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是主角。”
　　
　　    李子君的声音更加微弱了，但依然坚定，带着点超然的味道。
　　
　　    “刚来的时候，我和你一样，满是豪情壮志。我不光要拯救这个世界，我还想弄清这个世界的真相，了解是谁创造了她？为什么创造她？我想要打破轮回，杀出一条无限可能的血路……”
　　
　　    李子君望着茫茫太空，眼神仿佛间回到刚来到这世界的时候。
　　
　　    “但十世轮回，我最终明白，一个无限可能的世界，一个没有硬性规定的世界，其实和我们来的世界没有两样，你会获得许多，也会失去许多。”
　　
　　    他转头望向皮森，“你想过我们那时为什么喜欢玩游戏吗？”
　　
　　    皮森摇摇头。
　　
　　    “因为那就是一个硬性规定的世界，所有的升级、任务、攻略美女，都是有套路可循的。虽然我们也会骂网管，骂游戏设计者，骂游戏公司老板，但我们还是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不像真实世界那么复杂，那么命运难测，我们会觉得这个世界是被我们自己掌控的。”
　　
　　    他长叹一声，“人啊，永远有着可悲的权力欲。”
　　
　　    皮森眼眶已经红了，“你别说话好吗，也许你不用死……”
　　
　　    “没必要了。我不想当个没有意识的躯壳……当然，那未尝不是另一种生命体验，可我无法接受那丑怪的样子。哈哈，这好像就是丑版女武神恨我们的原因。可没办法，美是人类的基本需求之一，只能怪她们命苦了。”
　　
　　    他望着皮森红红的眼睛，笑道：“硬气一点，你可是主角。”
　　
　　    “你凭什么说我是主角？”他悲伤中带着不解。
　　
　　    “直觉。也许每个穿越者都认为自己是主角，事实也是，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主角永远只有一个，哪怕是双主角，也总有一个戏份多一点。就在我心脏停止跳动的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这么长时间没死，不是我幸运，只是这个世界让我在等，等你的到来。”
　　
　　    “你别胡说八道。”皮森怒道：“哪有那么多主角，我们都是挣扎着活下去罢了。”
　　
　　    他只是笑笑，“我嫉妒你，虽然我不知造物主为什么偏爱你，但我想他有他的理由。不过他也不算薄待我，该享受的我都享受过了，死的念头也不是第一次才有，今天我能死得这么安心，不就是因为你吗？”
　　
　　    他握住皮森的手，“这个世界，以后就由你守护了。”
　　
　　    皮森眼泪终于流下，“不！不！你不要走，我一个人做不来的……”
　　
　　    李子君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磁卡，“这张卡里，是我记录下来我毕生的战斗经验和心得，是我唯一能留给你的，希望能帮你把心法升到满级。当然，也许不重要了，毕竟新的副本又开了……”
　　
　　    他的手已经开变白，当皮森接过磁卡时，他半边身体已经开始虚化，呈粒子状飞散。
　　
　　    “你不要！”皮森知道他在散去最后一点能量，与体内的病毒同归于尽。
　　
　　    “可惜……”他喃喃道：“也许死后真能回到从前的世界，但是我没法告诉你了。”
　　
　　    “你不要死！不要死！”皮森终于抱着他痛哭失声，“我们还可以一起打破轮回，我们照样可以回去，你不要……”
　　
　　    但他的虚化已无法阻止，他带着超脱的笑容，“别难过，我只是和其他老同学见面，到另一头给你打地去了，等你来了就不必担心，咱在那头也算有人了。”
　　
　　    他已经虚化到只剩一个头，用最后的声音道：“帮我照顾维尼和孩子，告诉她，很抱歉一直瞒着她。”
　　
　　    终于，他彻底消失了，皮森望着漫天飞舞的金粒，泪水已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到维多利亚站在身后，正痴痴看着漫天的金粒。
　　
　　    “他……走了吗？”
　　
　　    皮森点点头。
　　
　　    她没有哀恸，静静地站在那儿，金粒围绕着她，似乎向她作最后的诀别。
　　
　　    当她看到皮森通红的双眼，道：“真的不用难过，出发前我们都做好了准备，打仗总要死人的。”
　　
　　    皮森站起来，握紧手中的磁盘，久久一动不动。
　　
　　    “我还有些事要做，樱幻就拜托你照顾了。”她向皮森忽然鞠了一躬。
　　
　　    “为什么向我行礼？”
　　
　　    “断龙说了，以后你就是世界的守护者，我只是给予应有的尊重。”
　　
　　    她说完飘然而去，皮森沉默地站了一会，返回学院。
　　
　　    在学院门口他遇到了丽莎，显然，她预感到什么，在这里等他。
　　
　　    “断龙走了。”他告诉丽莎发生的一切。
　　
　　    丽莎似乎并不意外，其实在撤退时她已经看出断龙只是凭强大的意志在苦苦支撑。
　　
　　    “是啊。”她长叹，“这一战我们损失了很多人，春丽、断龙、叶横琴……还有那么多前线的将士，她们都是世上的顶尖人物。”
