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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红雪回想着两家从亲密无间到生死仇敌的几十年,突然有一种疲累的感觉,这二十年来,他和儿子过的日子,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可有谁知道,他们在夜深人静时,面对的是什么?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床前虚浮掠过,一声声惨叫在耳边时常回响,无论是潘家还是西门家,其实都是熟人,都是亲戚。
但他们要么死在了潘援的手里,要么死在了他西门红雪手中。
到现在为止,西门红雪都没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潘家会对西门家动手?他的理解是潘家妄图独吞铁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解释了。
正因为没有任何防备,西门家才会死了两百多人,否则根本不可能死那么多。
潘援的阴险和忍耐由此可见。
不动则已,一动必然取得成功。
而此时再一次证明了潘援此人的筹谋极有成效,隐忍十年,选择了侠客门上门寻衅时出手,时机的把握,非常人能及。
正是因为对潘援行事风格的了解,西门红雪才大胆的猜测到了大老黑就是潘援的事实。
样貌可以改变,声音可以改变,但与生俱来的做事风格,却无法改变。
“当老子傻的吗?你们当年也觉得老子傻的是不是?你们西门家一直觉得我潘家的人都是傻瓜对不对?!我告诉你西门红雪!所有的悲剧都是你引起的你懂不懂?你害死了所有人!!你那个二姨太毒杀了我爹!你居心叵测啊你!!我的家人,你的家人,都是你这个王八蛋害死的!!有本事,你上来啊,你上来,你们都可以上来啊,我会下去和你单打独斗?!我又不傻!!”大老黑咬牙切齿,手一拉,柴兴身子顿时扭动起来,双手捉着那个绳套拉扯,妄图缓解一下呼吸。
“还不动手是吗?我知道你们能杀得了西门红雪父子!别以为我开玩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杀一个够本!快动手!”
大老黑再次用力一拉绳子,把柴兴上提一米左右,柴兴只觉得自己几近窒息,挣扎的幅度渐渐变小,再不解救,必然是要活活被勒死了。
“杀不杀?!”
大老黑疯狂大叫,状如颠狂。
夏国云恨不得自己会飞,握紧手中的厚刀,无处发力,突然转身看向西门红雪,眼睛渐渐变得赤红起来。猛然大吼一声,扬起手中的厚刀,眼睛看向夏日天,只要他一声令下,他的刀就会砍下对方的人头。
“爸!”
西门下雨颤声叫起来,万一夏国云和这个侠客门门主对他们父子出手,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生死关头,必须做决断了。
西门红雪面如死灰,刚才他听到了大老黑说到了几十年来两家悲剧发生的根源,竞是自己的那位神秘失踪多年的二老婆毒杀潘叔引发的。
他回想整个事发当年的许多疑惑不解的事情,确认了大老黑的话并非诬陷自己,一切一切悲剧的源头,竞真是自己,顿时生志全无,看向夏日天:“我的命你拿去,还请留小雨一命!”
西门下雨大吼一声:“不行,爸,我不同意!要死,死我!!反正,我也活够了!昨晚我梦到我妈了,她说她很孤单,很冷,当年的伤还没好,要我去陪她!找医生给她治!爸,让我去死吧!!”
西门下雨双膝一跪,双眼通红,一个大男人竟然泪如雨下,呜呜的哭。
二十九个老婆同时跟着他下跪,哇哇大哭,几乎都是劝西门下雨不要去死的。
此情此景,谁又能下得去死手?
可是,他们不死,柴兴便死。
对于夏国云来说,原本就已经判了西门父子死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他们父子,此时不动手,那就晚了。
西门红雪惨然一笑:“雨儿啊,我只对你有一个要求,带着她们,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哪怕穷点,也没关系,人最要紧的是,能睡个安稳觉……”
睡个安稳觉?
上千客人和上千西门家族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可理喻,西门家主的遗言竟然就是这么简单?
难道睡个安稳觉对西门红雪竟然是十分奢侈的事情?
