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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叙之后,胡宗带着苏州府一干人等再次巡察逍遥庄,不同以往的是,这次带的人多,而且个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酒席上都滴酒未沾。岳毅看出了他们的目的,也叫上了谭伦、李青等众兄弟,一一向胡宗介绍。
谭伦、李青、何冲、林果、高松等人的师父都是张戈的师兄弟,f所以与岳毅、秦峰也是师兄弟相称。胡宗见一众人个个精明强干,不由得连连赞许,又觉察不安,这些武林高手真的会安于平淡的生活么?逍遥庄田亩连绵,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俨然一片安静祥和的生活气息。
庄里的师兄弟大多都是农家出身,练功只是课业的一部分,躬耕田亩也是必修内容。逍遥庄有一处大粮仓,按照武当传下来的旧例,租种的每家农户按二十取一向粮仓缴纳收成,多收多缴,少收不缴,新来的佃户还能无偿取粮过渡。与佃户不同的是,逍遥庄的农户都是武当劫难后的子弟,田亩自然也都分配到户,与朝廷在边区发展的耕战政策十分相似。不过这里没有苛捐杂税,f所有的税务都由抽成缴纳。
“耕者有其田,不是是世外桃源,胜似世外桃源”,胡宗忍不住夸奖。庄里的酒庄,不时飘来酒香,吸引胡宗寻味前往,胡宗品尝逍遥庄的酒水时发觉回味甘甜,绵绵不绝,颇有川酒的风味。酒庄旁边是造纸厂,一扎一扎的泛黄纸捆堆成小山,再往里走是一片果树林连着一座小山,山边是苏州河支流,水声夹杂着郎朗的读书声,孩子们正在逍遥书院读书。
胡宗冲岳毅摆摆手说:“不打扰先生教课了,你们耕种自给自足,还有余粮酿酒,自己生产笔墨纸砚,还能供养私塾,还有没有我没见过的产业啊?此地原本香火旺盛,热闹非凡,后面因为变故就变得凋敝破落,随着主城变迁,人烟渐熄,数十年无人问津了。你们又一次将此地盘活,又为苏州增丁添财,看着让人欢喜。这么大的产业,还是要多和外面互通有无,输送一些物资,务农工商也是苏州府提倡和支持的。”
岳毅笑答:“让大人见笑了,我们这儿就是个普通的山野乡村,孩子们多了就请老师授课,缺笔墨纸砚了就在农闲的时候自己粗制滥造一些,师父和先祖们落难江湖时,为了讨生活,从事各行各业的都有,正好在这里发挥一下手艺,会酿酒,会造纸,也会养一些牛羊牲畜,他们在西面的山林还放养了一些,平时会拉到集市上换钱买些农具、药材和一些日常必需品”
“为大家购置了田亩,当年积攒的余钱已经不多了,我们也在想一些谋生之路,从长远计,我和师兄弟们也得有个挣钱的营生。孩子们要读书,要考取功名,我们是江湖人,江湖事不能是我们的全部”
胡宗一边捋须一边点头:“按说你们这一万多亩田地的产出,足够生活了。可你们大好的年华也不能荒废在这农事之中,可以以武建功,考一下武举功名,也可以经商贸易,做些商贾之事。”
谢煜突然叫起来:“哎呀呀,对啊,前段时间我往西北发了一批宝剑,还请秦峰大哥和逍遥庄几位兄弟帮我押送一趟,以前我山庄自己人去押送,遭遇了好几次强人,往往都是财货双失。”
谢煜越说越激动:“依我看,不如成立一个镖局,专门做些押送护镖的生意,我这儿许多朋友都有这个需求,江南有几家镖局,我觉得都是外强中干,远一点的货物都不接,生疏的线路也不愿意走”。