　　
　　    皮森道：“计划是我提出的，最应该死的其实是我。”
　　
　　    丽莎摇摇头，“我们都做过牺牲的准备，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外星大军还在向地球前进，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皮森抹下眼泪，“是的，让我们继续吧。”
　　
　　    接下来的日子，全球举行了盛大的庆典，庆祝人类终于消灭母巢，取得阶段性胜利，从地球到月球再到太空城，到处飘扬着庆贺的彩旗。
　　
　　    总统为本次战死的勇士们发了荣誉勋章，立起了高大的纪念碑，断龙、叶横琴、春丽等人的名字都雕在最显眼的位置，永远供人凭吊。
　　
　　    皮森作为本次行动计划的策划者与直接领导者，本来该记首功，但他婉拒了，他表示功劳该归死难的烈士，同时认为就算要记首功，发明波动能量仪和场能门的忧香教授才是首功。
　　
　　    但忧香表示功劳该归于已死的韩劲松，她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最终，无人认领的首功由韩婷婷代替父亲接受了总统的授勋，雄风战队从此被称为“地球卫队”。
　　
　　    皮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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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参加任何一场庆典，只在总统的电视讲话时陪同做了几句简短的演讲，鼓舞全球士气。
　　
　　    当他回到家中时，发现凌子在痛哭。
　　
　　    原来由于本次作战兵源不足，连栗子也被派上战场，最后不幸战死于母巢外的攻击战中。
　　
　　    所以，他陪同栗子去探望了连失两位女儿的山川铭慧。
　　
　　    山川铭慧如同苍老了十岁，但声音平静，“我的女儿们是为人类最伟大的事业献身，我不觉得悲伤，我为她们骄傲。”
　　
　　    凌子扑进母亲怀中，哭得泪雨梨花。
　　
　　    皮森全程没有说话，虽然他和栗子只是一夕欢情，但天性多情的他还是万分怅然。
　　
　　    他也没多少时间悲伤，庆典刚一结束，总统就火速召见他，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如今已知晓最多三年外星大军就要到达，对敌情一无所知，要尽快找出办法。
　　
　　    皮森于战略规划会议上提出几点意见。
　　
　　    一是尽快修复雷神基地，重组火线带的舰队。这次人类虽然胜了，但舰队已十不存一，在经验的士兵也大量减少，新军招募和训练，装备的打造都需尽快。
　　
　　    二是加快场能门的研究，这一次能攻入母巢，场能门无疑是最重要的装备，要尽快研究出能随时随地使用，又不过份耗能的场能门。
　　
　　    三是波动能量的研发也要加快，人类需要更多的波动超人。
　　
　　    四是因为波动能量目前无法量产，建议长期开启第三类空间通道，鼓励战士去杀怪获取能量碎片，以便升级。
　　
　　    前三点获得一致认可，但第四点让众人都有些犹豫，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地球卫队的成员是顶级武神，不要说去杀怪获取能量，能不能在那世界活下来都成问题。
　　
　　    最关键的是，万一通道开启，反让第三类空间的怪物跑出来，不等外星大军来人类将提前接受一场浩劫。
　　
　　    众人议论纷纷时，总统发言：“虽然我们时间紧迫，但对于皮森部长的提议还是要慎重，我建议请地球卫队派出几名强手，然后我们组建一支科考队前往考察一段时间，再作定笃。”
　　
　　    皮森对此表示认可，但进入第三类空间的风险不比进入母巢的小，而且目前第三类空间的虫洞开启与关闭还不完全受控，如上次一般，开启后必须一小时再打开，而且内外的时间还不完全同步，有时长有时短。
　　
　　    对于这点，忧香作为科学顾问表示，她已经研究出内外时间比为1:1.3，同目前地球与太空城的时差相近，如果有强有力的保护队伍，是可以进入调研的。
　　
　　    保护队的人选好决定，反正母巢没了，人类暂时安全，也不用担心高手的刺杀。但科研队伍的人选却众说纷纭。
　　
　　    本来忧香作为首席科学家无疑最有资格的人选，但科学部这边不肯放人。
　　
　　    皮森能理解，忧香身上承担着太多的项目，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人类承受不起这一损失。
　　
　　    忧香道：“我推荐两位人选。”
　　
　　    “请讲。”
　　
　　    “地球卫队成员，韩劲松之女韩婷婷，以及总装备部的高翔。”
　　
