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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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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焉支山位于河西走廊境内,此处自古便为甘凉咽喉,山内松柏长青,草木葱茏,蜂飞蝶舞,鸟语花香,是一处地道的风景秀丽之地。
  此时正是深夜,万籁俱寂,冷不丁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不一会一个黑影从半空里掉了下来,“噼里啪啦……”一顿乱响,树枝不知折断了多少,最后“咚!”的一声巨响,潘延恩硬梆梆砸进了山谷里,搅得一片风雪乱舞。
  过了许久,潘延恩才呲牙咧嘴的从雪坑里爬起身来,这山里积雪常年不化,他身处的这个雪坑深过三尺,还真是造化,捡了一条命,不过也不好过,全身到处都疼,尤其是肩膀,火辣辣的,还在不停流血。敢紧用点药上去,好受了许多。
  拍拍身上的雪沫树枝,四周望望,这是一个小山谷,左右都是松柏,雪几乎覆盖了整个谷地,也让月光充分的反射,使得便是这样的夜里,也不会有太多的黑暗。
  一道火光跌落进了二里地外的树林中,那是潘延恩的竹舟,“焱燚怕是也在那。得想个办法对付它。”潘延恩心里念叨,有备无患,“这货是火,定然怕水。师祖师傅给的宝物中应对五行,把水行的宝物找出来先。”潘延恩上下翻翻,拿出个黑底洒金花的葫芦,葫芦表面绘满了水纹,水纹底部刻着一行篆字“魔龙大黑摩季”。
  这大黑摩季本是条行云布雨的天龙,因为贪杯误事,把玉帝法旨上的雨数一尺二寸三分看做三尺二寸一分。这一来,使得千万百姓遭殃,惹得玉帝大怒,斩龙台上将他抽筋拨鳞,剩下一滩烂肉丢进不周山深渊寒涧底下。事情本应就此了结,可凡事总有意外,这寒涧底下意外留有一篇共工妖法的残篇。大黑摩季困在寒渊里近千年,竟然参透了残篇,重新成了气候,这一下就了不得了。正所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日日忍受无鳞无筋之苦长达千年,心中的怨气直冲天外。大黑摩季闹上天庭,搅得玉帝惶惶不可终日。最后还是太上老君取巧破了它的法术。这老君便是道祖,本想彻底灭了大黑摩季的魂灵,但念着他那控水之力难得,便把它留了下来,化成一件法宝。
  潘延恩回忆下法决,又从怀里拿出那张抄满法决的帛书拿出来应对一下。“嘭!”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潘延恩的动作。循声望去,竹舟落下的那片林子像被炸药火油点燃般,瞬间就起了熊熊大火。这可不是正常现象。冬日里,温度低,雪又厚,别说爆炸,点火都很困难。“那怪物肯定在那兴风作浪。”潘延恩心中更急,收拾了东西就走。雪有三尺深,若不是潘延恩还算高大,跨一步都要没腰了。走了几步,累得气喘吁吁,不是办法。想了想,把先前的削肉刀拿出来。这刀短短胖胖,长不及四寸,刀刃歪在一旁,斜着头儿,更像一把小斧头。这刀源出于泰阿神剑,泰阿被项羽所化,分成逐日、奔月、飞星三剑,除此还剩有一块顽铁,任剑师如何操法,都不能将其炼化。不得已便按着它原有的模样制成刀具,就有了这把怪刀。它其实是泰阿神剑的威道之心,泰阿磅礴威道皆源于此。
  潘延恩口念法决,那短刀应着呼唤“嗡!”一声飞了起来,停在半人高的地方。潘延恩想爬上去,可这刀又短又胖,根本没地下脚,愣愣神,瞧见自己那神奇的左手,试试死死抓住刀柄,命令道:“走。”
  “啪啪啪……duang!”刀不错,拉着潘延恩在那齐腰的雪地里拖出一条槽来,最后遇着一株碗口粗的树,仍旧切断了继续飞行,只把潘延恩结结实实丢在了树桩上。
  “哎呦……”这一撞让潘延恩听见了小鸟的叫声,眼前金星不断,半边脸都肿了,好容易回过神来,发现山火已经蔓延到了不远处。
  “你在这,在这!哈哈哈……我要烧死你,烧死你!”大火里现出一张巨大的,怪异的,焱燚的脸。怪物狂笑着,火更猛烈起来。空气开始变得灼热滚烫,地上的积雪迅速融化,像是还没变成水就成了蒸汽,半空里灰蒙蒙的,烟和雾气的纠葛遮蔽了整个山谷。
  潘延恩提起精神,把大黑摩季的葫芦放到面前的木桩上,又拿出颗药丸,扔进嘴里嚼碎了吐到手上,手心里多了些奇怪的蓝色颜料。再把这些蓝汪汪的奇怪颜料涂满了脸颊,甚至耳朵眼里也抹了一遍,这才算是完成了准备工序。
  火越来越近了,潘延恩觉得自己就像只猪,烤乳猪。赶紧稳住心神,割破手指滴上两滴鲜血在盒子的篆书上。大黑摩季那几个字转眼就消失了。葫芦里有了些奇怪的声响。“道法入心,神通四海……”潘延恩念上一遍法决,伸手一拔,“嘭!”的一响,葫芦盖子开了,里面立刻喷出一大堆稀古隆冬的黑色史莱姆,就像一泡稀粪,落到地上还如沸水一般“咕咚,咕咚!”冒着泡泡,好不恶心。潘延恩吸口气,拿出个短笛塞入口中,然后上前伸出手碰触到那黑色的粘液里。粘液立刻就活了,顺着潘延恩的指头窜上他的全身,这时才发现,这恶心的东西不是黑的,是红,发黑的红。
