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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神话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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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理晚上七点仍旧打算出门,被流歌劝止了。她说爱理住院休养的日子里,朴医生和端木家的研究成果已经出来了,“驱魔师”机器人每晚都会携带染崎家的造血干细胞制作的人造血液,将镇上的石碑涂抹一遍。
  “自从出了明香那件事之后,她的父母也消失了,据说是没有脸面呆在蝉隐町了,可能是躲到叶岛其他地方去了吧。镇上暂时还没有出现新的罗刹鬼,也没有人失踪,”流歌不由分说地将爱理按回床上,温声劝说,“爱理就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啦,我会替爱理处理好神社事务的,要快点好起来哦,”流歌狡黠一笑,“不然,源治君会担心的。”
  “……?”
  “绚真和我都看出来了,源治君对爱理有着超越友情的关心。爱理是怎么想的呢?”
  爱理缄默无言,冰湖似的眼睛里水波暗涌。
  俄顷,她抬眸缓缓道:“……他终究不属于这里。”
  “这样吗……”
  流歌不再多言,轻轻关上了房门。
  此刻,源治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写写画画。他怀疑神话的流传、罗刹鬼的出现、蝉的灾变、居民的鬼隐、父亲的失踪、明香的反目、笠原家的离开,全都有人暗中操纵。于是,他想把从登岛到现在的各种线索串连起来。
  他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问题:
  1.信和船票是谁寄来的?为什么父亲一直不接电话?
  2.乘务员派发的晕船药是否有问题?丢失财物是巧合吗?
  3.为什么岛上会有这么多外国人的后代?真的是因为船只搁浅才滞留于此吗?
  4.公共直饮水机怎么坏了?地下水是否出了问题?为什么各家各户都安装了净水器?自己生病是否和喝了脏水有关?
  5.为什么爱理被咬伤后没有感染,而我自己也突然好起来了,大家去医院检查也没有任何异常?
  6.连日寻人无果,相关部门是否有所隐瞒?
  7.町内被围起来的军医学校,为什么会被废弃?
  8.爱理的父母真的是因为海难丧生的吗?明香的父母又到哪儿去了?
  9.神话是有象征意义的,与现实有映射关系。如果鬼狩武命、神之血、罗刹鬼、鬼隐、蝉变、搁浅商船的传说是杜撰的话,那它们原本指代的是什么?
  源治拿起铅笔在各个关键词之间连线,又用红笔圈起有价值的线索。
  “在圣经里,蝗虫是瘟疫与灾难的象征。而在北美殖民史上,蝉一度被误认为是蝗虫,因此声名狼藉,遭到殖民者大规模的灭杀。时至今日,当美国的周期蝉乌压压一片到处乱飞的时候,人们依然会提心吊胆。而在印度教里,罗刹鬼象征着破坏、疾病与灾祸。”
  【关键词:蝉,疾病,罗刹鬼】
  似乎与蝉隐町的传说对上了?源治继续奋笔疾书。
  “在现代社会,随着城市化的深入发展,土壤和地下水污染严重,破坏了蝉的栖息地,影响了蝉的产卵与孵化。”
  【关键词:蝉,地下水,污染】
  想到自己喝完脏水之后的凶猛病情,以及接触爱理的血液后奇迹般好转的经历,源治在“地下水”“疾病”和“神之血”之间加了红线。
  奇怪的信,吃完会昏睡的晕船药,财物遗失,消失的手机信号,商船搁浅……
  终于,一团杂乱无端的乱麻被他梳理成脉络清晰的网。他作出以下推断:
  蝉隐町的地下水在很久以前就被污染了,影响了蝉卵的孵化,导致蝉身上携带致病原。蝉不会像神话中说的那样叮咬人,但是蝉灾爆发时,还是有不少人被感染了。
  源治不小心喝了未经处理的地下水,初期出现急性传染病的症状,比如皮疹、皮下出血、头痛发热、胸闷呕吐、惊厥抽搐等。如果没有及时采取措施,病情就会加重,甚至变成所谓的“罗刹鬼”。
  爱理的血液里有针对这种疾病的抗体,因而他的病情没有进一步恶化。
  源治猜测,晚上七点到凌晨五点是疾病的高发期,因此不建议出门。
  当局虽然为每家每户安装了可以杀菌消毒的净水器,但他们出于某些目的,隐瞒了瘟疫爆发、血清抗体等信息,并杜撰了各种神话传说。
  源治认为,罗刹鬼其实就是重症感染者,蝉是传染病的媒介,鬼狩武命是拥有抗体的人,而神之血就是携带抗体的血液。
  不过,源治不清楚这些传说存在了多久。他曾经到镇上的图书馆查资料,但没有找到有价值的内容,搞不好当地采取了信息管制措施。
  另外,岛上的外国人也许并不是因为商船搁浅而滞留此处的,而是像源治一样被骗来甚至掳来的。那封信很有可能不是父亲寄来的,但源治不知道他的下落,甚至不清楚他有没有登岛。
  线索初步整理完毕,他走出房间透气,见爱理的房间还亮着灯,想尽快和她讨论,又担心打扰她休息。
  兴许是源治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的声音吵到了爱理,她起身开了门,探出头来招呼道:“源治君找我有事吗?请进。”
  源治第一次进女生的闺房,有些忸怩不安,不敢四处张望。他原以为爱理会和好姐妹睡一个房间,但流歌并不在这里。
  见爱理穿了一袭吊带白裙,长发随意披散,他立马低下头来,面红耳热。
  “这么晚还不睡,有什么要紧事呢?”
  爱理示意他坐下,递来一杯热茶。
  于是,源治便和她分享自己的推断。
  末了,他提出:“那片废墟可能隐藏着什么线索,我想进去看看。”
  爱理默默拨弄着桌上的小摆件。良久,她才回应道:“那边以前出过事故,所以被封锁起来了。现在里面都是些危楼,有倒塌的风险。而且,谁也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故。如果真的像源治君说的那样,不太建议一个人进去哦。”
  “可是,这是最后的线索了,”源治的手微微颤抖,“父亲他说不定在里面。”
  “……明白。我会履行承诺的,让源治君准时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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