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孙雨转过头，看了楚大荒一眼，有些奇怪。
　　闻言，楚大荒立刻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解释，只是举起衣袖，明目张胆的偷偷暗笑起来。
　　孙伯言则是二话不说，提脚向着楚大荒跺了过去。
　　楚大荒也不闪避，着着实实的挨上了这一跺，却是依旧在笑个不停，好像刚才那沉重迅猛的一脚踩在的不是他脚上一般，看得一边的店小二是惊异不已。
　　“死木头！踩不死你是吧！”孙伯言恶狠狠朝着楚大荒啐了一口，转过脸，面对孙雨时又立刻换上了一幅和蔼可亲的表情来，“小子，我说的是世父，不是师傅，就是伯父的意思，我，孙基，就是你那个爹，孙社的大哥，现在明白了？”
　　但是他的话却并没有让孙雨明白过来，反而更加迷惑了，他有些不解地问道，“父亲的大哥？”
　　孙伯言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正满眼戏谑地看着他的楚大荒，放弃了让别人来帮忙解释的打算，自己耐心地解释道，“你在孙家估计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我，也应该除了那本被我偷藏在书楼的册子以外，孙家再没有我存在过的证据了，不知道我也是正常的，谁让我这个家伙，是孙家的耻辱呢？”
　　“耻辱？”孙雨心中愈发惊讶起来，他可是很清楚这个词语代表着什么意思，毕竟，他在孙家，也是被这样称呼的，那么，眼前的这位伯父，他被这样对待的原因难道是。
　　“对，你想的没错，”大概是感觉自己一个人偷乐没什么意思了，楚大荒无视掉孙伯言警告的目光，对孙雨笑道，“孙伯言他和你一样，都是出身修行世家却无法修行的奇葩，孙陌那个老顽固可不会想要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
　　“哼，”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孙伯言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不愿意听到那两个字。
　　孙雨有些明白了，他自己就有过体会，当初他到孙家的时候，最反对留下他的，就是那名孙家的家主，自己的祖父，最后若不是自己父亲执意，恐怕自己就只有继续流浪，现在不知道魂归何处了。但饶是如此，在自己父亲必须前往外地上任，因为大邢“在外为将不得携带亲眷”的规矩，再加上西北那边不算太平，所以孙雨被留在了神都，而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寻医问诊的的机会逐渐减少，上门应召教师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甚至连出入孙府的权利被剥夺了，整日只能窝在那间简陋的小院里头，像只笼中鸟一般等着孙成带来一日三餐。而这一切，若是没有孙家家主的允许，谁能做到？
　　看到孙雨脸上逐渐显现出来的同病相怜的表情，楚大荒却是摆了摆手，“小少爷，你想的太简单了，伯言他和你的待遇，可谓一个地，一个天，根本没有什么可比的啊。”
　　“什么？”孙雨失声叫了出来。
　　而孙伯言这时候脸上笼上了一层寒霜，他轻轻敲了一下桌子，瞪向楚大荒，“够了！”
　　“不够，不够，”谁知道楚大荒并不在意他的警告，用力地摇了摇头，反而目光很真诚地看向孙伯言，“难道你不觉得让小少爷他知道你的事情，对他也许会有帮助吗？”
　　“可是他和我不一样！”孙伯言真的有些火了，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楚大荒说道，“他不是要走另外一条路吗？我的事情对他能有什么帮助？”
　　楚大荒没有看着指着自己的孙伯言，而是端起了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道，“天道无常，谁能保证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呢？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还有，”放下茶杯，楚大荒抬眼看向孙伯言，眼神清澈而凌厉，“在下做事，什么时候需要你的允许了？不服？有本事打赢在下啊。”
　　本来听到楚大荒前几句话而有些动摇的孙伯言听到后几句，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起来，他也不再废话，右手一捋左手袖子，就要上前开打。
　　而与此同时，屋里的人忽然感到脚下的地面开始轻轻的摇晃，桌椅都开始轻微抖动起来，陈虎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地动了？”从交椅上跳了起来，就想要找个躲避的地方。
