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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说离开故乡有两个理由,一个是那里有最爱的人,一个是那里的人一直在呼唤和等待。
青儿最近似乎才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悲凉。对于全校只有这么一个出国深造的高薪专业又对口的名额,可以说是万千羡慕,可是为何自己却又感觉到那般愁肠呢,太多的东西在心里沉甸甸的,放不下,又想捡起。青儿想哥哥了,还有一直呆在乡下的父母。
“哥哥,我想你了。最近你都好吗?”青儿今夜特别特别的想念家人,她给哥哥发了一条信息。最近已经和爱华生物学院交接好所有的工作,也和桃李导师研究好这最近两年的技术攻关框架,与其说是自己出国深造,不如说是带着学院的使命和寄托去做文化交流和学习,最后再服务国家。
“晚上好,青儿,好些天没有你的信息,爸妈和我都挂念你。天气冷了,注意添衣注意保暖。”明天收到青儿的消息还是很欣喜的。
如果说在他的世界里如今还有女人存在的话,除了母亲,还有丽,剩下的就是青儿了。都说生活越简单,烦恼也越多,越热闹会越孤单。那些生活中的快乐从来不是因为热闹而引发,都是孤独中去寻觅,去感受。妹妹的信息让明天也感到暖和。其实作为哥哥,他常常觉得没有做好,妹妹都读完了博士了,自己还在村里放羊,有时候感觉让妹妹丢脸。
虽然自己从不在乎那些俗人的眼光,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强大的内心能抵挡得住流言蜚语。他相信青儿也被那些如光背后影子一般的声音伤害过,所以她一直拼命的读书,没有谈恋爱,也很少朋友,甚至总是那么喜欢安静,显得与人格格不入,柔弱而孤独。真希望在她的生命中快点出现一个优秀的男孩子保护她,这样自己也会多些安慰少一些愧疚。明天知道,在哥哥这个角色和成长的环节中,少给了妹妹很多东西!
“听说最近明理县因流感开始戒严了,我很担心你们,我们现在就在研究这个课题,我知道这种危害的严重性,哥哥,我不想走那么远了,想留在国内,留在你们身边!”青儿一边说一边发了一个难过的表情。
其实这不是科幻片里的世界末日,就算是世界末日,那也应该坚持做自己的事情,而明天觉得妹妹继续深造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在这个贫困的阶层里呆的太久了,你才会知道,只有牺牲了自己才能让后代慢慢摆脱掉这种苦难和艰辛,而多少人终身连牺牲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担心我们,妹妹,父母也希望你飞的越高越好,你是一只大雁,就应该有隐藏眼泪抵挡风沙的本领!家里有哥哥,不要有任何顾虑。只要你好好的就好。”明天理解妹妹的心情,更理解妹妹这一步步走来的不易,虽然他不知道妹妹出国深造还带着生物基因国际研究合作的重任,但是他知道,妹妹的人生将迎来新的转机。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无数次清晨看到太阳照出来的第一缕光,那是黑夜漫长等待后的最暖和的一丝希望,也是告诉自己不能平庸的最后的信念。
对于一个农村出身农民的孩子,我们还有什么稻草可以抓住呢?除了知识,除了不停的向上攀爬,除了抓住这根叫“努力”但是看不见,需要十几年寒窗忍受煎熬和等待的读书的稻草外。明天想起那些卖画露宿公园寒冷的东北风呼啸刺耳的呼呼声,那些饭店里洗碗因为穿着多年破旧的皮鞋被水一次次从鞋底进入把双脚浸泡到冰冷的冬天,然后用脚的温度再把潮湿烘干的,那每一次用力和坚持就是告诉自己,一定要赚更多钱让妹妹读更高的书,不要让她埋没在平凡的人海,因为平凡太伟大,需要无尽的眼泪衬托。
“嗯,放心,我会努力的。哥哥,听说二胖要回村做口罩厂,你知道吗?这个方向很好,为民也为己,如果消息是真的,在此时此刻那一定会受到全县百姓的支持!”青儿一向听哥哥的话,因为有哥哥在,似乎再难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是真的,他是想做成功再告诉你,虽然现在也开始起步了,已经生产出了第一批口罩,而且检验后全部合格。他也常和我打听你的近况,也想听听你的想法,只是,他觉得和你越来越有差距了,所以可能没有联系你。”明天知道二胖喜欢自己的妹妹,也知道青儿知道二胖的心意,只是青儿一直当二胖是哥哥,并没有那种爱情的感觉。
这就像鸡可能会不顾全世界的反对和指责而爱上一只黄鼠狼,而对终日左右陪伴的忠诚的狗或者谦逊憨厚的猪难以产生爱情的情愫!二胖就属于可以左右陪伴但是不能终身伴随的那种。想到这些明天就有些唏嘘,这就是人说的命吧,如果认了那就是相信了,如果不认,那就是宿命,不由别人的嘴讲出,而是通过自己的嘴巴说出来才算数!
