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起这几天心情并不好，尤其是昨晚孩子哭了一整夜，这让他感觉莫名的心烦。
　　“还是没有奶么？”
　　刘妈妈抱着烫好的奶粉，一边哄着刚满月的孙子，一边数落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媳妇没有奶，就不知道操心，上午去街上买点鲫鱼，让小娟下点奶出来。”
　　“妈，你说我又是挤，又是揉，为啥不出奶，指望几条鲫鱼就能行？”
　　“啪。”
　　刘妈妈的拖鞋飞到刘起的脑袋上，“你以为是牲口啊，挤两下就出来了。”
　　小娟在一旁笑的肚子疼，指了指墙角的鱼竿，“老公，你不是喜欢钓鱼么，你去河上给我钓两条鲫鱼回来，野生的更有营养。”
　　恭敬不如从命，作为拆二代，刘起上午也没什么事，吃完早饭便带好钓鱼装备，骑上心爱的小摩托来到清水河。
　　十月的早晨有些凉意，阳光洒在脸上竟不觉得温暖。
　　雨过天晴，昨天的一场大雨过后，空气清醒了许多，路边的野草绿油油的叶子上顶着一滴滴露珠，压的整个枝茎有些弯曲，如同情人直不起来的腰。
　　撒食，摔钩，动作一气呵成。刘起潇洒的转身把摩托车上的小板凳拿下来，坐在鱼竿前只等鱼上钩了。
　　说也奇怪，鱼漂马上晃动起来，起身拉钩，是一条贪吃的鲫鱼，大概有八两重，刘起觉得今天的运气不错，忍不住对着鲫鱼亲了一口，便把它放进了鱼篓里。
　　不一会，鱼漂又动了，不过这条鱼有些狡猾，拉着鱼漂向水草里面游去。
　　“好狡猾的鱼。”
　　刘起立马起身拿起鱼竿，准备和鱼来一场正面较量，可能是鱼钩挂到了水草，刘起怎么用力也拉不起鱼线。
　　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刘起瞬间吓得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鱼竿再也握不紧。
　　“发，发财？”
　　“死人啦……”
　　整片田野都在回荡着刘起那惊恐至极的叫声。
　　很多时候，我们不害怕死亡，那是因为并没有接触到死亡。当死亡真的与我们擦肩而过或者对视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心中真正的答案。
　　刘起把早上吃的早餐全部都吐了出来，他望着常发财那惊恐的眼神，原本壮硕的身体在河水里泡了一夜，浮肿的像是一只死猪一般。而就在前天，他们两个人还在赵学敬家有说有笑。
　　得知自己村里又死了一个人，刘泉刚刚拿在手中的油条掉在了地上，连忙进屋推出摩托车，赶到河边，第一时间保护现场。
　　不多时，村民们越聚越多，几位胆大的村名拨开水草，都吓了一跳，似乎有些后悔自己一时的冒失，却更加吸引围观者观看的欲望，人大多都是这么的好奇。
　　究竟有多吓人？听别人怎么描述，都不如自己亲自看看。
　　钱桂花站在河边，望着水里的尸体，她不敢相信，前天晚上和自己在前方沙滩上进行鱼水之欢的男人，现在没有了生命。昨天雨下了一天，她揉着摔疼的膝盖骂了他一整天，现在不知为何，心里五味杂陈，心比受伤的膝盖还疼。
　　陈晨指挥着几名干警把常发财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打捞上来，由于在河水里长时间的浸泡，他的面部早已肿胀不堪，双手紧握，身上缠满了水草，高高隆起的肚子好像随时都会爆炸一般，那一双死鱼般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般大小，带着生前的惊恐，把几名胆小的村民吓得连连后退。
　　陈志刚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一个妇女挤进人群，然后瘫坐在岸边，对着死者的尸体嚎嚎大哭。钱桂花劝慰着妇女，可过不了多久，两个人竟然抱在一起痛哭不停。
　　技术部门的同事开始在现场忙碌，陈法医观察了一下死者身上的尸斑，看着死者那双惊恐过度的眼睛露出了不解的疑惑。
　　陈晨拍了拍陈法医，“怎么样？”
　　“典型的溺水而亡。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日的凌晨到七点之间。死亡原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的溺水而亡。其它的需要尸检后才能确定。”
　　陈法医看着陈晨皱起的眉头，继续说道：“你看死者腰上有明显的抓伤，甚至右手臂上还有咬伤，这很有可能说明死者在死之前和人打架。”
　　“一个大男人大半夜的在河边洗澡，莫非是遇见女鬼，两个人争斗，吓死了？”
　　陈晨觉得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男人大半夜洗澡，那么第一现场很有可能就是在上游村民洗澡的一个聚集点。
　　“来，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陈晨带领几个干警，来到靠近河堤的这片沙滩处，由于村民来来回回的行走，硬生生的在草地上踩出了一条路。
　　昨天下了一天的雨，整个河岸被冲刷的干干净净，清水河涨高了几分，很难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陈队，这里有一条项链。”
　　一名干警在河边发现了一条项链，上面雕刻着一张麻将里的发财，陈晨接过来一看，正是常发财经常佩戴的项链。
