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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陈开元。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直至十六岁半,我一直生活在孤儿院。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因为身体确定没毛病,智商确实不算低能,院长对我下了第三次逐客令,那一次,我离开了孤儿院。
要过饭,抢过东西,进过少年所,只要能填饱肚子,那时候的我什么事都敢做。从少年所出来,端过盘子,洗过厕所,只要能给口饭吃,即便我什么都不会做,但是我依然什么都做。区别只是,有些事,我不敢做了。
好不容易挨到十八岁,我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到孤儿院找了院长数次,终于得到了一张证明。这张证明外加五块钱,我有了身份——陈开元,中华人民共和国合法公民。
这个身份,让我有了工作,一家报社的书记员。书记员的工作,除了每日录入数据,记录数据,清除数据之外就是喝茶。喝茶的同时,我迷上了报纸,准确的说,是迷上了报纸上的内容。古今中外的趣闻轶事,天马行空的超绝想象,鬼怪野史的各种传说应有尽有。
喝了三年的茶,读了三年的报纸,我终于意识到,眼下的工作薪水和报纸中的见识或者说是知识,并不足让我日后有成家立业的资本,所以我毅然决然的辞职。第二天,我便报考了一所大学。
半工半读的大学生活虽然毫无闲暇时光,但是充实。我渐渐以为我摆脱了无父无母的命运,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当毕业的那天,面对走出校门的迷茫,我开始后悔了。
如果当初我继续在报社工作,或许那时候的我,已经有了成家立业的资本,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干过推销,当过学徒,毕业后的我,似乎又重复了从少年所出来的那段时光。好在,时间进入了20世纪最后一个十年,全国上下的经济发展在加快步伐愈加成熟的改革开放中也是开启了一个******。我借着这股东风,以唯一的正式的工作经验,终于又受用于一家杂志社。虽然待遇不错,可却好景不长。三年之后,我又离开了杂志社。这一次,并没有任何我主观的意愿,只是因为那家杂志社倒闭关门了。好在,这个三年,我攒了一笔钱。
经过约莫一个月的观察调研然后决策,我用三年时光的积攒,开了一家事务所。鸡毛蒜皮或是国家大事,只要给钱都能办的事务所。
帮老奶奶找过猫狗,帮一人独居的小姑娘修过水龙头,说来,事务所一年以来最大的成就,就是帮居委会通下水道。
现在我自给自足自娱自乐,但即便如此,我依旧给了我自己一个很不满意的评价。
虽然活的不至于像行尸走肉那般,但决计好不过混吃等死。
这么多年,看报纸的习惯我一直没有落下,此时我一如既往的坐在事务所,一如既往的手捧报纸。
已经好几天没有动静的电铃骤然响起,我急忙放下报纸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跑去前台准备迎接即将会面的衣食父母。
一身黑色的风衣,一顶黑色的沿帽,一双锃亮的皮鞋,男子一手轻轻撑在前台,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背影很魁梧,我觉得似曾相识。
似乎是听到了我出来的动静,男人缓缓转过脸,看见我刹那,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而我看到男子的脸,张了张嘴,可嘴却因为心中难以言表的激动还是意外而久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开元?”男子瞪着眼睛看着我试探性问道:“老陈?”
我大脑一时间有些空白,因为眼前的男人让我有种流泪的感觉。那是一种交情,或者说是感情。
“瘦子?”
我盯着男子喃喃自语,见男人一边激动的点头一边摘下帽子,张来双臂的男人展现出来的甚是熟悉的轮廓,让我终于开始相信,这个男人,就是我在孤儿院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中最要好的那一个,邵家凯。
邵家凯,外号瘦子,我给起的,孤儿院里,也只有我一个人叫他瘦子他不生气。
自我从孤儿院出来,我就没有与瘦子见过面,差不多将近十年了。当初在孤儿院的时候,他还是瘦的跟猴子一样,所以我叫他瘦子。可是如今他这般模样出现在我面前,不敢置信和意料之外混合在一起,让我彻底打翻了我对这个时常在我脑海中出现的家伙的形象。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我的激动和吃惊,只好和他来了一个熊抱来开始我们阔别了十年后的第一次相逢。
“真的是你!”瘦子红着眼看着说道:“我他娘的还以为是重名的人!”
