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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从数年前开始,终南山脉圭峰山凌云峰上每天清晨都会出现难得一见的紫气东来景象。一股股紫烟如溪汇河、如云从龙般集中至峰顶然后缓缓升腾川流不息,看的日夜兼程来终南山朝拜的香客们啧啧称奇,感到不虚此行。
其实普通人很容易就被迷惑,你跟他讲道理他不一定会听,但只要你稍微弄出点他弄不明白的奇怪异象他就能对你言听计从,认为这就是上天的旨意。其实这里面哪有什么鬼神之事,不过是赵天生每天在峰顶修行一炁道决罢了。
“二晨之精气,九庆之紫烟,玉晖焕耀,金映流真”是一炁道决开篇首语,故而这七年来赵天生每天清晨都会登上终南之巅吞吐日月精气,之后才跟着陶景休去采补草药用以辅助肉身成圣诀修炼,可以说他这七年充分证明了两个真理:一天之计在于晨!以及没有什么草药是不能吃的,只不过味道好不好的问题。
凌云峰的名字取自一句诗:世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不过这并不是赵天生选择在这修炼的原因,比起这些虚头巴脑的,赵天生就看中凌云峰高,高到一览众山小。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终南四殿没有一座建在凌云峰顶,估摸着是那帮老道士怕人老了之后不好爬山,又或者是山太高显得不近人情。
此时的赵天生已经不是当初刚上山那会的愣头青了,陶景休亲自给他测过骨龄,他马上就要满二十了。只见他束着头发身穿一身墨黑色练功服盘坐在一块巨石之上,即使离着数十步远也能感受到他一呼一吸之间发出的轰鸣声就像是晨钟暮鼓般悠远绵长。幸好他没有因为跟那帮道士待久了就也长得一板一眼,否则早就被陶景休丢下山去了。五官自然不算俊美但那少见的剑眉星目也是显得整个人英气勃发,长年累月的肉身修习更是让人忍不住赞叹:好一个少年郎!
赵天生抹了抹头上冒出的细小汗珠,仰头眯着眼抬头看了看说道:“日头开始偏移了,今天就先练到这吧。”说着他起身舒展了一下臂膀,就准备下山去了。
不得不说终南山的布局极为奇怪,无论你从终南山哪里去往陶景休的草庐都不得不经过一条羊肠小道,陶景休牛气哄哄地称之为“知返路”。说是什么知本心,返其真,行己路。
赵天生刚来的时候偏不信邪,一段时间里他不断的从各个方位试着去往草庐,但无论他怎么走,明明看得见草庐就在眼前,却偏偏走不过去,就好像两者之间差了什么似的,最后赵天生骂陶景休就是弄了个鬼打墙。
今天他很快就走过知返路到了草庐,陶景休还是如往常一样在田里摆弄着他那本就不多的豆苗,好像收成不好就没饭吃了一样。
赵天生偷偷摸摸溜过去问道:“师父,你还是别考虑豆子的事了,你还是考虑考虑我走之后谁给你做饭的问题吧。”
“怎么?你来之前莫非不是我自己做饭?”陶景休停下手里的锄头看着他没好气的说道,但是语气却听得出来没有多大底气。
“嘿嘿,师父,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做的饭虽说比不上皇宫大内的御厨,但比起师父来还是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要是真计较起来,我俩厨艺上的距离比起武学上的差别还大呢!”
说着,赵天生一边笑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意思就是说我们两个两者一个天一个地。
“你小子现在是得意,等去了山下没有我罩着你,又不像在山上一般有着小师叔祖的名号,等惹出了事我倒看看谁能救的了你!”
陶景休少见的一改往日淡泊心境,也学着赵天生用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摇了摇头。
赵天生一拍胸口保证道:“这点请师父放心,我赵天生轻易绝不惹事,更何况我别的本事没有,挨打和逃命的功夫绝对是学到了师父真传,哪那么容易被小鬼给收了去!不过师父,你真的不能下山吗?”
赵天生一脸希翼的看着陶景休,就好像一个等着被赎出青楼的风尘女子。
陶景休白了他一眼,然后权且当作没看见他的神情说道:“你的包袱我都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给我滚下山去算了,包袱里面有我的一封书信,若是在书院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把它交给夫子。你小子切记去往书院的路上不要耽搁太长时间,入学以后也不要给为师丢人。”说完,陶景休神乎其技的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包裹,扔给了赵天生。
“哇,怎么有那么多鬼东西!师父,我是去书院修行的,又不是去帮你下山去赶集的,这鸡蛋、白菜、玉米都是些什么?”
赵天生捣鼓半天发现这么大个包袱里面真正属于他的东西极少,绝大多数是一些吃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草蚱蜢,小木刀……
陶景休似乎也是拍拍额头欲言又止:“这些都是你那些徒子徒孙听说你要走了孝敬你在路上吃的用的,你给我全部带走!”
听到这里,赵天生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作为陶景休的弟子,掌门王成阳的师弟,在有一次他帮一个犯了小错的入门弟子说情以后,就不断有年纪小的弟子来找他帮各种各样的忙,不是解决生活问题,就是解决修行问题,就算是惹怒了自家师父师叔的小道士也跑来找他帮忙,谁叫他辈分高,他一开口基本上也没人敢违背他的心意。于是乎他在终南山深受年轻一代弟子爱戴,还混到了个小师叔祖的称号,可最令赵天生烦恼的是整个终南山就一个女道士,整天对着一帮流着鼻涕的男娃娃有什么意思?
赵天生苦大仇深地收拾了半天,一些代表心意的小礼物他还是留了下来,但是像鸡蛋玉米之类的还是留下来给陶景休吃吧,反正也撑不死这老头。
“师父,你就当帮帮忙了,我带着那么多粮食走也不好看不是,丢咱终南山的人。你留下来吃吧,你总不能天天吃豆子是吧!”
一边说,赵天生一边把包裹里的玉米土豆全往陶景休身上挂,他就不信自诩爱惜粮食的陶老道会把这些五谷扔了!
“对了师父,你要是实在嫌自己做饭难吃你就喊山上那帮草包来帮你做饭,论起做饭他们还是比草包强一点的,再要是你懒得搞卫生什么的,也可以叫我那帮徒子徒孙帮忙,您就说是我吩咐的,肯定比你自己说话好使。”
最终在陶景休凶恶的眼神示意下,赵天生连滚带爬的沿着知返路跑了,再不走的话陶景休估计就要忍不住动手了,你骂谁做饭连草包都不如呢?
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徒弟离去的背影陶景休突然放下了手上的锄头,今天不知怎的他陶景休就是不想除草了,很罕见的,他给王成阳传了道讯息过去,指名道姓让他这个草包晚上去草庐做饭,这可吓坏了堂堂终南山掌门人,莫非自己最近哪里得罪了师叔不成?
赵天生背着行囊很快就离开了后山,只不过他还不能马上走,有些事还需要他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