  潘延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这红色的恶心玩意粘上身后紧紧箍住了手脚,还好脸上涂了药汁,不然捂都捂死了。忽然听见一个空灵的声音在他心里呼喊:“啊!身体,这是我的身体。”
  史莱姆迅速扩张,同时又在极速旋转,所有与水有关的东西都在朝潘延恩这汇集,水、雪、雾裹着烟尘,带着枝叶,片刻间汇成一条塞满半个山谷的巨龙。
  “噢!好热。谁敢在我面前放火?”那奇怪的声音又说话了,如同北风刮过的呼呼声。潘延恩如今被“镶嵌”在一条有着黑头红身的巨龙的脑门上,除了脸面,其他身体的部分都被融进了龙头里。这龙便是大黑摩季。
  龙曲折回环,把上半身探进半空里,那庞大的奇怪身躯全由裹着无数杂物的雪构成。空中的水汽不再升腾,极速朝龙身聚集,使得大黑摩季裹进雾气中,忽隐忽现,更加的神秘了。
  “怎么会有龙?”焱燚的脸满带惊骇的出现在火焰里。
  大黑摩季根本没瞧见焱燚,懒洋洋挥动他那庞大的雪制龙尾,“呼!”一声砸进了火焰里,龙尾落地,砸得稀碎,雪沫枯枝乱飞,火场立刻留下一道宽阔的缺口,可这缺口只维持了一小会,火焰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咦!”大黑摩季诧异轻呼。龙头从半空里迂回着探到了火场前,张嘴喷出一道雪雨冰雾,火场一下被逼退了一大截,大黑摩季几乎只剩下个龙头,他的雪雾原来是把“身体”当做子弹打了出去。
  火又慢慢大了,龙恼羞成怒,冲上空中发出一声嘶吼,其声若钢刀拖地,尖刻难闻。水汽,雾气升空会聚,便连树叶,草木中的汁液也破体而出,再次聚结成形的大黑摩季铺天盖地,身体脏兮兮的,分不出颜色的污水在那微微泛红的躯体里流动。
  龙再次飞临火场,嘴一张,喷出山一般高的洪水,洪水像堵墙,却并不四溢乱流,行如推土机般向前滚滚涌动,不给火半点空间,被火蒸腾的水汽从旁边分成数道雾柱,又从龙尾汇聚进龙的身体。水循环不息,无休无止,火却越来越小,很快碾压得没了踪迹。
  搞定收工,大黑摩季收了神通,卷起谷中所有的水体,又天上地下乱游一番,最后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在谷里,把头搁在一处突出的山崖上。
  “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龙说着话,头顶伸出一支“手”来,握着潘延恩,把他放到自己眼前,“我刚刚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该报答我呢?”大黑摩季举起他污浊的尾巴,晃到头前,当着潘延恩,像玩杂耍一般,把尾巴分成两条,三条……“你看,我是如此的强大,你加入我吧,只要你弄干净脸上的那些东西,我们就能融为一体,从此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我的……”
  “乌咚咚……”凭空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战鼓,却又太尖利,像是号角可又短节奏,大黑摩季听了,全身都是一震。是真正的一震,那震动由头起,极速传递,转眼就到了他杂耍般的尾部。
  “乌咚咚……”又是一声,震动再起,这次却是从尾巴向头传递,速度慢了很多,但每传一段,龙身上就会掉下一块,掉下去的东西却不是水,而是一块块的“果冻”,极有弹性,落到地上还会Q上两下。
  大黑摩季慌了,四处寻找,猛然发现潘延恩嘴上叼着个短笛,正冷冷的盯着他。
  “该死,是你。”
  “乌咚咚……”潘延恩又吹了一下,振动的速度加快了。
  “你再找死,我要让你……”大黑摩季叫喊着,用力收束起潘延恩身上的粘液。潘延恩瞬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筋骨“嘎吱”作响,头疼欲裂,眼珠都要爆出来了。
  “乌咚咚,乌咚咚……”潘延恩连着吹响竹笛,身上越来越紧,七窍血迹隐现,眼前一片漆黑,“我要死了!”
  “噢!不!”隐约听见一声惊呼,潘延恩身上劲力陡然一松,耳边传来哀求声,“救救我,救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潘延恩努力睁开模糊的的眼睛。大黑摩季的身体只剩下很短的一截,山谷里填满各式各样的巨型“果冻”,脏兮兮的,看了就让人不爽。那要命的震动现在就像个飞轮,才瞧着一眼,立刻就断掉一截,估计再有一刻,大黑摩季就消失了。
  “全听我的?”潘延恩嘴里咬着短笛,说话很不清楚。
  “全听,全听,全听!救我,救我,救我!”龙语速极快,像机关枪。
  “嗯……”潘延恩拖得老长,觉得时机成熟,冲着大黑摩季狠命一吹,“乌咚咚……”
  黑色的巨大龙头应声被震碎了,粘液炸了潘延恩一脸,隐约听见空气中传来一声“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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