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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括辞别老先生,转程往相府而回。
刚到府门,他看到老太师的座乘正停放在正门外,想必是祖父下朝刚回。街巷之外传来未时的更声,凌括心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竟然令祖父下朝比平时晚了二三个时辰?
凌普已是年近过六旬了,他由随从仆人的搀扶着下了车乘,朝着来迎接的儿孙们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过来一一问候了。
“凌胜,你随我来,其余人都各自散了吧。你们用餐吧,我已用过了。”凌普有气无力地说着,示意仆人凌三将他送回房中。
父子两人回到房中,将仆人屏去门外,凌普对着长子说:“胜儿,我凌氏一门的大祸将至啊!”
“父亲为何这样说?”凌胜心头一沉,他猜想到是否晋王已经发难于父亲,他接着说:“如果是晋王紧逼不放,父亲何不索性辞去太师一职,告病不朝,或者辞别皇帝,归养乡里,以避晋王的锋芒。”
“没有用了,无处可避啊!”凌普低头叹息。
“难道真如坊间所传,皇帝欲传位于晋王?”凌胜又猜。
“比这个还离谱。”凌普睁着老花浊眼失神地望着儿子,说道:“昨晚皇帝谢世了,晋王已掌控权柄,正安排大行皇帝后事,他登基称君就在不日之间了。”
“啊!”凌胜心中一抖,这比他们父子商议的任何一个设想都来得更为意外,“泰山欲崩于前,我凌氏宜早做打算啊。”
“吾儿所言极是,皇帝在世之时,封我为太师,一来辅佐德芳王子殿下,意欲百年之后传他江山社稷。二来牵制晋王之势,令其不敢飞扬跋扈,有所顾忌。所以晋王早已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次想要在朝中将我除去而后快,只是碍于皇帝之手。现皇帝突然撒手西行,朝中已是无人可制晋王,我凌氏一门将要大祸临头了。”凌普两行浊泪凄然而落。
“父亲,何不速与与几家尚有兵权之门互相商议,喑中结下攻守之盟?”凌胜问道。
“没有用了。”凌普略一沉思,“多年前皇帝杯酒释兵权,将昔日一帮忠心耿耿之将放归回田野,而以年青文官四处为牧守,尽失诸将之心。倒是晋王私下多以金玩厚赐门下将领,收得不少军心。现有朝中手中尚有兵权不外乎七八家,能成气候者只有杨家,林家,谢家,呼延与我凌家。林家与晋王交厚,谢家谢逊正在川中平乱,呼延老将军已亡,遗下世子年少不堪大用。至于山后杨家一门七子军势鼎盛,可他家初享不世之富贵,不肯轻易涉险。”
“父亲,如此说来,好似是没有什么办法可想了。”凌胜心头一凛,朗声道:“想我凌家自创霹雳军,也曾割州据府,自霸一方。后来跟随皇帝东征西讨,攻城掠地,立下无数战功,到头来却要被人清洗屠杀,于心不甘啊!何不率军反……”
“胜儿,为父深知你所想之事。”凌普将手一扬,制止住了凌胜继续往下说的话语。“自大唐山崩,天下战乱近百年,风雨飘摇,黎民饱受苦难。现大宋初立,已有国泰民安之相,我等切勿以一己私利,轻启兵戈,祸害天下黎民百姓。”
“父亲。”凌胜心头哽咽,泪如泉涌,不知道再说什么,“难道大祸将至,只有坐已待毙吗?”
此时凌普也摇头叹息,良久之后,他说:“虽是如此,仍需未雨绸缪,听说你新收小妾已怀珠胎?”
