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不是我的……”卡夏下意识地回答道，无论声音变得如何恐怖，只要心底里认定是那个人……
　　龙骨枪上瞬间闪烁着赤红的光芒，与一道穿梭而来的赤影猛然相撞，两股巨大的火焰能量在天空中相互撕裂着，落下一阵如牛毛大小的火雨！
　　“女人，你在干什么？！”赵东喘着气，一把拍到卡夏的肩上，“这是战斗，她在对你下死手啊！”
　　这个叫血乌的女人真是可怕，竟然能在我的感知之中完全隐蔽自身的能量波动——还是在蓄力一击的情况下！
　　隐蔽自身能量波动其实不难，只要不是境界相距太远，刻意去隐蔽别人也很难察觉得了——就像在街道上那么多人行走，没有人会对自己看见过的每一个人都仔细推敲，当一个福尔摩斯。
　　但这种情况就像别人已经拿出刀明晃晃地对准了你，你还浑然不觉，能做到这种隐秘到匪夷所思的人，绝对是令人冒冷汗的职业杀手。
　　而血乌如果是境界很高那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只是一个四级中期的生物，与卡夏目前的境界一样，比赵东高不了多少。
　　战力远超同阶么，对能量的掌控竟到了这种地步……赵东隐隐约约地发觉，境界只是决定战力的下限，但有些天赋异禀之辈是可以拥有远远超过这个下限的战力的……
　　例如之前赵东只是个三级中期的生物，却逆斩了四级初期的腕须—百足。
　　固然有着腕须—百足轻敌和赵东临阵有所感悟等因素，但根本在于腕须—百足的硬实力也就那样，基本相当于四级初期的下限。
　　毕竟只是一个原始智慧生命，技巧相当粗糙，也不是十分强力的种族，天赋技能也就那样。现在赵东抵达这个境界，哪怕一打九也可以战而胜之。
　　人类看起来没有任何种族天赋，初始肉身也脆弱无比，但其实对能量的感悟算是很优秀的种族了，多姿多彩乃至成体系的战技可以把很多憨憨种族吊起来打——例如赵东所领悟的雷火系技能。
　　像是特别水的四级中期乃至后期，赵东现在也可以打赢，只不过受伤乃至重伤在所难免，所以不去轻易挑战。
　　而卡夏这种身经百战，对能量的运用可谓登堂入室的四级中期，若身处敌对，赵东是绝对以避战为主的。
　　现在看起来她姐姐似乎更上一层楼……若不是血乌提前出言提醒，这惊人的一箭绝对能使毫无防备的卡夏殒命当场！
　　可她又为什么要出言提醒？像是想杀卡夏，又不想杀的样子……
　　狂风继续在高原之上呼啸着，也搅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血乌孤身一人持弓，身上穿着惨白色的盔甲和血红色的胫甲，戴着可怖的长角覆面头盔，身上散发出的腐烂气息明确地告诉着二人，她已经并非生者。
　　“你的死者大军呢？你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行踪，假如在埋骨墓园布置妥当，我们必无生机可言。”赵东突然开口说道。
　　血乌抬高头颅，虽然面容早已被可怖的覆面头盔所遮蔽，但赵东仿佛看出面具下轻蔑的表情。
　　“我不成器的妹妹啊，还有你这个面首，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么？你们配么？”血乌轻轻抚弄着弓弦，这把受到诅咒的弓箭发出铮铮的鸣叫，仿佛无数惨死的灵魂被弓弦所勒紧，正发出一阵又一阵哀嚎。
　　“姐姐，允许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卡夏没有再纠结与赵东的关系如何，摆明了就是想要讥讽，多说又有何益？
　　“血乌！你的心真的傲慢到，认为这样也能吃定我了么？”卡夏抽出一支闪烁着淡淡光泽的附魔箭，眼睛重新如同鹰眸。
　　“呦呵，这才有意思嘛，卡夏，你现在就像当初那个跟我抢糖果的小女孩，气鼓鼓的，也算有点气势嘛。”血乌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卡夏，发出凄厉的笑声。
　　两个四级中期的生物的体内蔓延出磅礴的气势，凡人哪怕是稍微低阶一点的超凡者，在这两股无形的气势之中都会面无血色，跪倒在地。
　　然而卡夏并没有杀意，或许她只是想按照赵东的计划去做，将她的姐姐制服罢了。
　　“喂，你其实很想被我们杀死的吧……”赵东将龙骨枪对准血乌，面色凝重，情况似乎与当初设想的不一样……
　　“可笑，你这个……”血乌再一次发出了凄厉的笑声。
