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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雨回到家里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家里空无一人。
他手中提着几瓶啤酒,关上门打开灯,坐在沙发上,沙发很旧,坐上去不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房子是当年拆迁时分的两居室,已经有些年头。
他用起子开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遍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但他此时并不需要清醒,他需要胆量,不怕死的胆量。
于是,他再次拿起了酒瓶。
墨雨平时不怎么喝酒,酒量小的可怜,只是两瓶而已,他便感觉脑袋有些发胀,昏昏沉沉。
想到接下来的事,他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墨雨从口袋里取出一条吊坠,这条吊坠是昨天傍晚他遇到的一个神秘黑衣人给他的,神秘人说想要跟他做一笔交易,他却只是将那人当做神经病没有理会,但现在他不得不找到神秘人,因为神秘人临走时跟他说过的话犹在耳畔。
“我可以救你的父亲,但必须拿你的命来换。”
神秘人开始在他身边飘荡,昏暗的空间是他的舞台,天空中翻滚的乌云在为他伴舞,他像是魔鬼,在向墨雨发出催命的音符。
“想要找我,把血滴在上面。”
神秘人的声音像在耳边响起,但当墨雨从震惊中回神,再四处寻找时,已经没有了半个人影。
这便是昨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他的父亲也如神秘人所言,需要拿命来换。
……
墨雨将吊坠摊在手心,仔细的观察,吊坠很奇特也很可怖,链条是白色,惨白,像是人的骨头,静静地躺在手心中,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息,侵蚀着他的体温。
链条两端镶嵌着一个类似金属却又并非金属的物体,仔细看如同人的眼珠,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它像是在盯着墨雨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从脚底冲到脑门,他猛地将吊坠扔在了桌子上。
这不是人类的东西,它不属于人类,它应该来自地狱,只有地狱中才会有如此恐怖的东西。
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剧烈,心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胸腔里跳出来,他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昨天见到的神秘人就不恐怖吗?那么,他随手丢给自己的一个信物,又能可怕到哪里去呢。
他坐在沙发上很长时间,最后一咬牙,一把抓过吊坠,将右手食指咬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吊坠上,血珠顺着吊坠上的纹路一圈又一圈的旋转,最后血珠化开,铺满整个吊坠。
顿时,吊坠被鲜艳的血雾包裹着从墨雨的手中脱离了出来,悬浮在空中。
吊坠在空中悬浮了十几秒,待血雾被完全吸收,突然之间,一股黑气从其中缓缓流淌出来,而不是飘浮。
只见那黑气如水一般流淌在地面上,待黑气完全流出,失去了力量支撑的吊坠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黑气一层层堆积,最后变成一个人的模样,跟墨雨一模一样的人,黑直的头发隐隐盖住眼睛,浓密的眉毛凌厉如剑,眼睛如同深夜时的星空深邃而明亮,线条分明的嘴唇更添几分坚毅,除了神态,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样。
两个墨雨,一个表情诧异,一个阴冷邪魅。
诧异的当然就是真正的墨雨,他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指着另一个自己,问:“你……你是谁?为什么会是我的样子?”
“你可以称我为噬心魔。这完全是因为你的鲜血,它让我感受到了你的灵魂,所以我才会变成你的样子,不过,你确实令我很满意。”
他的声音嘶哑,一直打量着墨雨,想要看看自己以后长什么模样,过了一会,他满意的点点头,嘴角勾起,露出阴冷的笑。
“你怕了?”
“我很怕。”
墨雨坦然承认,同时心里也确定了一件事,他在跟自己交流,那就说明他是有理智的魔鬼,至少不会因为丧心病狂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只是……来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罢了。”
噬心魔说话时总是喜欢手舞足蹈,身体摇摇晃晃,像是在跳舞。
“你就是昨天的那个神秘人?”
“我是他,但又不是他。”
噬心魔点了点头,但又摇头,他张开双臂向墨雨走去,他脸上的表情显得诡异而扭曲,嘴角几乎快要咧到了耳根。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噬心魔的声音仿佛充满魔力,深深地吸引了墨雨,他的双眼顿时变得发直,没有焦距,像是被催眠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噬心魔将要走到他跟前时,他猛然惊醒,伸手向其推去,但双手却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墨雨急忙收回双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噬心魔,满脸的不可思议。
噬心魔深感意外,一个凡人竟然能够从自己的噬心中摆脱出来,真的很不可思议,但他并不生气,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觉得这个身体对自己的作用更大。
“你……是什么“东西”?”墨雨惊讶的皱着眉,想了一下,才决定用东西这个词来形容它。
“呵呵……”
噬心魔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悠然道:“我只是一团灵魂。”
“那么,昨天那个神秘人告诉我,他可以救我父亲的命,但只是一团灵魂的你,要怎么救我父亲的命?”
墨雨逐渐冷静下来,眼睛微眯,认真的审视着他,但从他的眼中,墨雨看不出丝毫变化,他的眼中透露出的只是一成不变的邪魅笑容。
“当我有了身体,就可以救你的父亲。”
噬心魔的声音逐渐变得忧伤,他在墨雨面前跪下,用哀求的语气说。
“求你,把身体交给我,你的父亲本不该这样,他为了你操劳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这样的命运,难道你不觉得惭愧吗?请让我帮助你……来吧,只需要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很快就会结束了。”
墨雨脑海渐渐的变成一片空白,双目笔直的看着前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真是一个好人,你的善良帮助了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桀桀……”
他在地狱无恶不作,但在地球却要先找到一具合适的身体,现在,他的奸计得逞了,“噬心”起到了它应有的效果。
“桀桀,多么完美的容器,现在是属于我的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也是最容易被灵魂入侵的地方,噬心魔便是打算从此处冲进墨雨的身体。
但是当噬心魔正准备付诸于行动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墨雨的双眼恢复了神采,只是那眼神中却尽是茫然……
“好饿……”
墨雨歪着脑袋看着眼前呆愣在原地的噬心魔,他眼中的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欣喜,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
“你……好吃,我要……吃你……”
他说话还不太流利,整句话几乎被他分割成了几段,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喜悦,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他喜欢的糖果时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但却让噬心魔产生了恐惧的心理。
墨雨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一种生活在地狱,专门以灵魂为食的魔兽,“魂兽”。
噬心魔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但他知道,此时的墨雨已经不是刚刚的墨雨,他有能力杀死自己。
“你要干什么?难道你不想救你的父亲了吗?”
噬心魔希望可以通过他的父亲,让他放过自己,但他本没有打算救他的父亲,墨雨将他的灵魂看的透彻无比,他所说的任何谎言都会被揭穿。
墨雨会放过他,但是他现在不是墨雨,他只是墨雨内心深处的……
墨雨的眼睛和噬心魔对视着,他的眼睛仿佛是无底的深渊,只是一眼,噬心魔便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在地狱,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他却只能永远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囚牢之中,直到异次元裂缝的出现,他才找到了逃离地狱的机会,甘愿放弃所拥有的一切,只为了自由。
通过噬心之术,他可以掌控任何一个比自己灵魂之力弱小的人,但在地球,他的力量受到压制,想要通过强硬的手段得到人类的身体并不容易,所以他不得不卑躬屈膝,只为卸下一个凡人的心理防线。
当他以为自己将要得到一个可以承载灵魂的完美肉身,以后便不用再四处躲避“地狱巡查使”的追捕时,残酷的现实却毫不留情的将他的美好幻想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