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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李晔于贤灵宫早起晨炼,临近早膳时间才停下。
步入贤灵宫东次间寝殿,何淑妃正端坐梳妆台前,身着盛装,描眉画目,李晔心中疑惑,问道:“英素今日怎的如此的郑重,今朝好似并非什么重大的日子吧?”
何淑妃微微一笑,说道:“陛下多虑了,今儿并非什么重大节日,只不过臣妾前几日于弘福寺许愿,特意找人算过,今儿是个还愿的好日子。故而早起些许时辰,焚香祷告,沐浴更衣,好教菩萨知晓,保佑陛下康健,大唐万年。”
李晔心里闪过一丝感动,说道:“英素有心了,正好今日孤未有琐事,就陪英素走一趟吧。”
何淑妃闻听李晔陪同自己前去,顿时心花怒放,开心的说道:“陛下若能同去还愿,必定更加灵验,只不随臣妾外出,让外廷大臣知道,又得说臣妾的不是。”
李晔满不在乎的说道:“英素不必理他们,这帮大臣也就耍耍嘴皮子的功夫,孤若不外出走走,怎能懂得民生多艰,难不成单靠大臣的言语治国安民?”
李晔知道这时代寺庙可富得流油,心里冷笑着,心想自己先去踩踩点,看看用什么办法能薅一下这群秃驴的羊毛。
何淑妃说道:“陛下所言极是,稍待片刻,臣妾这就去传唤膳食,也好早些出发。”
膳食过后,李晔陪着何淑妃乘坐马车,打马朝弘福寺而去,一顿饭的功夫,便至宝刹山前,入目所见,一座石门耸立,伴随着笔直的石阶,向前方延展而去,门前树立两座石狮,极尽威严。
李晔小心的扶着何淑妃下马车,一名小沙弥疾速至近前,双手合一,立于胸前,微微躬身,恭敬的说道:“两位施主有礼了,小僧悟明,敢问施主上香还是还愿?”
何淑妃有样学样,恭敬的说道:“小师傅有礼了,妾身和夫君是为还愿而来,烦请小师傅带路。”
小沙弥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李晔携着何淑妃跟随小沙弥迈上石阶,缓缓走进寺庙大殿,上香叩首。一会儿时间,李晔便心感烦躁,留下何淑妃独自一人里间上香,徒步走出大殿,站立石阶台上,眺望远方,心里想到:“这群秃驴果然富有,在这乱世之中竟然过的如此奢靡,整座寺庙佛像以铜而铸,大殿均用上好楠木建造,漆刷的锃亮,都可比拟宫殿,这不过是长安一角。”
李晔心里坏笑,心想:”自己是不是也来个灭佛,这么多铜像、土地,说不定能让唐廷财政重获新生“。
李晔正神游物外,一个肤色白净的小沙弥走近,恭敬的说道:“施主有礼了,小僧可求,受方丈之命前来邀请施主过阁一叙。”
李晔回过神,满腹疑问,心想:”邀请自己?搞错没有,自己可认不得什么劳什子方丈,邀请自己干啥?“问道:“小师傅是不是弄错了,某与贵院主持并素昧谋面,今日也是第一次来贵寺。”
小沙弥好似明白李晔的疑惑,说道:“施主不必有所顾虑,方丈交代,让小僧不可怠慢贵客,正闲坐溪边,煮茶以待,希冀施主赏光一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晔也不好多问,说道:“那就烦请小师傅前方带路吧,正好借此良机,一睹得道高僧。”
小沙弥双手合一,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请随我来。”
一言甫毕,李晔随着小沙弥往寺庙后方而去,进入一间禅院,沿途浓荫匝地,杂草丛生,比起前院的烟熏扑鼻、奢靡无度,此处可谓荒凉至极,不禁大感困惑。
走进里间,一眼小溪潺潺流淌而过,一座小亭立于其中,随着眼光照射,倒映溪水,别有一番韵味。两个和尚一立一坐于亭中,老和尚身着袈裟,瘦弱无肉,形容枯槁,双眼微闭,手捻佛珠,默念佛语;另一名大汉虽然身着海清色佛衣,却束发而立,好似并非庙中僧人,手持长盒,恭敬的立于一旁。
李晔上前一礼,说道:“晚辈见过大师,不知大师邀请,所谓何事?”
老僧倏地睁开双眼,不同于流民百姓双眼麻木,呆滞无光,老僧目光深邃,炯炯有神,盯着李晔一会儿,直让自己手心冒汗,后背发凉,好似自己在其眼中是一个透明人,让自己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毕竟当了这么就的皇帝,心里素质还是有的,吃惊了小会儿,就转过心神来,回以目光,睥睨老僧。
老僧开口道:“原是贵人到了,老衲觉远,见过贵人。”随即示意李晔喝茶。
李晔拿起茶壶,依前身的习惯煮茶,片刻功夫,茶水已成,只见杯茶叶中经过冲泡过后,茶芽朵朵,叶脉青绿,似片片翡翠起舞,颗颗茶叶卧底之后,饮之,初时苦涩难以下咽,一息过后,茶水泛起淡淡清香,让人回味无穷。
李晔吃惊不已,自己也算小有阅历,记忆中却从未有此茶叶,初时苦涩,过后唇齿留香,品出人生之感。开口道:“好茶,想不到在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茶。”
觉远道:“既然贵人喜欢,老衲寺中还有不少留品,就一并送予贵人品鉴。”
李晔心想:“这是要贿赂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什么。”尴尬一笑,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此乃高僧物件,晚辈怎敢奢望据为己有,一品足矣。觉远大师还未言明唤晚辈而来有何要事。”
觉远面无表情,言道:“老衲今日忽觉紫气东来,映照本寺,却祸福相依,顿感疑惑,故而让弟子留意,发现贵人陪夫人还愿,故而延请过阁一叙,好教贫僧看看能让佛寺祸福相依的贵人有何出彩之处。”
李晔心里冷笑:“好你个老秃驴,还敢借迷信忽悠于我,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一个什么花来。”问道:“那不知大师可有看出什么?”