夏日天微微动容,到目前为止,所有发生的事情在他眼中都没起任何的波澜,反倒是山顶上有一个人物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能够感知到对方并没有多强大的武力值,估计也就只有三通境二阶,与夏国云一样,但对方的气息掌控却是一绝,以他现在御气境一阶的实力,只能感知到如同苍蝇飞掠过耳边那样微弱的气息波动。
他现在感兴趣的是西门家的铁矿,未来侠客门的兵器铸造,必然需要大量的铁矿。
七松镇距离燕州至少有七千里,距离圣城一百公里,来往运送兵器十分方便,铸造后的兵器可以运往圣城后,通过水路往北输送,一来可以隐蔽,二来费用相对低了几倍。
要知道,现在的运输汽车用的都是电能,而电能的最大来源是太阳能,能源目前都属于昂贵资源,国家控制住的,运输公司想运输东西都需要相关部门审批同意才能进行。
但水运就没有这样的限制,青江、北江、怀江三大江之间都有运河通达,纵贯南北,运输非常便利。
夏国云并不知道夏日天在想什么,在如此危机关头,竟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于山上柴兴的死活丝毫不关心,反而盯着地上跪着嚎哭的西门下雨颇有兴趣。
西门红雪也是非常不解的看着夏日天,你在想什么呢?你盯着我儿子看戏吗?我提的事情你给个回应啊。
两千人也都静静的注视着夏日天,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如何抉择。
“愿不愿意用你的铁矿换你父子一条命?”
夏日天突然石破天惊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如果愿意,命可保,我还帮你化解掉西门家和潘家几十年的恩怨,从此让你西门家族无忧,换句话说,就是我侠客门以后罩着你西门家族了。”
夏国云面色一愣,公子的想法当真是天马行空,如此危局之下,竟然想到的是未来侠客门的发展问题。他当然知道一个品质优良的铁矿对侠客门未来的发展有多重要,可是如此时刻,他想的是山上的柴兴,思维完全被大老黑牵扯住了,跟着大老黑的节奏走,可公子却轻而易举的就破坏了对方的节奏,你要杀便杀吧,我在这谈点生意,绝不跟着大老黑的节奏走,这样就化被动为主动了。
这步棋看似无情,却是打破大老黑威胁的一步妙招。
“我不如公子啊,怪不得人家的老婆是女王,而老子连个女人都没有……”
西门红雪只是微微那么一愣,就突然回头向人群一喊:“郑南,拿铁矿的契约来,再拿我那坛猴子酒来!”
郑南啊一声,明白了事情出现了重大转机,当即拉上几个人转身就跑。
西门红雪十分郑重向夏日天弯腰行礼:“门主大恩,我西门家族上下千人感恩于心,日后但有所令,西门家族必赴汤滔火!铁矿自此时起,归门主了,不过,铁矿如今经营日衰,入不敷出,实则是一个赔本的事情,不足以买我父子及上千西门家族众人的命,听闻门主方才言语,侠客门是个匡扶正义的门派,若是门主不弃,我西门一族所有弟子,任门主挑选,终生为侠客门效忠。”
“行礼!”
他转身大吼一声。
身后凡是西门一族的人全都哗哗的单脚下跪,齐声高呼:“愿终生效忠侠客门!”
西门下雨看着父亲,欲言又止,最终瞪了二十九个老婆一眼,齐齐跪下。
夏日天笑笑,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就得到了铁矿和西门一族的效忠,当即右手一抬:“起来吧,本门主知道西门家的意思了,暂且先起来,待本门主收拾了那黑脸汉子再细说。”
西门红雪喝一声:“起。”
千人同时立身而起。
夏日天点点头,再一次看到了西门红雪的威望。
他转身抬头看向山顶,朗声说道:“大老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放人,下跪,咱们再来商量化解你和西门家的恩仇。二是你杀了他,我杀了山上那小子,从此潘氏一族无论男女老少,皆死!只留下你一人独活。”
夏日天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声,如同和对面之人聊天似的,但穿透力极强,百米上的大老黑及潘玉郞听得清清楚楚。
大老黑惊愕的回头看向松树上的儿子,如果不是他知道儿子潜伏在那里,以他现在的境界,都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
可是,山下那个门主,相隔百米,却十分明确告知,他不但知道了儿子的存在,还能杀了他!