　　    皮森猜到她会推荐韩婷婷，韩婷婷已经展现了不凡的智商，在其父和忧香的共同指点下，知识面也大有进步，虽然目前还年青，经验不足丰富，但作为一名科研员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她本身还是顶级女武神，当真是舍她其谁？
　　
　　    至于高翔皮森倒颇感意外。但忧香表示，在地球基地研究院中，虽然她和高翔打交道时间不长，但看出他不仅是名杰出的神经生物学家，其他学科也涉猎甚广，只要让他接触此类项目，完全可以快速上手。
　　
　　    倒是皮森有点舍不得，林湛死后，他身边得力助手已经不多了，总装备部也有太多事要做。
　　
　　    但大事为重，他最终同意了忧香的方案。
　　
　　    另外会议还有一个重大议题，就是集团军司令的人选。
　　
　　    这次大战不光只有叶横琴牺牲，其他集团军司令也都参战，同样都有牺牲，加上雷蒙娜事件，原本的八大集团军司令只剩下米迦这一根独苗。
　　
　　    其他集团军还好，大不了由副转正，但第七、第八集团军连编制都打残了，不但需要重组，各方面也抽调不出同时具备指挥和重组能力于一体的人才。
　　
　　    皮森道：“我建议第八集团军司令可以由丽莎院长出任。”
　　
　　    总统苦笑，“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但她拒绝了。”
　　
　　    “为什么？”
　　
　　    “她说她的使命就在学院，而且波动超人一旦出现，她的培训任务确实很重，根本腾不出时间兼任这么重要的职位。”
　　
　　    其他几名总统幕僚和议员也提名几个人选，都得不到一致认可。
　　
　　    皮森想了想道：“我倒有个人选，但是……”
　　
　　    见他欲言又止，总统道：“皮森部长，你是拯救人类的英雄，你就算提名一只蚂蚁，我也考虑的，你只管说。”
　　
　　    “我提议天罚女王维多利亚。”
　　
　　    这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没谁会置疑维多利亚的能力，但她终归曾是人类的叛徒，不知多少人类战士死于天罚集团，虽然她这次有功，但不追究她责任就不错了，还要她担当这么重要的职位，万一她再来一次叛变怎么办？
　　
　　    甚至有尖刻的议员道：“皮森部长，您该不会因为喜欢她女儿才想讨丈母娘欢心吧。”
　　
　　    皮森道：“我倒希望是这样。问题是，就算我们愿意，她还未必愿意。虽然她人就在学院，那只是因为她女儿也在，我都没把握说服她。”
　　
　　    总统问：“为什么你觉得她可以信任呢？”
　　
　　    皮森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她已经被断龙改变了，她以前憎恨人类是因为没有体验过爱与亲情，而且这回面对的外星大军，是彻彻底底的异类，不像丑版女武神，好歹还有点人类的样子，我觉得她不可能与它们为伍。”
　　
　　    “可她毕竟罪大恶极，选她恐怕难以服众。”
　　
　　    “那各位知不知道，在曾经还没有外星人支援的情况下，在全球封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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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方通缉的情况下，她仅用半年就拉起了天罚组织。”皮森扫视全场，“试问在座各位，谁有这个能力？”
　　
　　    众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总统表态，“面临全球危急情况，我们是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对于人才，该破格提拔就得破格提拔，这其中的道理相信大家都懂。所以，对于这项提议，我们来投票吧。”
　　
　　    由于议题重大，前后经过三轮投票，结果一轮支持者多一票，第二轮平票，到第三轮时又是平票，但第三轮有个人一直没投票，就是始终弃权状态下的米迦元帅。
　　
　　    她前两轮弃权都在众人意料之中，作为上一任集团军最后的种子，她理所当然会置身事外，免得人家说她贪恋权力，想保持自己在军中最高的权威。
　　
　　    但现在不行了，总统道：“米帅，事已至此，就差你这一票，还请你表态吧，不要因为爱惜羽毛而没了担当。”
　　
　　    米迦沉思一会，举手道：“我相信皮森部长，我赞同。”
　　
　　    最终，三轮投票以三比二同意维多利亚作为出任第八集团军司令的人选。
　　
　　    当然，只是人选，并不代表她已经走马上任。
　　
　　    另外关于进入第三类空间的议题，最终决定成立调研小组，由韩婷婷任组长，高翔为副组长，再由忧香和科研院举荐的五名科学家共同参与，地球卫队承担保护使命。
　　
　　    皮森知晓那些怪物的厉害，何况这次参与调研的人数又多，所以倾尽队伍中的精英，不但派出了希儿姐妹、米歇尔和蕾蒂亚兹，还有厉远和罗波。
　　
　　    调研计划由忧香和皮森共同策划，择日出发。
　　
