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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夜风掠过树林缝隙沿着上山小道一路向下,穿过由建工部门精心培育间隙均匀的树林最后汇入山下离安府市区闷热空气中。
从离安府后山的小路上沿着石板一层一层铺出的小路往山上漫步,两旁树林里的夏虫借着夜色的掩护尽情的呼天号地,声音震耳欲聋,还有耳边蚊虫环绕发出嗡嗡声也让人皮肤发痒。
这样的夏天晚上如果突发奇想去山上散步乘凉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大概是半山腰位置的某个石椅,特殊武力厅里存在感最低的职员Tony正独自坐在这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好兴致的欣赏夜景,他选的这个位置倒是极佳,面前的视野开阔没有树林遮挡刚好能看到离安府的市区,夜幕下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秘密监狱。
如果只看表面那离安府绝对比外面世界多数的“巨型贫民窟”要让人向往的多,舒适度甚至可以在全世界排进前十;错落有致的大楼、规划合理的分区、高效便利的交通,还有一年四季温和的气候和绝对准确的天气预报。如果只是看这些的话离安府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人间天堂。可无论其外表粉饰如何粉饰,无论它怎样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地方,住在这里的员工却永远都能识破这位“美人”美妆下的真面目,如同被迫和大鼻子脓包的沼泽巫婆同床共枕,名义上看管的离安府员工各个被卖身契牢牢捆在这里祈祷那些随时可以毁灭世界的怪物不会心情不好的越狱。
真是座死气沉沉的城市。Tony对眼前的夜景失去了兴趣,将啤酒罐放到椅子上。
一个人坐在这欣赏夜景本是一件别具浪漫的事情,可偏偏这样美好的片刻也会有讨厌的东西来捣乱。一只蚊子从刚才起就一直围着Tony打转惹人心烦的嗡嗡声围着Tony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没过一会他就感觉到两条胳膊上开始发痒。自始至终Tony也没有看见有什么东西围着他夜幕永远是讨厌飞虫绝佳的掩护。嗡嗡声愈发密集起来光是听到那声音就足以令人头皮发麻,可哪怕已经被万军包围Tony也还是依然淡定地坐在石凳上发呆,完全视周围这些声音如无物。
一阵凉风顺着台阶从山上吹下驱走了皮肤上的幻痒感,不适消失后Tony抬手看了看几处刚才有痒感的地方,没有红肿。其实刚才不是他有多么坚挺或是皮肤跟石化了似的,只是他很清楚,离安府是没有蚊子的,周遭的一切包括不时吹来的凉风都只是这里生态工程的一部分而已。可尽管心知这都是离安府仿生科技,但每次看到Tony还是会暗暗惊叹,离安府已经把仿生技术已经运用到如此细致入微的地步了,周围那些虫鸣鸟叫的老东西就不提了,现在竟然已经可以做到让皮肤能对这些声音产生反应。
(真是不可思议。下次能记起来的话应该把仿生技术这一块的资料拿出来好好看看。)
“能让我一个怪物都起反应的东西真是了不起的技术啊。”Tony说着将罐中最后一口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投篮似的瞄准前方山坡下的回收桶,瞄了好一会突然用力抛出去。铝罐在坡下看不见的地方发出一连串很响的碰撞声后落入左右摇晃的回收桶中。
“哼……嗯?”
这会本打算慢慢下山的Tony忽然注意到,左下方坡下的山道椅子上,有一个眼熟的家伙正坐在那发呆。是那个怪胎——白夜。论行为古怪,Tony承认自己是个另类,可在白夜来之前他却从没想过会有比自己更另类的家伙,白夜给他就是一种“披着羊皮的狼”这种不适感努力装着人的行为却没有人的心。他这样古怪Tony以前自然也调查过关于白夜,但翻遍离安府上下也找不出什么秘密,白夜的出身和与之相关的记录就像是被洗掉了一样正常的诡异。
如果是放在以前Tony肯定是不会想和那家伙扯上关系的但最近几个月嘛,这怪胎倒算是被Enjle调教的服服帖帖那种危险感大减他现在倒也不介意主动出击去套套话。
这样想着Tony从身后袋子里再摸出一瓶啤酒罐打开,两口干完之后眯眼瞄准白夜椅子附近的垃圾桶掷了过去,空罐子从大约三层楼的高度砸在地上发出非常一连串脆响成功吸引了白夜的注意,顺着声音回头望去白夜几番搜索后才看见山坡上那个一直电脑死宅样打扮的家伙正在朝自己招手。
Tony本想着趁对方上来这几分钟他想一想该怎么套话可只是这一走神的工夫白夜就已经站在他面前了,打量着白夜那副万年睡眠不足无精打采的样子Tony忽然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了,这样的家伙一看就知道是闷葫芦很难找聊得开的话题的。
“额看不出来你也是有这样闲情雅致大半夜的出来吹风啊。”
两个男人各坐在石凳的一边一起看着前方。
“没有啊。”
风吹过树林。
“明天你要跟着Enjle一起去爱沙尼亚?”
