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也许是出了人命案的缘故，星海国际酒店的咖啡吧里不见宾客，但依旧播放着肯尼基的萨克斯金曲《TheMoment》。而吧台里的店员也没了忙碌的身影，坐在吧椅上拿着笔记录着什么。咖啡吧不大，交错着摆放着几组北欧风格的桌椅。吊顶上悬挂着的木制格栅吊灯正对着桌椅上方，暖黄色的钨丝灯让咖啡吧增添了些许怀旧的气氛。
　　姚若馨一边整理着手里的笔录，一边说道，“唉，你们说这汪文杰是不是对我们有所隐瞒呀？感觉他总是遮遮掩掩的。”
　　“那也好过什么线索都没有啊，我觉得呀，招商会这事继续挖准没错。我们不是还有宾客的名单嘛？”叶荣斌道。
　　“招商会宾客人数这么多，要是逐一排查，少说也要半个月吧。”姚若馨撅着嘴说道。
　　“怎么啦，怕下功夫还干什么刑警呀。向人家严队好好学学呀，当年严队破511聚众赌博案的时候，在城中村里足足蹲守了3个晚上啊。当然了，这案子也有我的功劳嘛。”叶荣斌笑着说道。
　　“咳，就你啊，上了车倒头就睡，狗叫都醒不来。”严旭叹了口气说道。
　　“聚众赌博嘛，没大半个通宵散不了，睡个个把小时的，不耽误事。”叶荣斌回应道。
　　“借口倒是不少，进刑警队这几年你小子就学了贫嘴啊。”
　　“呵呵呵，小胖，严学长好嫌弃你呀。”姚若馨笑道。
　　正说笑间，大堂经理张子航和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严警官，这是您要找的李荣发先生。”张子航说道。“李先生，严警官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你们聊一聊。”
　　“好的，谢谢张经理。”
　　严旭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大约50岁上下，中等身高，穿着一件格纹睡袍。头顶上本来就不富裕的头发凌乱地弯曲着，若隐若现的头皮反射着钨丝灯的高光。胸前挂着一条大金链子，脸颊和鼻头泛着些许红色的血丝，厚厚的嘴唇中间露出了两颗焦黄的龅牙。一身的酒味飘散而来。男人在姚若馨右边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姚若馨轻轻地向左转了下头，用手上的笔记本掩了掩自己的鼻子。
　　“您就是李荣发先生吧？”严旭说道。
　　“嗝。。是我”
　　“我们是来调查廖何鸣的案件的，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们警察眼里谁都是嫌疑人。嗝。。有什么话就快问吧。”
　　“您别误会，我们想问的是关于万隆·时代广场……”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廖何鸣被杀那是罪有因得。天要收他，哈哈哈。”没等严旭问完，李荣发就打断了他，“什么万隆集团，狗屁！卸了磨就杀驴，什么玩意！”
　　一旁的姚若馨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她向着严旭方向挪了挪椅子，转头看着严旭，伸手拉了拉严旭的衣袖，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诶，我说你就不能……”叶荣斌瞪大了眼睛，抬起右手刚要说道。严旭立刻按住了他的右手，给他使了个眼色。叶荣斌不情愿的收回了右手。
　　严旭说道，“先生，您情绪先稳定一下，听说您一直是万隆集团的供应商。”
　　“就万隆那点脏事，嗝。。他买批发城那钱哪来的？我当然清楚啦。那个搞基金的安家顺，他以为他屁股就干净啊。这些年给万隆干了多少破事。廖何鸣那小子，养小老婆尽给他带绿帽。唯一的女儿还指不定是谁的呢。”说着，李荣发从睡袍里拿出了小半瓶拱门高粱酒，咕咕就是两口。
