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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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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76年,南威尔士,克沃科尔以南九英里外,西泽罗尔山附近的一处平地。
  男人的胡子很长,他眼神洞偻注视着前方。他呼吸十分厚重。他坐在一根烧毁的木炭色枯木段上。
  他动了动嗓子,却发出来一阵嘶哑的声音。疤痕和皱纹衬托着远方的火光刻在男人的脸上,此时却又格外鲜明。与微微夜色下的村庄内燃烧的火焰形成绞割般鲜明的锐利对比。
  男人的村子烧了,他是听着妻子嚎啕惨叫,看着村落在燃烧。他女人的叫声早已回荡在空中,消散在阴沉的雾霾烟灰中。他吸了吸鼻子,然后厚重的出了一口气。嘴上带着寒冷霜气的雾花和冻息。他呻吟着低沉的嗓音,又呵噜了一声浓厚沉重的声音,像是一个男人委屈的在哀悼自己死去的妻子。
  他对着一旁远处喊:“男孩……牵过马来……”
  他喊完之后,盯着那村子内的火。
  一旁仅仅是漆黑,没有任何人影或者回应。
  男人紧紧闭上眼睛,随后艰难的睁开眼睛……他拿起了枯木烧焦木头上,他坐在那旁的右手边上的钢斧。他将斧子支撑在地上,缓慢的站起来。
  他对着远方喊到:“孩子……牵过马……过来!”
  这是男人喊的第二声,他的喘息依旧急促厚重。“男孩!”他急不可耐且愤怒的喊着他的儿子。他喊出的第三声结束时,一个身上穿着雪白狼皮袄,下半身穿着厚重紧身棉袍的十五岁男孩,头上梳着十一个辫子和一根长辫子、从火光的村子旁的漆黑夜色中。牵着一匹马缓慢的走向了男人身旁。
  男孩的面貌清俊,有些像女孩般俊俏。男孩因为委屈和愤怒嘟着脸,又像是姑娘般委屈的惹人可怜。
  男孩的眼里充满愤怒,目光带着狼般的杀意。男孩走到父亲身旁,他愤怒的将马缰绳甩到了父亲的身上。棕皮制作的缰绳被男孩一甩,打在了父亲暴露的左臂上,男人的手臂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痕迹。
  男人闭上然后又睁开了眼睛,他喘气十分厚重似乎在忍着怒火和屈辱。他的确如此。“男孩!你生气了……我没有允许你这样……”男人的话很少,却相当有份量。
  男孩没敢释放他的愤恨。他用手提了提身上背着的长弓,然后恶狠狠且愤怒的攥住了弓弦。很显然,他的手掌上攥出鲜血……似乎他攥住弓弦也正是这个目的。
  “男孩!愤怒使你目无目的!恨意会使你迷失境地。怒恨会使你感受痛苦的幻境……难道我允许你这样愤怒了吗!”
  男人也是男孩的父亲没有询问他,而是在质疑男孩。显然男人没有将男孩摔在左臂上的缰绳、甩痕的伤痕当做什么。
  男孩的眼睛在颤抖。他闭上眼睛,甚至寒冷的霜气都在男孩的眉毛上萦绕。少年男孩左手握紧弓弦,鲜血滴在雪地上殷出点点鲜红,男孩右手紧紧抓紧拳头,他浑身都在颤抖,最后他睁开眼睛,无声的眼泪、甚至没带着吸弄鼻涕的声音,就这样从双眼的眼眶内流下。他颤抖着嘴唇怒视着他的父亲:“你就在一旁看着对吗?你仅仅是看着却什么也没有做……躲起来;懦夫!母亲死在你眼前就是不超过十分钟前的事情。我耳边还回荡着她的惨叫……如果不是布立吞人!如果不是你非要逞英雄管什么布立吞人!我们完全有可能在苏格兰人毁掉我们村落前赶回来!母亲不会死去!”男孩几乎咆哮,他快要痛苦的崩溃了,他浑身都在因为委屈悲伤痛苦而颤抖。他尽力控制着哆嗦为了能向眼前的男人,害死他母亲和整个村落所有这些战死的威尔士族人们怒喊……怒喊着一个十五岁幼小灵魂的屈辱和痛苦的折辱……
  “如果我们没有离开西泽罗尔-林泰,”男孩用一副【似乎有转机还能看到那些死去族人和母亲的眼神,盼望的凝视着父亲,双眼充满泪花。】于是男孩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我们没有离开西泽罗尔-林泰……母亲不会死,林泰的这些南威尔士人也不会死了……是你!”儿子几乎恫哭的在辱骂眼前的这个懦夫“你是谋杀者!你害死了这些人!我为你而羞耻!”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音。男孩被打得摔在地上,由于冬天、又由于火光烈焰。本来该有雪的地面上干巴巴的露出土地本来的颜色……
  男孩摔在地面上、磕的实在很重,男孩试图站起来却没有成功。他发觉自己嘴里咸咸的,不仅嘴角涌出一口鲜血,而且左脸颊已经肿胀起来……他擦擦嘴角鲜血,将嘴里那一口瘀血狠狠啐在地上,然后站了一下,又没能站起来。
  男人喘息着厚重且不均匀的呼吸。“站起来,把马牵过来。”
  男孩此时注意到,马已经趁着他们两个人愤怒的责备之时,来到稍微远十几步的一个没有雪覆盖的地面上,嚼起枯草来……
  男孩恨意十足的忍耐剧痛,站起来并且恶狠狠的小声对着他的父亲嘟囔一句:“该死的懦夫!”
  随后男孩转身把马牵过来。映着村落的火光,一个悲痛欲死的男孩,拖着将死的躯体,携带着一具毫无生气的幼小灵魂,牵着一匹满眼是伤痛的雪白战马,走在夜晚照亮火光的村落旁,村落内全是烧灼烈焰,地面上则漫布白雪……
  男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垂头痛不欲生的再次牵马来到身旁。男人说到:“骑上马,把村子内没有烧毁的一切,全部烧完!”
  男人说完之后,早已经转身骑乘上马。男孩惊怒的看着父亲:“这可是我们曾经的村落!你……居然现在要烧完它?”
  男人说到:“没错……村北还有良田,村落内的粮仓还没有烧着,火势到不了那里就会灭……那里的粮食能供西泽罗尔-林泰地区的苏格兰人吃上三个星期……田地内的作物种子我们也要烧毁……”
  男孩悲痛欲绝:“那样……我们就没家了……”
  男人一把将男孩拉上马:“我们早没了!”
  男人说完,骑着这匹眼神内带着血怒的战马。男孩在不断用火把点燃村落内还未烧着的建筑和粮仓。包括田地内的种子……因为什么都不能给苏格兰人留下……
  男人骑马准备离开村落的时候。男孩让父亲停顿在自己曾经的家前面。他家的房子早就快烧尽了,唯有一熶熶余火在不断燃烧,不甘也不肯熄灭……
  男孩跳下马,看着自己房间那已经没有模样的废墟和惴惴烈火。他看着曾经母亲被烧死的地方。他从废墟中拿出一根烧红的木棍,用火烫的一段烧在了自己左手、曾经握住弓弦,流满鲜血的伤口上。男孩将烧红木棍扔在地上,左手手掌的伤痕则成了一大块乌黑的烧灼疤痕……
  男孩再次乘马。男人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回应。他喊了声驾!随后飞奔离开村落……
  ……
  快天亮的时候,他们乘马来到了西泽罗尔山,借着太阳日出的余晖,他们两个人看到了在雪中将天际都烧灼成红色的村落,映衬在微微日出、远方还带着夜色漆黑的浓厚火光下的惨绝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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