胡宗也赞成,“不瞒岳庄主,丁老板好几次给抗倭前线送兵器,还从我苏州府借兵,名剑山庄在武林上也有一定的地位吧,怎么就没有培养出自家高手呢?建议不错,镖局是靠一门实力的生意,听丁老板说岳庄主在武林大会上技压群雄,想必你秦师兄和谭师兄也是绝顶高手,何况还有李大人在”,李青跟着他们四处查看的时候都是神游状态,突然听到“李大人”不由寻声一看,此时胡宗正和他对眼相看。
谢煜嘿嘿一笑,伸手推了推正在思考的岳毅。岳毅回过神儿来,大呼谢恩:“大人圣明、圣明!今天大人给逍遥庄赐名,又为我们想了一条安身立命的出路,感激万分,请受我们兄弟一拜”,说完带着一众兄弟深深一揖。
李青的身份被胡宗认出来了,也只好出来打个招呼:“大人好眼力,让您见笑了,多年前在苏州与胡大人只是一面之缘,竟然还能记得李某人,佩服佩服!未能好好给朝廷效力,落得一个罢官免职,跟着师弟们混口饭吃。”
胡宗其实也是诈一下李青,多年前锦衣卫十太保派出四大高手在苏州缉拿朝廷重犯,苏州官兵配合围剿,彼时胡宗刚刚到任,亲眼目睹了四大高手的绝顶武艺,更是对李青的武功敬佩万分。由于十太保是皇帝近侍,更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胡宗也只能听任调遣,连单独宴请都不敢安排。在逍遥庄见到李青时,本不敢相信,又听谢煜描述岳毅在武林大会上如何惊艳,于是有了刚才的试探虚实。
见李青亲口承认身份,胡宗连忙作揖叩拜,道:“李大人当年何等英雄,下官可是见得真切。朝廷重犯,身边的十几名护卫个个的一顶一高手,一刻钟的工夫都重伤不起,后来听人说,仅李大人的天罡掌就力毙十数人……”
李青被说得有些不自在,笑道:“都是江湖传言,不足为信”。
岳毅接过话来:“李师兄是武当派玉虚子师叔的高徒,在座的谭伦谭秋兄弟、赵克兄弟都是,玉虚子前辈的大弟子接任掌门后穷兵黩武,百年武当一蹶不振,师兄弟们才相聚于此。李青师兄因言官弹劾,也辞官流落江湖,眼下我们也在为长远生计犯愁,镖局一事,还望胡大人支持和关照”。
谢煜见大家一致认为镖局的行当可行,就建议来一个隆重的开业大典,邀请武林豪杰相聚,便于日后行走江湖。胡宗也认可,说道:“开业之日,我请府衙廷尉替我道贺,你们赶紧准备吧。”
胡宗接着说道:“七月下旬,苏州府有一批物资要运送到江西南昌府,事情不大不小,不好请总兵大人派兵护送,到时候就做你们第一单生意如何?”
岳毅和众人致谢,送走了知府胡宗。
筹办开业大典非同小可,要广发英雄帖,于是大家都分工准备。武林大会上结交的各门各派都得一一送到,这是岳毅和秦峰下山以来最重要的大事。
安排好分工后,李青心事重重的拉着岳毅和秦峰走到后院,说道:“胡宗是官家人,虽说只是苏州知府,却比镇江和南直隶都重要,这里是朝廷的赋税重镇,在朝中地位堪比南直隶总督。他在知府位置上坐了快十年,如果没有强大的后台,循旧历早该换人了。以前的苏州知府不是进京就是赴任臬司衙门,甚至有机会做巡抚,他一直不愿意走必有人力保。这次往江西送物资,应该就是向宁王纳贡了。”。
“朝廷有制度,王爷只能享有封地岁供,随着朝廷削藩,各地藩王叫苦不迭,便出现有些地方官员借钱给藩王度日的现象,宁王因为借钱过多,被皇帝认为藩王清贫,就默许了他们和地方官员来往……不过,这终究是不合法度的,f所以我有些担心。”
岳毅不甚了解官家事,但是读过不少书,街头巷尾也会有这方面闲言碎语,很容易理解李青的话,可是接手官家的护镖任务,容易打开局面,说道:“师兄f所虑极是,虽说是帮官家做事,我们在商言商,不过问朝廷事务,如果真到了需要厘清是非黑白的时候,我们一定会站在大道公义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