　　“您能提供一些线索吗？”听着李荣发答非所问，严旭也并不再追问了。
　　“我要想杀人，我给那搞基金，开整容院的一块给杀了。老子在批发城干了十几年，凭什么让我搬迁。你搞基金，搞整容的，你来钱快，就来抢我的店。妈的，看不起我们做批发的。嗝。。凭什么一个搞整容的老头，和你廖何鸣谈了一个小时就要赶我走，就你屁股镀金啊？”
　　李荣发越发激动了起来，说着说着，踉踉跄跄站起身来，一手提着高粱酒瓶，一手指着大堂总台，边走边骂。却听不出骂得是些什么了。
　　“学长，这人是个疯子吧？这一个酒鬼的话能信吗？”姚若馨提高了嗓门，显得一脸疑惑。
　　“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严旭一边做着笔记，一边说道。“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告诉我们不少信息了。”
　　叶荣斌说道：“严队，我看就是他干的。动机明确，酗酒滋事，冲动杀人。”
　　“不要随便下结论，办案是讲究证据的嘛。”严旭坚定地说道。
　　“那这个李荣发，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挖下去呀？”
　　“喝成这样，路都走不稳，你觉得他能杀得了比他块头还要大的廖何鸣呀？”
　　“要这么说来，也有道理。”
　　“只要线索还在，就有希望。”严旭提起笔在笔记本上“美容医院”这四个字下画上了两条线。他想，如果李荣发说的是真的，那么案发当晚或许这个经营美容医院的客人是和廖何鸣接触时间最久的人，问问他或许能找出什么线索。于是他翻看了下招商会的宾客名单。汪文杰提供的宾客名单信息还算详细。姓名，公司名称，业态，联系电话均做了收集。而名单上医疗企业只有一家（景素医美集团，熊中俊）严旭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并开启了免提。
　　“是熊中俊先生吗？我是市刑侦队的。”
　　“你好，我是熊中俊。”
　　“我们正在调查廖何鸣死亡的案件，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廖总的死真让人惋惜啊。不过我了解的也比较有限呢。”
　　“您看我们可以见个面谈谈吗？”
　　“我现在还住在星海酒店，你可以来酒店找我。”
　　“我们也在酒店里，熊先生。”
　　“是吗，我在4楼的会所打桌球。你们上来吧。”
　　“好的。”严旭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走，上去会会这个熊中俊”
　　二
　　严旭三人起身走进了电梯，随着梯门缓缓关闭，电梯里的屏媒广告随之播放起来，“浑然天成，宛若天生，韩国第四代丰胸术，丰盈饱满低损伤。5D动感丰胸，就找熊博士。”广告里的女模特妩媚动人，一头栗色的梨花卷长发垂在白皙的肩膀上，身着一席红裙，深V的裙领遮掩不住她傲人的上围，乳沟的弧线在红裙的映衬下显得立体有型。而模特身旁身穿白大褂的想必就是熊博士了，圆圆的身材，圆圆的脸型，还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一副憨厚的模样。嘴唇上蓄着一字型的胡子，像极了王刚老师在电视剧里扮演的和珅。
　　“嚯，这熊博士还是女性之友啊。”叶荣斌笑着说。
　　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姚若馨白了叶荣斌一眼就走。
　　“诶，等等我呀。”叶荣斌紧随而出。
　　酒店四楼是一条长长的过道，铺设着混色涤纶地毯。吊顶上悬挂着的标识牌写着“会所由此进”。沿着过道前向，便来到了500多平米的健身会所。会所里的健身器材整齐的摆放着，一旁的椭圆机上一位年轻的女宾正专注地做着训练。会所最里面靠墙摆放着两张斯诺克台球桌。一位长者正独自打着桌球。
