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郝良民的审讯虽然结束了，可是似乎依然没有找到本案的目击者，线索似乎再一次中断了。
　　“看来，廖何鸣生前是对毛广平有过托付，所以毛广平才没有放弃调查。”叶荣斌说道。
　　严旭点了点头，说道，“查过这个毛广平和廖何鸣具体是什么关系吗？”
　　“严队，查过了。这个毛广平的母亲和廖何鸣的父亲是亲姐弟。毛广平是廖何鸣的表哥，所以有理由相信，毛广平是廖何鸣亲信的人。”
　　“廖何鸣的目的看来很明确，就是希望保住孩子监护权。”
　　“我看是的，刘颖娜说过她为了孩子的监护权和廖何鸣吵过好几次架。廖何鸣中年得子，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于是收集女友的违法证据，如果她不愿放弃就告发她。如果刘颖娜坐了牢，那么无疑廖何鸣在孩子监护权的争夺上就能占据优势。不过一定是有人不希望他再查下去了，所以他引来了杀身之祸。”
　　“所以呢？你也愿意相信这个案件是一件孩子的监护权引发的凶杀案吗？”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觉得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可坚持这么分析的话线索不是又断了吗？毕竟光有动机是不够的。”严旭翻着笔记本，又拿出了那张落满灰尘的奔驰车照片，看了看说道，“不过郝良民还是留了个疑点，既然拍摄这辆车的人不是郝良民，那么又会是谁呢？”
　　“这辆车我是调查过的，一年以前，每年都有三四起违章，但一年以来，过了年检期限，也没有任何其他违章记录。也许就是廖何鸣正常换了辆新车开，这辆车就闲置了。”
　　“既然是换了车开，他会心血来潮给旧车拍张照片吗？他还把照片冲印了出来，这不是很不符合常理吗？我想拍摄这照片的很可能是另有其人。”
　　“那即便是如此，一辆旧车和廖何鸣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还记得吗？刘颖娜曾说过廖何鸣收到过一封威胁信。”
　　“你说的是，这张照片有可能是和威胁信一起寄来的？”
　　“很有这个可能。”
　　“不过在万隆集团调查时，不是也没有发现威胁信吗？”
　　“没有收获不代表不存在。你想，林小媛隐藏身份靠近廖何鸣，除了收集他陷害谢文培的证据，也有机会接触到这封威胁信，我怀疑这封威胁信是被林小媛隐藏了起来。”
　　“可是她为什么要阻碍案件的调查呢？”
　　“这也是我所关心的。或许我们查清楚林小媛关心的案件，就能摸清楚她究竟在隐瞒什么。”
　　“你是说谢文培的合同诈骗案？”
　　严旭翻看着谢文培合同诈骗案的裁判文书，一同翻阅的还有侦查阶段的问询笔录。他发现，安家顺、廖何鸣也接受了调查。但是，当时的问询记录却找不出二人与案件有关的任何证据。谢文培极力想证明的万隆集团是实际控制人的任何阐述似乎都毫无支持。现在廖何鸣死了，而严旭却没有把握让林小媛配合警方的调查。不过从问询笔录上看，安家顺似乎对这件案子知道些什么。严旭决定找到安家顺一问究竟。
　　二
　　宽阔的新城大道上，样式繁多的车辆穿梭来往。大道两旁，一座座新建的现代化大厦不断刷新着这个城市的新高度。这个城市的新核心商圈，向人们展示着发展的蓬勃动力。华泰银行的总公司，正坐落于这个高楼林立的CBD中。
　　“严警官，安总的会议刚刚结束。您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和他会谈。”说话的是华泰银行的前台工作人员，她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严旭和叶荣斌走向安家顺的办公室。
　　“好的，非常感谢。”严旭说道。
　　走在华泰银行的办公大厅里，一面形象墙上，LED屏幕滚动显示着这个月的业绩目标的。员工们应对着繁忙的工作，也许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警官的到来。穿过过道，走到尽头便是总裁室。前台工作人员敲开总裁室门说道，“安总，早上说的两位警官到了。”
　　“好的，请进。”安家顺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严旭和叶荣斌走进门，见到了站在屏幕前的安家顺。他看起来十分年轻，钻石脸型，梳着背头，竟与胡歌有些神似。他的面前是一个100寸的大液晶屏幕，上面时时刻刻滚动着红绿相间的K线图和一大堆说不出名字的统计数据。
　　“你好，刑警严旭。目前是廖何鸣凶杀案专案组的。”
　　安家顺转过身，说道，“你好，二位警官请坐吧。”
　　“我知道您时间宝贵，不过廖何鸣的案子有些疑点，我想您应该知道些隐情。”
　　“这个案子影响不小，媒体都在报道，我想你们警方也有不小的压力吧。”
　　“我们警方一定会还原案件的真相的。我知道您的华泰银行和华泰基金是万隆集团多年的合作伙伴了。听说不少项目都有您公司的投资。”
