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桐在水中睁大了眼睛，对于我的到来她似乎是又惊又喜。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雨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她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张嘴，一串水泡咕噜噜就漂出水来。我上下打量了她全身，看着那遍布青白色鱼鳞的尾巴，立时像掉进了冰窟。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靠近水缸，两只手扒在边沿上，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雨桐迅速地浮出水面，湿漉漉的头发将她一半的脸遮住，我们两个手拉着手，身体中间隔着玻璃紧紧地抱在一起。我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随后将她遮住半边脸的头发轻轻拨开，她瘦小娇弱的身体开始不断抽搐，她一边哭泣，一边语无伦次地说话。
　　我看出来她情绪很是激动，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说了一通话，我也没有听懂，对于此刻的景象，她和我一样是难以置信。她冰凉的身体带给最我真实的触感，让我无比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我们两个人坠入了不可思议的梦境。
　　眼下陆雨桐变成了这幅模样，我们也只能选择接受。不过此刻最痛苦的是陆雨桐才对，她也不想这样的。我双手拖住陆雨桐白皙的脸，离近了这才发现她两腮的位置和脖颈处也长出了细小的青色鳞片。我甚至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鱼腥气味。
　　“对不起，老公。”陆雨桐抽泣不止，缓缓地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我摸着她的脸，安慰她说，“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不过，我还是不知道，一周之前你离开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我没有说下去，我清楚地知道，我下面要说的话，肯定会让她倍加难受。我甚至不敢再提“鱼”这个字眼。
　　“我也不知道。”陆雨桐有苦难言，“老公，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成这个样子。”说着，她苦中作乐摆动了一下鱼尾给我看。
　　接着说，“我对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了，我只依稀记得，好像是三天前，我工作到了很晚，那时候突然感觉口渴，而且全身上下出奇的燥热，像是心里窝着一团烈火，于是我就出去吹吹晚风，在外面河边的凉亭内乘凉。后来发生了什么？让我好好想想。”
　　陆雨桐眉头紧蹙，“我那晚好像喝了很多的水，前所未有多的水，我好像溺在了水中，有喝不完的水，我身上的燥热感也一下子全没有了，我的眼前是一片朦胧，我好似在水中一般，但是我没有窒息感，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水缸里了，然后我的身体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如你所见，现在我变成了一条可怕的人鱼。”
　　她用“可怕”这个词形容自己，可想而知，对于现在的自己，她是多么的无法接受。
　　陆雨桐说着，似乎感受到了异常的痛苦，晶莹的泪珠不断地在眼窝里打转。
　　“她说的没错。”这时，背后传来一句洪亮的女声，“是我最早发现的她。”
　　陈教授回头看她，然后对我说：“张云帆是见证人，她可以为你们讲一下细节。”
　　张云帆是陆雨桐的同事，我听之前听陆雨桐提及过她，说实验室里有位叫张云帆的女人每天一心一意地做研究，做事一丝不苟，为人认真严谨，在研究方面很少出差错，几乎是整个实验室里除了陈教授之外最有才华的人，也是团队的骨干力量，是陈教授最得力的助手，是每一位同事都需要虚心学习的楷模。
　　同时她也是陈教授的学生，有时候还会代替陈教授参加一些重要的交流会议，不过为人沉闷死板，长着一尊四方脸，皮肤较黑，生活中没见有什么朋友，从来不参加同事们组织的线下聚会，也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她穿着防护服，我没看到她的四方脸，就听她很严肃地说，“三天前的晚上我和陆雨桐一起做一项生物学研究，项目比较复杂，一直做到很晚。凌晨左右的时候，我看见陆雨桐走出了实验室，她嘀咕了什么，说自己口渴，好像问了我要不要一起去。