“嗯。”
“爱沙尼亚代号003基地的那件事?”
“嗯。”
“听说闹的蛮严重的哦。”
“嗯?”
白夜终于有了些情绪起伏这个疑问语气让Tony心里不禁一喜,只要不再回嗯他就可以顺着对方的回答再想办法接下去了,刚才短短三句一问一答差点快要了他的老命。
“嗯好像是的。”
在两个人下方,被灯光点亮的窗户形似方块积木般堆叠出高楼的框架,楼顶的红色信号灯安静的闪烁,从这里看去整座城市一片死寂的就好像只是三合板搭出来的布景。
Tony现在别提有多后悔把白夜从下面叫上来了。寻思着赶紧找个机会开溜的Tony取过一旁的袋子开始在里面佯装翻找东西,实则是在借机思考可以用什么借口开溜,直接提出来太失礼借口太烂又达不到效果……直到将袋中啤酒罐缝隙都检查了一遍Tony也没想出一个什么好提的借口。
“喏?”思来想去Tony最后只是拿了一罐啤酒递给白夜一点主意也没想出来。
本以为对方不会去接这罐啤酒正打算自己打开的Tony却突然觉得手上一轻,回头发现白夜出乎意料的接走了他用来掩饰尴尬的啤酒。
“还以为你不会喝酒呢。”Tony略惊奇地咕哝了一句转身去给自己也拿一罐,“明明长着一张娃娃脸……”
“前辈,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Tony背对着白夜停下手上的动作,他是在对自己说吗?前辈?这是说我呢?
但好像这附近除了自己也没有别人了可他说有话想问我是想问什么呢?天呐。Tony忽然感觉自己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紧张。
“嗯你说吧。”Tony故作镇定的打开铝罐发出噗的一声啤酒沫从打开的缝隙里涌出,惹得他着急忙慌地凑上去用嘴堵住。
“前辈觉得,我们平时究竟是在做什么呢?”白夜双手捧着啤酒置于膝盖上,双眼漫无目的地盯着坡下刚好长到眼前树冠。
“……什么意思?”Tony有些无语,这家伙是想表达什么?想骂自己尬聊也用不着这么郑重其事吧还要起个开头。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是觉得,前辈你说,下面那些员工面对它们时可以选择为自己而战,为离安府而战,或者为人类世界而战。可我们是为了什么才必须要去面对它们呢?我每次去镇压异造体时……想不出来一点理由。”
“噢生存。”听懂了白夜意思的Tony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生存?”
“嗯。就当是为了那一刻的活下去或者是为了下一次活着。这样还不够吗?”Tony仰头喝了一口。“至少我是想的挺简单的,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们只能是这样,为了每一次活下去才去拼命的吗?”显然Tony的答案得不到认同白夜抬起头盯着身旁的Tony。“我只是,我想我大概是找不到Enjle和棂曾经对我说过的那种意义了吧?我第一次遇见Enjle的时候她问我每分每秒的搏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快乐吗?”
被那目光盯得有些恐怖Tony连忙假装欣赏远处黑夜中的虚空。
“我说‘快乐?什么是快乐?’她回答说是一种想要继续把某件事情做下去的动力。当时我告诉她‘我没有那种感觉那我是不快乐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我杀的每一个家伙我都不清楚为什么它非死不可,只是因为它想杀我我就杀它而已。有时候是为了活下去而被迫反击,有时候是为了得到更容易自保而先发制人仅此而已,可这种事情我就算做的再多,也感觉……空空的?’”