觉远道:“老衲观施主天庭饱满,深蕴富气,却面露凶光,本是早夭之相,缘何现在却好生生的站在老衲面前,真是奇哉怪矣。”
觉远一句不着边际的言语,听得李晔心里一突,拔凉拔凉的,轻轻咽了下口水,心想:“这老和尚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附身他人,前身早在自己进入他身体的时候就没了,说自己早夭也不差,难不成世上真有神鬼莫测之能?”
李晔想起大名鼎鼎的袁天罡,这个被后世神化的人物,一份《推…图》流传千古,心里笃定,这个老和尚肯定看出什么,自己不妨问问他还知道什么。
李晔心中疑惑,问道:“世上真有望气之术,能看出他人祸福吉凶?大师不亏一代高僧。”
觉远温和言道:“贵人过誉了,世上本无神鬼之能,佛语有云:相由心生,老衲年逾八旬,参悟枯禅近五十载,略懂相面皮毛罢了。”
觉远怃然长叹,言道:“老衲出家为僧,本应六根清净,四大皆空,深研佛道,奈何心有羁绊,始终放不下我佛宗传承。
李晔心里不明所以,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觉远道:“老衲参悟枯禅,初亏天命,冥冥之中感到我佛宗传承会遭逢大难,而贵人或许是唯一破局之人,邀请贵人也是无奈之举,纯属为我佛结一份善缘。”
李晔心里忐忑不已,这老和尚的预感真得准。据自己所知,五代期间声势浩大的灭佛行动就有数次,其中尤以后周柴荣为盛,其人大肆打压佛教,搜刮寺院财产,支撑自己南征北战。
难不成他看出什么了吗?竟说自己可以破局?
李晔收起初识的轻慢之心,言道:“不知大为何如此笃定我是唯一的破局之人?”
觉远摇摇头,道:“佛说,不可说,不可说。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缘起缘灭,皆有定数。”
李晔道:“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世界万物,善恶之别,存乎己心,如此方可破虚立实,窥伺世间万法。说到底,佛家追寻心中无垢之佛,而某求索天下之道。”
觉远喃喃着:“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过了片刻,大笑道:“哈哈,想不到贵人身处尘世,对佛法却深有所得,老衲敬佩。存审,过来,见过贵人。”
李晔尴尬一笑,自己不过借花献佛而已,闻听觉远唤身旁的大汉,回过神,睥睨其人。
一眼望去,大汉体态修长、敦厚儒雅,给人一种平和感。
只见大汉上前,抱拳说道:“某符存审见过贵人。”
李晔心里觉得好熟悉这个名字,轻声道:“符存审,符存审!”突兀眼眶一亮,身心一抖,符存审,这不是五代名将吗?难不成是他?
自己如果没记错,此人现在应该在李罕之帐下,缘何在此?
李晔定了定心神,说道:“壮士不必多礼。我观壮士孔武有力、性行淑均,眉宇间隐隐有股杀气,应是沙场宿将,为何束发于这出家之地?”
大汉听着李晔的话,沉默以对,侧眼见觉远微微点头,开口道:“贵人所言不错,某本陈州宛丘人,早年间随光州刺史李罕之,为军中一小校。自从其人屯兵泽州期间,生啖人肉,杀戮无常,某看不惯,遂偷溜而出,打算回乡,不料路遇歹人,某杀百人,终究寡不敌众,逃至林中,命悬一线,被山中采药的大师所救,之后便一直留在寺中。”
李晔心里开心的不要不要的,想不到自己随性而出竟然能遇到猛人,搞得自己一时不知所措。
觉远接过话语,道:“存审感激老衲救命之恩,一直常侍左右,不肯离去,然其所思所想不在佛道,不能传老衲衣钵。今日有幸,就让其追随贵人,也好过白白耽搁时日。另寺中还有些许钱粮,就尽数赠予贵人吧。”
老僧示意符存审打开石桌旁的木盒,拿出一件丝绸包裹的物件,只见其银光闪闪,寒气逼人,长约丈许,全身寒铁制成,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精品。
揭开丝绸,竟是一柄长枪,觉远道:“此枪乃是当年玄奘法师西行,从极西之地带回来的,一直藏于本寺,未曾面世,今也一并送予贵人。”
李晔心里满腹疑虑,这老僧不会凭一句预感就给自己送钱送粮吧,说道:“大师为何如何厚爱晚辈?难不成就为了一句预感之语。”
觉远不语,转身朝禅院里间而去,只能远远听到一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