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织卡恩跟随着瓷绪，来到了科伦坡的房间。
　　门是虚掩着的，门锁上很干净，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科伦坡的尸体倒在靠近窗户的一侧，平躺在地板上，张开着嘴，睁着眼睛，定格在脸上的是一副惊恐而愤怒的表情。
　　他的头部似乎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浓稠的血液顺着脸颊淌下来，又染到地板上面，流得到处都是。一个沾满鲜血的锤子被人扔在了床铺上，看样子就是把他变成这幅样子的元凶。
　　“他是被人用锤子砸死的吗？”织卡恩很平静地问瓷绪。
　　“不要太早下定论。”瓷绪又转过身来朝门口走去，“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叫其他人过来。”
　　“为什么要单独把我叫到这边来？”织卡恩皱起了眉，“为什么不直接通知所有人？你报警了吗？”
　　“把你单独叫到这里来是想看看你的反应。你的反应暂且合格了——因为理论上不会有行凶者表现得像你这样平静，他们在旁人的注视下初次回到案发现场时，往往会竭尽全力试图表现出‘惊讶’和‘意外’。”瓷绪晃了晃手里的一枚十字型的徽章，“另外，我不需要报警。在这个特殊的封闭空间里，我具有单独展开搜证、调查和逮捕疑犯的权力。”
　　这是一枚非常特别的徽章。黑底烫金，篆刻着无法用人类语言来描述的怪异的图案，只要被人注视，就能产生一种强烈而真实的威严。
　　——“彻尔伏特”。织卡恩的脑海中迅速地浮现出了这个概念。
　　在流传甚广的传说当中，彻尔伏特是一个神秘且无处不在的组织，是世界各地的法律和规定的集合体，其实际权力和管理范围高于所有地区。绝大多数人的一生都无法见到彻尔伏特的高层，但却很容易接触到彻尔伏特的“判定员”——他们扮成各种各样的角色潜伏在人群当中，一旦遇到突发状况就会亮明身份，可以绕过公安部门的许可根据自己的判断直接行动。
　　彻尔伏特判定员的标志就是这种十字型徽章。这是无法被复制、无法被伪造的，因为刻在那上面的怪异图案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会“拒绝”被任何一种事物记录——例如用相机拍下这枚徽章，相片当中的图案就会消失；用纸笔将徽章画下来，纸张就会被莫名其妙的墨渍污染。而这种徽章一旦落入除判定员以外的人类手中，篆刻图案就会自动扭曲溶解。
　　“一会儿见。”瓷绪走出房门。
　　“……”织卡恩很安静地站在原地，直到瓷绪的脚步声远去。
　　他俯下身来，重新观察起科伦坡的尸体。
　　这位死有余辜的大恶人现在终于下地狱了。可喜可贺。织卡恩虽然跟他之间没有仇恨和过节，但也依然觉得这是件好事。
　　他甚至很想给那些被他害过的可怜人们举办一个派对，开香槟庆祝他的死亡！
　　忽然之间，织卡恩注意到，尸体的嘴唇周围有一圈蓝色的粉末。他小心谨慎地拿出一支便携式手电筒，查看死者张开的口腔。
　　舌头和牙齿上也残留着这种蓝色粉末。
　　是……毒药吗？
　　织卡恩又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他头部的伤口。死者的脑袋上总共有两处创伤，一处偏左，一处偏右。两处创伤看起来是用同一种作案工具砸出来的，都位于头顶，但是力度不同。
　　并且……死者右侧的创口周围，同样残留着那种蓝色粉末。
　　织卡恩立刻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很快，他看到了倒在写字台底下的一个药瓶。
　　这是个外观很朴素的棕色药瓶，标签纸上写着“布鲁安玛西”，剂量和药品说明被人用马克笔涂掉了。
　　织卡恩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这个药瓶拿起来，拧开了盖子。这个药瓶里装着的，正是尸体上的那种蓝色粉末。
　　他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布鲁安玛西”相关词条，但是什么信息都没搜出来。暂时无法判断药品性质。
　　这张写字台上方也摆放着一个药瓶，旁边还有一杯水。这瓶药的名字叫“克林安玛西”，剂量和说明同样被人涂掉了。药瓶和水杯上都沾着血迹。
　　“克林安玛西”药瓶里装的是一种白色的液体软胶囊，同样在网络上搜不到任何相关信息，性状不明。
　　在织卡恩的印象里，科伦坡平时是不吃这些药的。他兜售的违禁药很多，但他自己是一丁点也不会沾。
　　“血迹……”织卡恩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一阵。
　　除了死者倒下的位置，房间门口的地板上还有一滩已经凝固的血。
　　10
　　很快，列车上的其余乘客们陆陆续续来到了这个房间。
　　他们是被瓷绪一个一个“请”过来的——
　　瓷绪似乎没有事先告知他们科伦坡已经死了，只是以“彻尔伏特判定员”的身份强制将大家带到这里。
　　人们推开房门看见尸体的表现的确倾向于“震惊”和“恐惧”。表现最浮夸的是露西，她捂着嘴尖叫，抱着手臂脸色惨白；其次是服务生贝芙丽，她的眼睛瞪得快要把眼皮撑裂，手忙脚乱拿起对讲机打算联系列车总部，但是被瓷绪制止了；科兹洛夫稍微平静点，但他从见到尸体开始就一直皱着眉，神情充满了疑惑，仿佛目睹了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看起来最镇定的是式绡和式绯绒这对父女。式绯绒到的时候还在听歌，只是在发现尸体之后很淡定地把耳机摘下来了而已。而式绡在见到这一幕之后甚至摇着折扇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地说：“哈哈哈……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原来是死了人了啊。”
　　“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瓷绪把房门关上，走到尸体旁边，转过头来看着其他人，“每个人交代一下今天登上列车之后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你怀疑凶手在我们当中？”露西后退到了靠墙的位置。
　　“那不然呢？”瓷绪把象征判定员身份的徽章佩戴在了衣领上，算是重新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身份，然后又对露西说，“就从你开始吧，露西·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