　　“不错，万隆集团是我们多年的客户了。不过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万隆集团大部分项目都有我们的投资。事实上，我们在万隆集团的投资比例占比不大，项目也仅仅是部分住宅类的。”
　　“我们发现9月13日，你也出席了招商会。能说说您为什么出席吗？”
　　“是的，我们是一家民营银行，近几年决定逐步扩大营业网点。今年，我们预计新增8家支行，万隆·时代广场的网点就是其中之一，目前已经签约了，预计年底建成营业吧。”
　　“看来你对这个项目的成功还是挺有信心的。”
　　“这个项目处于蒲江区的核心商圈，周边社区成熟，对我们开展业务都有利。”
　　“不过，我听说万隆集团这两年陆续有一些项目停止了开发，一些项目招商还引起了纠纷。”
　　“有部分项目的确如此。万隆集团这两年扩张比较快速，为了缩短建设周期，签约了几个旧城改造项目。不过不少项目本来就存在着改造难度大，业态定位难的问题。并不是所有项目都适合开发运营。”
　　“也包括‘万隆·金港街’在内吗？”
　　“我是听说过‘万隆·金港街’，原本规划的就是个立体停车场，不具备商业运营条件的。一年前，廖何鸣把手上几个小地块包装了一下，开了个小型发布会。发布会并没有公开，他融到了不少资金，但其实这些项目都不会落地的。”
　　“你知道廖何鸣的小舅子谢文培因为这个项目进了监狱吗？”
　　“知道有这么回事，谢文培注册了个商管公司，好像涉嫌了虚假招商，但具体就不清楚了。因为这事，我还配合警方做过调查，不过在这个项目上，华泰基金并没有任何合作。”
　　“你觉得是否有可能廖何鸣为了应对财务危机，才故意包装了这些项目，以便能融到资。”
　　“有这种可能，万隆集团的财务危机一年多以前就已经有了。可融资多是选择短期贷款，存在短债长投的现象。分析万隆集团的现金流发现，大部分资金都用于了投资，经营现金流越来越有限了。”
　　“谢文培进了监狱以后，他的未婚妻可一直都在收集‘万隆·金港街’的相关证据呢。”
　　“我知道你在考虑这案子是否和华泰有关，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确实没有。华泰所有的投资项目都是我们投资分析部门，风险稽查部门，综合评判的。像‘万隆·金港街’这样的项目不可能通过的。”
　　“廖何鸣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我和他是商学院总裁班同学，私下关系一直不错。”
　　“你是否知道，廖何鸣暗中调查过你。”
　　“我不知道有这回事。”
　　严旭打开笔记本，拿出了郝良民拍摄的照片，放在了安家顺面前，说道：“廖何鸣曾怀疑过女儿的血缘，为此进行了调查。我想询问一下你和刘颖娜之间的关系。”
　　“呵呵，这是无稽之谈。”安家顺笑了笑说，“刘颖娜是我们的大客户之一，华泰基金一直帮她管理着一部分私募资产，我和她也只是普通朋友。”
　　“那么，你是说这只是一场误会吗？”
　　“是的，那天刘颖娜见我，是为了业务上的事情。刘颖娜的工作室发展得很快，这两年靠着个人IP拿下了不少代言。她的工作室下签约了几十个网红，在全网有着不小的流量。她一直希望创立个自己的时尚品牌，不过缺少供应商和品牌策划团队，而我正好有一些资源能帮她这个忙。所以我和她吃一起吃了个饭，聊了几句。”
　　“我们之前见过刘颖娜，她曾向我们提过，廖何鸣生前和你有过矛盾，你们吵了一架，是什么原因呢？”
　　“要知道，万隆集团这一年来一直都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风险。我们多次对万隆集团财务报表进行审计，我多次廖何鸣提起过万隆固定资产占比过高，固定资产减值风险太大的问题。不过万隆集团的董事会却不这么想，他们给了廖何鸣不小的压力，希望万隆集团发展得更快一些。廖何鸣不可能再像一年前一样，靠着包装一些PPT项目就能融到资金了。所以他将目标放在了万隆集团的股票上。也许相关的证券操作你可能不感兴趣，不过我可以通俗的向你解释下，廖何鸣希望操纵股价，通过增发股票完成融资。只要完成增发，之后的风险就由股票的二级市场来承担了。他想要实现这些，就需要找私募基金帮他完成，所以他就找到了我。”
　　“我猜你没有同意，所以就产生了矛盾。”
　　“当时我没有同意。虽然廖何鸣承诺给我还不错的回报，但经过分析，我认为风险太大。当时我们确实发生了一些激烈的争论，不过我不认为这是矛盾。”
　　“那以你对廖何鸣的了解，他这个是个什么样的处事风格呢？”
　　“廖何鸣这个人固执，自负，不达目的不会轻易放弃。对谁都一样。”
　　“也包括他的亲人吗？”
　　“是这样的，他的小舅子和妻子都是他的牺牲品。”
　　“他的妻子，你是说谢文惠吗？听说她是坠楼身亡的。”严旭诧异得说道。
　　“坠楼？我想这或许不是意外。”安家顺摇了摇头，眼里充满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