凌胜于数月前收了一房小妾,并在外为她置了一处宅院,原想神不知鬼不觉,此刻被父亲当面揭开,心头羞愧不已。
“父亲,儿子不孝,瞒着父亲私自纳妾。”凌胜欲跪下再解释,不料却被父亲打断。
凌普说:“事急已,不必再做儿女之态。”
“是,父亲。儿子于半年前纳了一女子小蝶为妾。小蝶年方十六,现已怀上了,我已请了花雀郎中诊过喜脉,应为男丁无疑。”
“如此甚好,现在紧急安排,将小蝶母子于今晚黄昏时分送出汴京。”
“父亲的意思?”
“晋王为人狐疑而多诈,只恐从今往后我凌家均在他监控之下。晋王人登位,终有一日将对我凌家下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可是我兄弟二人以下子侄七名均可安排出走啊!”凌胜还没设想到未来会如此之惨。
“众人之名皆在晋王之心,到时只怕天下之大,难有众儿孙容生活命之地。”凌普上前抓住儿子的手,望着他的眼说:“此事已定,傍晚时分,趁守城军士交班之际,你遣括儿将小蝶母子送走吧,至于地点与路线,我会密写于书信之内。”
黄昏时分,寒风骤起,漫天飞舞着鹅毛大雪,一尺之处,难分人影。凌括单骑护着小蝶主仆二个乘坐的马车出了汴京。他们一直往北走,每过一个县城,凌括便换了一个车夫。十余天后他们一行人到大名府(北宋大名府,非北京),凌括在城中找了一家不大的客栈住下。当晚凌括拆开祖父的密信,原来行到此处后,祖父指示他们一行转向东南面行。
第二天一早,凌括照例换了由客栈前晚帮忙物色的车夫转投东南而来,又行进了近十天,进入青州府城之中。凌括付了车夫的工钱,将他辞返这后,他将所骑之马拴在马车之后,自己驾车寻着僻静的小巷而来。一路边看边行,他们在一条窄小的后街之中,进了一家叫申记的客栈落宿。
这家申记客栈临街三个门面,二层木楼,前后三进庭院,前面是招呼客商用饭之处,中间有着十几间上房,加上后院停放车辆,还有拴系骡马之处,其实规模也不小。只是这里不当正街,自然生意也就不是很红为,客房十间九空。凌普一行人入住进来,要了二间上房,可把小二高兴得喜笑颜开,不停地端茶倒水,前后侍候。
当日已晚,凌括便叫了饭菜上楼来,和小蝶与丫鬟兰花一起吃完之后,将她俩送到了隔壁。他略作梳洗后,和衣躺在床上,将胸前贴肉保存的另一封密信取了出来。凌括撕开封皮,首先从里面掉下来一只白玉蝴蝶,他将蝴蝶放在手上端详片刻,又把玩了一阵,然后将里面的信取出来,展开信纸,上面是祖父熟悉的笔迹。凌括看完密信,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来祖父安排他将凌氏的一支血脉托付与他人,而受托之人竟是镇守山东半壁的呼延家。凌普的心思如同一团乱麻,好久都不能理清思路。他心中的疑问重重,首先小蝶身上有着凌家的骨血,是谁的,信中没说,也交待不能详问。其次,我堂堂太师府第,霹雳军主师之凌家,居然要托孤于外,难道有什么大事降临,或是小蝶血脉不能生长于府中?再者,自己竟然与呼延家长女有着婚约,此白玉蝴蝶即为信物。这些是凌括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啊!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啊!
凌括带着满腹的疑问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直到三更响起,他才合上双眼。第二天一早,凌括就醒过来了。他先在街市之上为小蝶主仆二人等买好早点,送到房外之后,他又复出了客栈。
凌括在街边另寻了一家吃早点之处,叫了一笼小包子外加一大碗豆浆,不急不慢地吃了起来。他称赞着包子的美味,豆浆的鲜甜,与早点老板夫妇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拉家常,很快将镇东侯侯府的位置打听得详详细细,清清楚楚。他喝尽豆汁之后,扔下几文铜板,便戴上斗笠,拉低帽沿,离开早点摊,慢慢悠悠地寻着侯府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