　　钱桂花一边搀扶着红玉，一边偷瞄河岸边的情况，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项链有些刺眼。
　　陈志刚走了过来，手中带着那条沉甸甸的项链。
　　“这是我老公的项链，她一向戴着不离身，这可是他求佛求来的，大师给开过光，说带上这个项链逢赌必赢，可保平安。”
　　红玉掏出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上面镶着一个骰子大小的正方形，正方形四面镂空，里面有一块红玉，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它们是一对情侣项链，常发财在结婚的时候特意为她定做的。
　　钱桂花搀扶着红玉，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抖得，前晚她撒娇想要戴常发财的项链，希望自己今后可以财运亨通，两个人鱼水之欢之后她忘了归还，也彻底忘了这事，不想竟然落在了这里。
　　“常发财是怎么死的？难道真的有水猴子？”
　　“你看他肚子咋那么大，不会是怀孕了吧？”
　　“估计是晚上和女鬼约会，把七魂六魄都给勾跑了。”
　　“瞎说，眼瞪那么大，肯定是被吓死的。”
　　四周聚集的村民越来越多，一时之间水猴子害人的故事便传开了，最终形成了这么一个版本：常发财晚上一个人来这里洗澡，不料却遇见了水猴子，人被活活的吓死了。
　　“都散了，不要影响警察办案，没有证据不要瞎说。”
　　连续死了两个人，刘泉倍感压力，如果赵学敬的死亡可以说成是一场意外，那么常发财的死，怎么看也不像是意外。
　　陈晨调查了这两天和常发财接触的村名，昨天没有人看到他的身影，前天赵学敬五七的时候，他还出现在钱桂花家帮忙，晚上站在楼上喊灵，洪亮的嗓门让人印象特别深。
　　红玉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到现在也不敢相信常发财已经死了，她原本还在娘家等着常发财来接她回去。
　　原来就在常发财遇害的前一天，两人因为常发财打麻将晚归的事情吵了一架，红玉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按照以前的惯例，都是两人冷静几天，常发财登门赔罪道谢，把她给接回来。
　　“常发财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就是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赵学敬去世后，他整个人都像变了，不过晚上还是喜欢打麻将，实在太晚了，干脆就不回来了。”
　　红玉想了想，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的。
　　“常发财平时胆子挺大的，不过他最害怕老鼠，除了最近经常帮钱桂花劈柴压水，也没什么异常啊。”
　　刘起转着脑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脱口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常发财看到了水老鼠，吓得晕倒了水里，我上次在河边还看到水老鼠。”
　　“我看，八成是常发财惦记着钱桂花，最终被女鬼缠身了。”
　　黄点点一向看不起钱桂花的为人，总觉得她和古代青楼的女子没什么区别，遇到哪个男人都有一股狐媚的味道。
　　“瞎说，那是我觉得桂花姐一个人生活不容易，让发财多帮忙照顾。”
　　红玉极力的辩解，她不允许别人侮辱自己的丈夫，“他如今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们一定要抓到凶手，替他报仇。”
　　陈志刚注意到，红玉的双手十分粗糙，这是经常干农活留下的痕迹，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没有留手指甲。
　　常发财的死和赵学敬的死有没有什么关联呢？一个被火烧死，一个被水淹死，看上去都像是死于意外，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的巧合么？
　　钱桂花给红玉倒了一杯凉白开，陈志刚注意到她留的长长的手指甲也不见了。
　　“桂花姐，你怎么把指甲剪了，你不是最喜欢留长指甲的么？”
　　李老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以前学敬哥特意夸奖你的手好看，指甲也好看，包上凤仙花，可漂亮了。”
　　“哪有？”
　　钱桂花尴尬地一笑，似要哭了出来，“以前是女为悦己者容，什么活学敬都不让我做。现在要自力更生了，哪有时间打理这些。”
　　李老慢摸了摸刚理的光头，傻笑道，“姐，以后需要帮忙，吭一声，我李老慢随叫随到。”
　　“红玉姐，你也是，以后你们两家的柴火包在我身上，我来劈。”
　　两人应了声谢，又抱在一起抽泣。
　　李老慢生性耿直，遇到漂亮女人的时候就不会说话，就知道傻笑。
　　陈志刚把李老慢叫到一旁，“你和常发财生前最要好，可知道昨天他去了哪？”
　　“昨天下了一天雨，我来喊他打麻将，屋里没人，我还以为他去丈母娘家接红玉姐了。”
　　“你们俩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间？”
　　“前天晚上，喊灵结束后，我们就各回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