“当时Enjle听完后,跟我说‘想不到你竟然是这么懵懂的孩子,那不如来加入我吧。我保证你能在我这里找到你想知道的,你会明白你是什么,你和它们有什么不同,曾经让你感觉无意义的每个举动会对这个世界的未来产生什么影响。我可以保证。’和当时意气风发浑身洋溢着自行的Enjle不同,我在她面前无知的如同野兽一般,不知怎么的就不假思索的点头了。”
“观音菩萨把你点醒了?”一想象白夜描述的那个场景,Tony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和一些神怪志故事里的画面联系起来了,噗嗤一笑结果把啤酒吸进了鼻子害自己咳嗽了半天。
“咳咳咳咳!咳咳然后呢?”
“后来具体还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但是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其实并没有获得Enjle所形容的状态,没有明白自己是什么甚至也没有搞懂来到这里后被命令做的这一切的意义。甚至有时候我感觉,Enjle也变了,她好像也丢了自己的答案和我一样每天都在疑惑,还有棂也是一样,她曾经可是和Enjle一样充满活力的人。”
远处一艘被霓虹灯点亮轮廓的飞艇此时正缓缓从一栋楼后驶入二人眼前的空域,上面亮着各种无聊的广告,飞艇静悄悄的从山下的城市大楼中穿过。
“我觉得我们就像是那些机器一样。”白夜看着远处安静飞行的飞艇。“因为机器永远不可能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它只会按照人类的要求去做而已。”
“机器吗?”Tony也被远处的飞艇吸引住了,在离安府待了这么长时间的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玩意儿。“那是飞艇吗?要是能当一艘飞艇的话好像也挺好的啊?对了,我记得你的资料上写过,你是在库鲁伯亚拉洞穴被发现的?”
白夜点点头。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忽然意识到机会的Tony连忙开始进入自己的正题,试探性的打探几乎所有人都非常好奇却被某些人完全抹掉的一件事——白夜的出身。
面对Tony的提问白夜倒是不加遮掩的回答。
“那是一个,可以让你真的变成飞艇的地方,里面的,每一个地方,也许我们只是单纯的坐着……但等站起来的时候屁股、腿就会变成石头,那里每一个角落都非常危险你永远找不到一个能安心休息的地方,如果让我作比较的话那里比这里还要坏上一万倍。”
白夜说的很坦荡可形容的却很抽象Tony大部分都没听明白,但白夜的比较他却听懂了,曾经身处库鲁伯亚拉洞穴中的白夜对Enjle描述的“外面”充满向往甚至现在都觉得离安府这种地方是乌托邦一样的存在。
大概吧,Tony心里嘀咕,这个极会伪装的地方从外表看确实是最接近理想国的地方了,就像捕蝇草上叶子上时刻沾着的诱人**似的时刻吸引着走出洞穴的小白自己落进陷阱。
“那既然这里比那个洞穴要好,你也不认为只是活着就算一件足够有意义的事情了吗?毕竟你说在洞里的时候光是活着就那么难。”
但Tony的话马上就遭到了白夜的反驳。
“不管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如果只是活着,很简单,可是如果只是活着甚至变成一艘飞艇或者一块石头一坨肉块的活着,那它就不再是令人向往的事情了。”
“这样啊……”Tony小口抿着啤酒思索着白夜的话,他没想到平日看着沉默寡言的白夜想法竟然如此不同,在离安府里追寻生命的意义,这可不是什么人都会有的闲情逸致,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是活着就已经很勉强了。
正当他的思路随意漫游时,熟悉的公发手机响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Tony有些恼怒的习惯性去摸腰间却发现这响铃不是从自己口袋里发出来的。
身旁的白夜面无表情的从兜里掏出手机,近在咫尺的Tony不经意的朝屏幕上瞟了一眼,是Enjle打来的,他大概猜出来这个时间打来会有什么事情了。
接通后的白夜只是简单的嗯了几声随后便挂掉了电话。
“出发时间提前了?”Tony看着白夜试探的问道,今天下午他就已经知道Enjle跟委员会说打算今晚就走,现在来电话十有八九是这件事情,爱沙尼亚那边的情况好像已经十万火急了。
“说现在就去上面机场集合,装备已经开始装机了。”白夜边说着从石凳上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语气里没有半丝因为提前出发而产生的不满。Tony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将啤酒罐里最后几滴倒入口中一边下咽一边思索一会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是要继续逛逛还是回家。
“下次见面再谈吧。”白夜从Tony身边走过,忽然侧对着Tony把他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愣了大概一秒,Tony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后随之突然笑了起来。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