儿子是大老黑的最后希望,潘家的唯一传承者,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他出事。
他犹豫了。
刚才西门家族集体对门主下跪,他已经感到了不妙,猜都能猜到,西门家全族投靠了门主,那么这个柴兴对门主的意义就不大了。
因为柴兴也只不过才刚刚和门主相识,整个相识的过程他最清楚。
“把他引上来。”
大老黑耳边听到了儿子的传音。
顿时心一狠,哈哈大笑:“两条路老子都不选,你有本事就上来!我给你机会救柴兴。”
夏国云一咬牙,对夏日天说道:“我去开车!”
夏日天知道夏国云想用阿里皮卡里的飞行功能飞上去救人,当即摇摇头,淡淡道:“小意思罢了,教你一招,看好了。”
他话音一落,手中的剑咣一声脱鞘而出,直飞而上,瞬间消失。
再接着,就看到他向空中一迈步,仿佛脚下有一个天梯,一步一步的向山上走去……
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割断了绳子,柴兴的身体往山下坠落。
大老黑呆住了。
手拉着空空的绳子发呆。
人就这么没了?
他甚至还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割断了绳子,只觉得一道光一闪,然后手里便空了。
“中!”
便在此时,从另一棵松树上传出一声顿喝。
一支箭射向半空。
大老黑这才一脸懵逼抬头看向半空,一支箭在追杀一把剑。
剑在上方破空而去,仿佛入云。
箭在后紧追不舍。
接着又一支箭射向了山下,他低头下望,心跳不禁加速起来。
那个门主如同踏天梯一样一步一步走在空中,那支箭就是射向他。
箭去到门主身前半米左右,仿佛已经力道用尽,再难寸进半步。
直接往下坠落。
“嗖嗖嗖”
又是三支箭连环射出,一支跟着一支,划开空间,射出一道火红色的轨迹。
第一支同样在半米左右停下,但第二支马上射在第一支尾部,推动第一支前行了一倍距离,后面第三支同样射在第二支尾端,再前行一倍距离,此时第一支箭已经几乎射中了门主的额头,不,从大老黑的角度下看,三支箭排成一行已经射中了门主,因为三支箭并没有往下坠落,唯一的解释就是射中了。
可是并没有。
夏日天张嘴咬住了第一支箭,双手依旧绞在身后,然后轻轻一吐,三支箭相互碰撞,往下落去。
他依旧向上迈步而上。并且伸开双臂准备接落下的柴兴。
“嗖嗖嗖嗖嗖……”
九支箭分成上中下三行,如同三道光射向夏日天。
夏国云和西门红雪以及山庄里的两千多人,此时抬头看天,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夏日天,众人的目光充满了赤热,特别是西门下雨,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妖孽,同齡人中当属无敌。
可此时看着在虚空中迈步上行的夏日天,他觉得自己之前当真是井底之蛙,一叶障目了。
“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他!”
此刻,西门下雨暗暗下定决心。
而夏日天在他心目中渐渐的高大伟岸起来,之前因为父亲的软弱而升出来的那一缕不甘和不服,完全的烟消云散了。
西门红雪非常庆幸之前自己的决定,用一座几近亏本的铁矿换来一个强大的庇护,太划算了。
“危险”
“小心”
“让开”
下面观看的人群里纷纷大叫起来。
九支箭如同夺命的魔鬼,快速射向上行的夏日天,想要避开,要么只能让自己坠落,要么就快速上行,除此之外,根本不可能避开。
九支箭封住了夏日天上中下三条路线,危在旦夕。而夏日天还要接住落下的柴兴。
“好箭法!”
夏日天忍不住赞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