我看着瘦子眼眶也有湿润,忙拉着他一边坐下一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这完全是******巧合!”
瘦子摸出一盒烟,很廉价却受用人群很广的老南京,递给我一根帮我点上,这才点燃自己的狠狠抽了一口,道:“我出来办事,路过前面的前街,看到墙上贴了一张事务所的广告,一看名字是陈开元,就顺着找了过来。”
说着,瘦子叼着烟,怔怔的看了我一眼,道:“十年了吧?十年没见了!我他娘都以为你漂洋过海吃洋饭去了!”
我的事务所是在一条街道后面的胡同里,因为实在偏僻,所以我就在前街贴了些广告,此时听到瘦子说这才想起。我看着瘦子点了点头说道:“十年了!走!喝酒去!”
“喝酒?”瘦子望着我说道:“你这店不开了?”
我站起身扯着瘦子就往门外走去,嘴里说道:“都是些找猫找狗的活,干不干没什么区别。”
瘦子笑着说道:“那就喝酒!得他娘的好好喝点!”
说话间我和瘦子来到前街,由于时间尚早,很多餐馆都还没有开始营业,最终好不容易在一家火锅店坐了下来。
初秋的时节吃火锅说不出来的感觉,时冷时热,涮了点羊肉喝了点酒,我脱下外套,看着对面额头冒汗的瘦子,道:“你什么时候从孤儿院出来的?”
瘦子放下筷子,我俩的一番吞云吐雾惹得一旁的服务员一阵白眼,可是瘦子却浑不在意,道:“就在你离开之后的第二年,老院长把我也赶了出来。那是我也想找你,可是人海茫茫到哪去找。”
我点了点头,确实当初我去孤儿院找院长开证明的时候,瘦子已经不在那里了。我看着瘦子笑了笑说道:“看来这几年你混的不错。西装革履洋皮鞋,很有成功人士的派头。”
瘦子瞪了我一眼,俯下身子竖了竖手中的香烟小声说道:“我要是成功人士能抽这烟?怎么着也得特供!”
我看着瘦子颇有愤世嫉俗的模样摇了摇头,道:“那你这些年都干什么去了?”
听了我的问话,瘦子靠在了椅背上,叹了口气,似乎是很不愿意回想起那段时光:“跑跑腿,当当马仔,只要给口吃的,什么都干。你呢,就一直守了事务所这么些年?”
其实我也不愿意去回首那段日子,但是我知道,那是我一生都消不去的痕迹。我摇了摇头说道:“当初从孤儿院出来,我比你还惨,还进过少年所。后来出来了,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改邪归正吧,找了几分工作,直到一年前,才开了这家事务所,能糊口。”
瘦子撇了撇嘴说道:“这年头,能糊口都是大爷!你出去看看,到处都是乞丐,偷抢扒拿真是他娘的无所不用其极!我们这些没爹没娘,更没本事的人,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说实话,我很能体会到瘦子说的话的真实性,所以,一直以来,我对事务所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物都是全力而为,因为只有解决了那些小事物,我才能有饭吃。
我看着已经待在我身边几个小时却让我心中依旧难以平静的瘦子,道:“你现在做什么?你刚刚说出来办事,办什么事?”
瘦子突然坐起身,一双小眼睛微微看了看四周,探着身子抬手对我示意贴近一点,我虽然感觉瘦子有些神经刀刀,但还是将头伸了过去,瘦子这才小声说道:“我现在是一名私家侦探,前些天接了个活,跟踪一个出轨的男人,采集证据。”
我不禁笑了笑,私家侦探这么个工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到处都是,但是这些所谓的侦探所做之事跟侦探两个字还真是没有太大的关系,大多是做一些拆散家庭不利于社会和谐的事。非要说私家侦探的用武之地,可能只有处理一些公司之间的勾心斗角了。
我看着瘦子说道:“你做这个,就不怕被人逮到然后报复?”
