道:“累了,休息吧。”
凤来朝这一夜睡的很沉,即使是到了白天他也是无力的躺在床上,李田会看时候给他端来一碗粥以及一些馒头,凤来朝吃完又倒头睡下,就这样一直睡到了第三天。
凤来朝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清晨起了个大早,拄着一根木棍就到了院子里来,这根棍子是他昨天吃饭时跟李田提的,为了便于行走需要一根拐棍。于是李田出了趟门,很快的就拿了一根手臂般粗的木棍回来,毕竟这村子也是在树林里,找根木棍很简单。
李田正准备出门,听到有门扉开合的声音,他一回头发现是凤来朝,笑嘻嘻的走上前去很扎实的拍了拍凤来朝说道:“小朝啊,这根拐棍如何?还适用吧。”
凤来朝拱手说道:“谢谢李大哥,挺好用的。”
李大哥笑道:“那你在这里好好歇息,我先去下田干活,晌午就回来。”
现在整个院子里就剩凤来朝了,他坐在石墩子上远眺青山,心里数着还要多少天才能离开这里去天下道宗。
他没有忘记伊川令之前的交代,只要找到鹿蜀,一切自有安排。他隐约觉得这次伊川令是有意让他去找鹿蜀那老不死的,可能不止是关于五年前的那件事那样简单,天人将要临凡的事情对方应该也是知道的。
只是天下道宗向来跟夜行道宗互看不顺,这一趟真的能顺利的到达两仪山吗?凤来朝苦笑,这种事情只有天知道。
凤来朝起身,他想出院子到外面去走走,刚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开门声,一道好听的声音叫住了他,“小兄弟这是要去哪儿?早晨湿气重,你伤还没好要多穿点衣服才是。”
凤来朝一回头便看见了一名身段匀称容颜姣好的少妇,约莫三十出头,穿着很朴素的灰色布衣,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的盘在脑后,不施粉黛的脸上留下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这位应该便是李田的妻子吧,难怪小儿子长的这么好看,原来是随了母亲。凤来朝想到了李田那不修边幅的模样,虽然他的五官长的极为端正,也是剑眉星目,但是或许因为常年务农,整个人已经被太阳晒黑了,看着也就跟俊秀不搭边了。
凤来朝微笑回道:“多谢嫂子关心,我就在这附近随便走走,不打紧的。”
少妇听后转身回了屋内从里面抱出了一条青色长衣交到了凤来朝的手上,她盈盈一笑道:“多穿点准没错,要是被你李大哥知道你就这样出去,非要说你一通了,说不得还要说我一通。”
凤来朝歉然道:“那就多谢嫂子了,我过会儿就会回来。”
出了院子的门,便是一条黄泥路蜿蜒的延伸到了前方看不见的地方,周围肉眼可见的住户极少,凤来朝站在院门口只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他开始拄着拐棍缓慢行走,穿行于林间。
他发现这里即使是太阳已经完全升到空中,依旧飘散着一层薄薄的雾,偶尔能看到几个村民扛着锄头经过他的身边,双方都微笑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凤来朝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着,黄泥路依旧只有一条,难道这个小村庄只有这么一条路吗?直到他走到了尽头,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原来走过这条黄泥路之后,便来到了一个非常热闹的村庄,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有追逐打闹的孩童,有正在锄地的男子,还有一边洗衣服一边聊天的妇女们。
凤来朝感到有些惊奇,更多的是好奇,这才是真正的村子吗?
他看到了正在准备回家的李田,对方也看到了他,笑着向他走来。
没等凤来朝开口问道,就被李田打断了要说出口的话带着原路返回。。
凤来朝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两人一路无言的走回了院子,李田这才说道:“不要相信外面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