　　    当离开会议室时，皮森问米迦为何投赞成票时，米迦无奈地道：“说实话我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这次如果我不是留守地球，估计也命丧战场了。我不是有野心的人，这次总统已经把我调到第一军团兼任首府安全工作，我承受不起更多工作压力。”
　　
　　    “原来如此，谢谢你的坦诚。”
　　
　　    米迦道：“我希望你能早日结束战争，我是真的想体验一下安宁平和的日子了。”
　　
　　    皮森不由想到了断龙，米迦连一世都没活完就有这种心态，他的确不该苛责断龙为何十世过去了对人类不闻不问。
　　
　　    “谢谢。”他这句话仿佛对米迦说的，也仿佛对已逝去的李子君说的。
　　
　　    当他回到部长办公室，惊喜地发现罗瑞丝也在。
　　
　　    “你不是去外地工作了吗？”
　　
　　    罗瑞丝婉尔一笑，“终归还是舍不得您。再说，高翔和林湛都没了，如果我还走了，谁帮您处理那些琐碎事呢？”
　　
　　    皮森一下将她搂在怀中，“真贴心。”
　　
　　    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地道：“何况，我也舍不得和您肌肤相亲的滋味啊。”
　　
　　    这让皮森感动，作为报答，就在办公室他狠狠地满足了她一番，随后踏上回学院的旅程。
　　
　　    为了方便他办事，忧香已经在他住所特设了场能门传送点，在全人类中，仅有总统和几名部长有这个资格，连丽莎都没有。
　　
　　    他独自回了学院，向丽莎交付了总统的会议纪要。
　　
　　    “好大胆！”丽莎道：“居然敢提议天罚女王当元帅，果然是皮森的作风啊。”
　　
　　    “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问题。”
　　
　　    “可我有问题，我怎么让维多利亚答应呢？”
　　
　　    “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肯定不会。”
　　
　　    “那你还提？”
　　
　　    “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她有这个能力就顺口提出来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
　　
　　    皮森想了想道：“如果这世界只有一个人可以说服她，那就是维尼。”
　　
　　    丽莎笑道：“她把维尼的老公给睡了，你还想维尼来说服她？要知道，维尼可不像凌子，她醋劲大着呢，可不会容忍安德烈有别的女人。”
　　
　　    “所以反而可以成功。”
　　
　　    丽莎笑得更厉害，“好吧，我不管你想到什么办法，只管去试试。”
　　
　　    “那就拜托你找出她在哪。”
　　
　　    维尼并不难找，当初李子君说是带她去隐居，但毕竟是作为正常的人类公民，也做了户籍登记，所以只花了很小功夫就找到她的住处。
　　
　　    地点居然就在“小地球”红城，离学院不到一百五十公里，位于城郊一处小小的农庄。
　　
　　    对于皮森的到访，维尼并不意外，李子君走前留下了遗书，告知了她一切，甚至轮回和与维多利亚的关系都告诉她了。
　　
　　    “其实我早觉得他不正常。”维尼抱着怀中的婴儿，一边轻轻哄他睡觉一边对皮森道。
　　
　　    “但我从没想过他会是断龙。我以为他是政府特工之类的，当时我真的是吓傻了，我更不明白，身为断龙，怎么会找我这样又凶又霸道的女人？”
　　
　　    “看了他的信才明白，他什么女人都试过了，我能给他一种生活在从前世界的感觉。”她问皮森，“你们那个世界的女人真的都像我这样，又凶又不许男人碰别的女人吗？”
　　
　　    皮森点头，“大部份是的。”
　　
　　    “是不是他有某种预感，觉得自己这一次轮回要死，所以找个我这样的女人来适应，好回到从前的世界能适应？”
　　
　　    皮森苦笑，“我不敢妄自揣测他的心态，但我相信他是爱你的。你看，他这一世就和你，还有维多利亚发生过关系，不像我，女人那么多。”
　　
　　    “其实你不算多，只是叫每个女人对你死心塌地就太难了。你们穿越者都有这种本事吗？”
　　
　　    “也许有。但我相信他没用在你身上，不然你对他好感度与忠诚度都为100%的话，你不可能问出这些问题。”
　　
　　    维尼长叹一声，“你没来之间，我哭得死去活来，可看到你，我突然不难过了，也许他真的回到了从前的世界。但是……孩子还这么小，他怎么忍心抛弃我们……”
　　
　　    皮森看着她泪水流下，悲叹道：“有什么需求，尽管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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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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