“哦,二胖哥近些年都好吧?”一提到二胖,青儿似乎也变的有些沉默了。
“都挺好的,别担心啊,青儿,他现在好着呢,一心追求事业,是一个积极向上的男人,哥哥也向他学习呢。”那些注定无法拥有或者不愿意陪伴的人,最好的方式那就是期待他过的越来越好,祝福他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吧。明天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念米花,那个让他喜悦过也流过泪的女孩,此刻她的心情或许和妹妹是一样的心情吧!
“嗯,那就放心了。出国的行程本来定在这几天,可是我想出国前回家一趟看看你和爸妈。”青儿带了一个开心的害羞的表情。
“太好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告诉哥,我放羊早点回家,我们可以好好聚聚。”明月千里寄相思,这样的诗句只有应景才觉悲凉,明天知道,已经多少年没有和妹妹好好的呆一会了,甚至都快模糊了妹妹的模样,自己读书的时候是自己住校不回家,妹妹读书后假期又一直打工伴读,甚至过春节都不回家,而那不变的皎洁的明月也从来没有好好的照耀过他们兄妹一次。可是明天的心理依旧那般欣喜。他又感觉到妹妹并没有离自己越来越远。
“嗯,那你也早点休息,不聊了,哥哥。我还要忙一个研究课题。晚安了。”青儿礼貌的道了晚安。刚发完信息,眼眶就湿润了。这些年她就怕哥哥提放羊两个字,每次听到或者看到就会伤心落泪,并不是因为觉得哥哥这样没有给她增光长脸,而是她觉得那么亏欠哥哥,让他失去了那么好的读书机会,而且让他一年四季里受了那么多苦。
有一次母亲让她给哥哥送午饭,在村南最南的那片树林里哥哥一个人大中午的睡着了,秋风吹在她拎饭的手上隐隐的刺痛,哥哥却蜷缩在一颗树下,一动不动。青儿当时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她就想跑过去抱一抱哥哥,那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心疼一个人的感觉。是一种暖暖的又痛痛的黏黏的像眼泪一样的东西。
可是她终究没有去抱哥哥,而是擦干了眼泪,微笑的喊着,哥哥,吃饭了吃饭了,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这一幕已经好多年过去了,可是青儿永远记得哥哥那个蜷缩的瑟瑟发抖的影子。那也是无数次让她深夜里挑灯夜读的动力。也是在最青春的年纪没有答应任何一个追求自己的男孩,直到今天还单身的原因,她不觉得委屈,她知道有一天,一定会找到那个和哥哥一样优秀的人。
那个狡辩王,不知道他在干嘛呢!青儿想起了那个明理县荒废的四合院里遇到的让自己脸红心跳的人。想到他,青儿的心情好一些了,她擦干了眼泪,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嗯,晚安了,青儿。”明天似乎感受到青儿那甜甜的笑容。那难得的用多少年沉默赢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