　　三人走进后，才看见长者的模样，标志性的圆框眼镜，标志性的一字胡，和广告里的熊博士一模一样。看眼前这个人球打得专注，严旭一时间并没有打断他。只见球台上六颗红球扎堆聚集在底库附近，将黑7围得死死的，粉6的位置也很不理想，母球在右中袋口下方，虽然没有形成斯诺克，但是看得出这球有相当大的难度。只见长者绕着球台走了半圈，架起了高杆，目光专注地盯着蓝5。球杆稍稍加了个右塞，然后果断地击出了这一球，蓝5应声入袋，母球带着弧线吃了三库，走到了球台底部，将左边两颗红球K出了球堆，同时也做活了黑8。
　　“好球！打得真稳。”严旭鼓着掌说道。
　　眼前这名长者收起球杆，露出了满意的神态，回答道：“谢谢，我们做医生的手必须要稳，有空就练上几杆。”
　　“你就是那个5D丰胸熊博士吧？”姚若馨对台球完全没有兴趣，她一进来就盯着眼前这个人。
　　“是呀，我就是熊博士。”
　　“熊博士，您的广告经常在电梯里看到呢。”
　　“啊，那是我们院最新的项目，反响一直很不错。”
　　“那您看我这个条件，适合做个什么效果的呀？”姚若馨拉了拉警服，问道。
　　“你那条件就别提了，对A，要不起。”叶荣斌打趣着说道。
　　“对A？这叫对A？”姚若馨将手伸到后背，攥着警服收紧了腰身，侧过身子挺直了胸，“明明有B杯好吗？”
　　“明明是谁我不认识。”
　　姚若馨气的伸手就向叶荣斌打去。熊中俊看着两个年轻人，呵呵得笑出了声。
　　“你俩别闹了行不行。”严旭阻止道。姚若馨这才停了手，却还是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服。
　　“熊博士，我想问问你关于招商会的事。据我了解您可是万隆集团的大客户。”
　　“你是说万隆·时代广场吧，项目各方面的硬件确实不错。正好我们集团要在金榕市开一个分院，我是看中了那里的位置。”
　　“听说13日晚上，你在酒会上和廖何鸣聊了很长时间？”
　　“是的，聊了很久，不过结果不理想。”
　　“能说给我们听听吗？”
　　“景素医美集团是综合性的连锁整形美容机构，我们本来想把万隆·时代广场A区的那栋楼都签下来。2层到4层谈的都很顺利，不过廖总怎么也不同意把A区1层签给我，说是在做业态规划时候已经规划给银行了。我们整形机构有完整的视觉识别系统，一楼不能一起做，对我们门店形象有很大影响。当然，我据理力争，希望廖总改变主意。可是廖总说只能日后再找银行的协调一下，不过目前看来没有希望了。”
　　“您知道廖何鸣和人有过什么矛盾吗？”
　　“做生意的，哪能没有矛盾。不过只要项目能赚到钱，也少有人会斤斤计较。”熊中俊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13日晚，我和廖总正聊着起劲，廖总接了个电话，我看了一眼他手机上显示的通讯人，她女朋友打来的。”
　　“你认识她女朋友？”
　　“不能说认识，不过她女朋友很有名的，大家都知道。前国家花样游泳队的刘颖娜，参加过奥运会，退役后做了个平面模特，有不少花边新闻。”
　　“他们电话里聊了什么？”
　　“听得不是很清除，不过电话里刘颖娜听起来情绪挺激动的，说个不停。随后廖总就急匆匆地叫上了他的司机离开了招商会。”
　　“这么说你认识他的司机？”
　　“认识呀，给廖总开了很多年车了。好像是廖总的一个表哥。”
　　“他去了哪你知道吗？”
　　“这就不知道了，廖总走的时候，招商会差不多也结束了。我就回了自己的客房。”
　　“好的，非常感谢您的线索。花了不少时间影响您打球了。”
　　“娱乐娱乐，我也该回客房休息了。”熊中俊关闭了球台上的灯，转身拿起了一旁椅子上的外套。向严旭示意了一下，便向着门口走去。
　　严旭三人一同离开，不过姚若馨似乎对医美挺感兴趣，一边走着一边和熊博士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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