　　当时我没太注意，所以就没跟着一起去。然后我就继续工作，可是等了很久都不见陆雨桐回来。我又工作了一阵，觉得累了，就也走出实验室，吹吹晚风。我出来，同样走到了凉亭边，可是在那里什么人也没见到，我休息了一会儿，喝了一杯冷饮，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的河里有扑通扑通的声音，我回头去看，就看见水中有一道很大的白影在水面上掠过，看起来像个人在水中游泳，这么晚了，实验室里就只有我和陆雨桐，值班的保安齐叔叔早就睡了，想必水里的人就是陆雨桐。”
　　“当时我心想这么晚了，陆雨桐怎么突然间下水游泳？我很惊讶，不过也没太放心上，可是我不记得她会游泳啊？于是我就走过去，没走两步，就听见陆雨桐喊救命。我吓了一跳，原来是陆雨桐落水了。我赶紧跑过去，慌张中跃入水中游到她面前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岸上拉。”
　　“救我，救我。”张云帆加重语气，“我从小学过游泳，水性很好，所以很轻松的就把陆雨桐拖到岸边，这才发现陆雨桐已经晕过去了，我赶紧对她进行紧急施救。还好赶得及时，陆雨桐大口吐了一口气，一股脏水从胃里吐了出来。不一会儿，她就能起身走路了。当时我问她，你怎么会掉进了河里？”
　　陆雨桐摇着脑袋，“我记不清了，我出来散了一会步。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水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然后我就意识模糊地走进了水里。”
　　“听她这么一说，我猜测她应该是工作太累了，产生了虚无的幻觉。我搀扶着她回实验室，让她在躺椅上好好休息，剩下的工作慢慢来，身体最重要。她回去换了衣服，吹干了头发，喝了一大杯热水后就在旁边的休息室里睡下了。一个小时后，我工作完毕，回了那间休息室准备休息。
　　刚要睡下的时候心里还是担忧陆雨桐的身体状况，于是我特意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发现了她脸上长出来奇怪的东西，我走近一看，她的脸上长出来的竟然是青白色的鳞片，类似鱼的鳞片。不止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都有，密密麻麻，吓死人了。”
　　“我赶紧叫陆雨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那条河里被感染了什么东西，这里毕竟是实验室。以前环境很差，实验室的废水都排进了那条河，最近几年才实行环境改造，难不免什么实验废料排入进去，对陆雨桐的身体造成了影响。陆雨桐惊奇，睡眼朦胧中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指着她身上的鳞片问她这是咋回事？陆雨桐看着手臂上的鳞片，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她慌忙起身跑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前前后后照了个遍。身上青色的鳞片不知道何时长出来的，陆雨桐对着镜子用手去拔那些鳞片，几块鳞片拔下来她的身上已是血肉模糊，她的样子痛苦极了，一问才知道，这些鳞片是连着陆雨桐的血肉，每拔下一片鳞片，就会流出血来。”
　　“看着陆雨桐满身是血和痛苦的样子，我赶紧上前阻止，安慰她这可能是突然生出来的皮肤病，第二天去医院看看就行了。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陆雨桐当时也毫无办法，在我的劝说安慰下，这才停了手，不再去拔身上那些可怕的鳞片。”
　　“漫长黑夜，我困死了，不知道陆雨桐有没有睡着。在我闭眼前，我还安慰陆雨桐说，睡一觉就好了。等天亮睁开眼睛，万物晴朗，你身上那些东西就都没有了。陆雨桐忧愁地点着头，说好吧。可是等第二天我醒来却发现陆雨桐不见了。我心里想着她身上的鳞片，不知道她好些了没有。睡了一觉口渴难受，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水全都没了，望地上一瞅才发现满地的矿泉水瓶子。”。
　　张云帆接着说，“地上十几个水瓶，冰箱里的水全被喝干了。我正诧异中，却听见卫生间里有惨叫声，我暗道不好，肯定是陆雨桐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我就赶紧跑进去。以为她又在拔身上的鳞片。推门进去，看见陆羽彤躺在地上，两条腿黏连在了一起，腿上长出了形式鱼尾的东西。
　　陆雨桐倒在地上已经无法站立，我一时不知所措，我从没见过人的肢体上竟然长出鱼尾。陆雨桐表情扭曲不堪，我把她搀扶起来，问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陆雨桐告诉我说，她也不太清楚，不过半夜的时候异常口渴所以喝干了冰箱里的水。可是即便喝完所有水，还是会觉得口渴难耐，她是被渴醒的，醒来的时候，身上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