　　而他刚迈出脚，地面的晃动就戛然而止，回头一看，本来一直神游天外的袭白羊又一次抽出来他那根柳条长鞭来，而这次被他用鞭子捆住的，是孙伯言的左手。
　　没有理会孙伯言对自己的怒目而视，袭白羊看向楚大荒，语调清泠，“你真的这样想？是怕有意外才做出这么多的麻烦事情来？”
　　面对袭白羊，楚大荒也不敢再一幅悠游自在的不正经样子了，他站起身，朝着袭白羊拱手作揖，不再像一贯那样，自称在下了，而是极为恭敬地说道，“毕竟事关那位，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我觉得我都不会感到意外，所以多准备一下是值得的，本来我还想着自己私下去寻找一番的，却不曾想可以顺手而为。”
　　袭白羊沉默了许久，手腕轻轻一抖，捆住孙伯言的长鞭立刻松了开来，然后，他转身就向着门外走去，留下来闷闷的两个字，“随你。”
　　说完，袭白羊还顺手拎起来正站在门边，竖着耳朵的店小二，将他也带了出去。
　　店小二哪里肯错过接下来的好戏，他刚刚知晓了自家掌柜的身份，眼瞅着就要说起掌柜的过往了，他怎么肯乖乖离开，一把抱住了门框，整个人搂在了上面，大喊起来，“不要！我不要走，我要听接下来……”
　　可惜他这次遇到的不是每次都抬脚吓唬他的孙伯言，而是袭白羊。
　　袭白羊见他不肯，二话不说，一记手刀切在店小二的脖颈之上，店小二华美说完，就两眼一翻白，干净利落的晕了过去。
　　“这混小子，以为耍无赖对袭白羊有用？也太蠢了吧，”孙伯言听到袭白羊允许之后，也没了继续找楚大荒麻烦的念头，这时候看到自家小二被打晕带走，只是苦笑着摇了几下头，然后又有些不放心地朝着正在小院门口，刚推开门的袭白羊喊道，“把那小子丢在大堂就好，等我这边完事了，我来教训他。“
　　袭白羊点点头，轻轻关上了院门，小院之中，只留下了孙雨，楚大荒，孙伯言，陈虎四人。
　　“好了，“目送袭白羊离开，孙伯言转向了楚大荒，面沉如水，”现在袭白羊走了，我家小儿也走了，我侄子这小子留下我没意见，可是这个一惊一乍的家伙，你总该给我一个他留下的理由吧，我可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听了去。“说着，他指向了之前因为地动而跳了起来，之后就一直站在那儿的陈虎。
　　陈虎本来听着那几个自己都惹不起的”高人“说着些虽然自己听不懂，但还是感觉自己很危险的话，就已经在不停地淌着冷汗，现在被孙伯言一指，更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惹来孙伯言一个厌恶的眼神。
　　“嘿嘿，“袭白羊不在，楚大荒又恢复了常态，他不慌不忙喝了口茶，然后朝着陈虎招了招手，”陈兄弟，坐下啊，不用紧张的，在下既然说了，只有你听话，就会放你和你手下弟兄们一条生路，自然会说到做到，但若是你不听话，最后会怎么样，可就怨不得在下了。所以，陈兄弟你坐，还是不坐？“
　　陈虎本来还想推辞一下，但听到楚大荒笑着的警告后，立刻乖乖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楚大荒满意的笑了起来，”那么，陈兄弟你给我们的掌柜的介绍下自己吧，这样，他才会知道咱们是怎么样的有缘啊。“
　　“呃，“陈虎迟疑了一下，在来这客栈的路上他已经在楚大荒的逼问之下说过了自己的过往，现在他又知道了孙伯言和孙社的身份，自然明白了楚大荒说的缘分是指什么，他虽不情愿，但慑于楚大荒的威慑，只好吞吞吐吐地说了起来，”小人叫陈虎，家住平州，这位魏掌柜，啊，不，是孙大人也知道小人的事情，那个……“
　　“好了，好了，“楚大荒似乎有些不耐，挥挥手打断道，”直接说你和你爹的事情吧，不然又是一大堆废话。“
　　陈虎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索性下了狠心，直接大声说道，“小人之父本是平西府军中一名参将，因为得罪了孙社那厮，被赶出军中，后来郁郁寡欢而死，小人和弟弟流落了两三年，最后到了平州渡，落草为寇了。”
　　“孙社？”听到弟弟的名字，孙伯言有些疑惑，“他不是刚刚到任平州节度使吗？两三年的事情，和他有关？”
　　“呵呵，伯言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弟弟？”楚大荒笑着解释道，“他可不喜欢抛头露面，隐居幕后为赵老将军出谋划策，这件事情他可是干了很久的。这次若不是赵老将军瞒着他向圣上要了命令，估计他还会继续身在神都，谋定万里呢。”
　　“也是。”听到解释，孙伯言释然了，“他确实是那个性子。”
　　“不过，”楚大荒突然收敛起笑容，冷冷地看向陈虎，“得罪了孙社？陈兄弟，你这谎话是不是该改一下啊，要知道，在下可不怎么喜欢说谎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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