　　“闭嘴，听老子说完！老子祖安的时候你还在地上爬，妹妹！”赵东将龙骨枪一挥，血乌被这一连串听不懂含义的话喷得措不及防，开口还想说话的时候，赵东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无论是抛去不死大军孤身前来也好，还是故意射箭时提醒，甚至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激怒人，都是为了挑起我和卡夏的战意，为我们创造杀死你的机会。”
　　“安达利尔大概无法完全控制你的灵魂，不知道是这个老处女技术不过关，还是她单纯的恶趣味——如果你完全被控制了，也就没有痛苦可言了。”
　　就像魔兽争霸中的阿尔萨斯一样，当他恶到极致，双手的鲜血流淌成河流的时候，也就无所谓负罪感可言了。
　　“恶魔不愧是恶魔，让你一边迫于操控不得不杀戮自己最在乎的人，一边让你保留某种程度的自我意识，内心充满着悲伤与痛苦，日复一日地在苦难中为它所效力……”赵东叹了口气，恶魔对人心的折磨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血乌的身躯颤抖着，似乎赵东所言并非虚假。
　　其实这也不太难猜，只不过赵东是局外人，看得比较清罢了。
　　“你是个聪明人，但当我杀死我曾最疼爱的妹妹后，我或许将会得到解脱……”血乌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似乎有什么漆黑浓稠的东西正在咽喉里翻滚。
　　“当我亲自毁灭我所在乎的东西时，我就没有什么好在乎的了，这样，就可以得到永恒的救赎了。”血乌第一次做出了战斗的姿态，不再装模作样地挑衅，而是将箭矢轻轻搭在了弓弦之上。
　　赵东的瞳孔一缩，一股恐惧感从心头本能地升起，这是生命被威胁的感觉。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赵东摇了摇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弓弦，随时准备做出反应：“终究是要做过一场才知道。”
　　“姐姐……就算有，这是你想要的救赎么？”卡夏的红唇轻启，目光中不再迷茫，反而充满着前所未有地坚定：“我一直都很纠结，一边告诉自己姐姐已经死了，自己应该净化掉这具行尸走肉；一边又想让姐姐以这种形式活下去……”
　　“毕竟哪怕是这样，姐姐不依然活着么？！人死了就是死了，可活着还有希望！说不定我耐心一点，姐姐就会再回来！说不定杀掉安达利尔这头该死的畜生，姐姐就会再回来!”
　　“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你一定回来的么？我乖乖听话了，你为什么要食言……”赵东刻意不去看卡夏的表情，而血乌凝视着妹妹，这是罗格血乌的目光而非恶魔血乌的目光。
　　“但理智下来去想，姐姐已经死了，她的肉身不再是活物。控制你灵魂的力量也是维持你灵魂的力量，当邪恶的施法者死去时，你的灵魂也会随之消散……”
　　“我不该为了自己的任性，而让姐姐终日处于这种痛苦之中，或是自己杀死自己的内心，完全化作一个恶魔。所以，姐姐……”眼泪从卡夏的眼瞳中流出，然而卡夏却是微笑着的。
　　“让我来解脱你的痛苦吧！当我的身躯也化作泥土，我的灵魂也随着风飘散之时，我便会再一次与你作伴了！这一次，不会再分开了……”卡夏微笑着说完了这句话，希望重新在她的眼瞳中闪烁。
　　其实阿卡拉所说的“忠诚得近乎残暴”、坏脾气，都只是绝望的外在表现，自从血乌被安达利尔复活并诅咒后，卡夏便一直陷入到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姐姐和妹妹，同样身处着终日的痛苦之中，也同样在这一刻，找到了未来的希望。
　　“其实还有一个选择……”人性与魔性在血乌的脑海内剧烈地冲突着，使她痛不欲生，但她还是坚定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妹妹，到我这来吧，我们再次一起并肩作战，这是上次我欠你的。”
　　“我可以像砍掉自己四肢一样，去痛苦地屠戮我曾深爱的同胞，只要有你在，我便能忍受这痛苦，我这种被诅咒的生命就还有意义！你可以么？妹妹，做出你的选择吧，姐姐不会怪你的。”
　　卡夏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是一个罗格，我将你所教给我的理念刻入骨髓与灵魂，抱歉，姐姐。”
　　“好，那就来战吧！欢迎你们加入我的不死大军！永远地，永远地忠诚于我！忠诚于地狱！”血乌脑海中的魔性彻底占据了主导，这是新生的开始。
　　狂风席卷着高原上的一切尘埃，为这场决定生命意义的战斗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