瘦子神秘的笑了笑说道:“被人逮到的能叫私家侦探?这行当报酬丰富,还没什么投入成本,虽然有点风险,但是对于我来说,都不算事!”
我算是认同了瘦子的说法,而且我也知道,瘦子这人从小在孤儿院就精的很,不管金点子银点子,总之吃不了亏,不然也不会我们同岁,而他却比我晚一年才从孤儿院被赶出来。
我看着自信满满的瘦子问道:“那你就打算一辈子做这个?”
瘦子摇了摇头说道:“这单活完了,我就不做了。”
我看着有些无奈的瘦子,想了想说道:“你不做这个,那你准备做什么?要不来跟我做事务所,虽然挣不到太多,但是起码安逸。”
瘦子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道:“老话说的好啊,安分守己一辈子,不如铤而走险一件子。这年头不他娘的富贵险中求,要饭的都能饿死!”
我不禁瞪了眼瘦子说道:“可别乱说,法治社会,铤而走险说不定哪天就进去了。再说了,就你这德行,铤而走险都没什么可靠的门路。”
听了我的话,瘦子突然神秘兮兮的看了我一眼,翻了翻眼,俯下身子小声说道:“你还别说,我还真有路子!”
我看着还和在孤儿院时候一样总是想一出有一处的瘦子,只觉得不过是胡乱想的一些不可行的东西,因此也没上心,只是笑了笑说道:“什么路子?”
“哎,老陈,说正经的啊!”瘦子看了我一眼,压着声音说道:“经你这么一激,我还真有一路子!”
“有屁快放,别憋着!”我看瘦子的神情似乎真有些模样,笑骂一声的同时,心里倒还真有点小期待。
瘦子望着我一本正经的说道:“前些年,我在一老板后头跑腿,那孙子明面上是个倒爷,吃通国内外,什么都倒,背地里,却是个专挣死人钱的老斗!”
老斗我知道,也就是盗墓的人,据说三国时候的曹操还专门给这行当弄了个官,叫摸金校尉。而民间说法就比较多了,因地域和盗墓的历史不同而称呼不同,像北方民间管盗墓人叫通斗,而南方则多叫请粽子,因为古代丧葬大多是土葬,尸体被裹了一层又一层很像粽子,所以粽子便成了盗墓者对尸体的暗语。由于古代墓葬上面大多都有土堆,那些土堆的形状很像是量米的斗反过来扣在地上的,因此盗墓也叫做倒斗,而那些经常下墓的人就叫老斗。
虽然盗墓向来会被人说成是损阴德的勾当,但是面对金钱的诱惑和日益飞涨的古董价格,摸金校尉一直存在。古代对于盗墓也就是道德层次的指责,而到了今时今日,已经是犯法,虽然国家明文法令严惩不贷,但盗墓之事屡禁不绝。但是我不得不说,无论是传说还是报道,这盗墓都是门相当讲究的技术活。
我看着瘦子没有说话,因为在我看来,瘦子即便是想铤而走险,也不会更没那能耐去做那摸金校尉。
“正好那会儿那孙子有一活儿,说是一地儿有一古墓。那孙子派了个专业的小分队去找了,后来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好像说是那小分队遇到了点麻烦,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瘦子看了我一眼说道:“那地儿我知道!这些年我还去打探了不少次!你说说,咱们要是能找着那墓,下去弄两件东西上来,这往后可就是吃香的喝辣的了!”
我看了眼兴致勃勃的瘦子,笑了笑给他泼了盆凉水,道:“且不说盗墓是发死人财损阴德,就说盗墓那技术,你有吗?”
“我当初天天听那帮孙子说盗墓的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瘦子说着有些激动,看着我说道:“你说,要不咱铤而走险走一把?”
我看瘦子似乎有点动真格的意思,心里有些不淡定,因为对于盗墓这事我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觉得,这行当离我太遥远,而且这活不容易干,至少我这样的门外汉是没那本事。我看了眼瘦子正经提醒道:“这事想都别想!别说你听来的那点道行不行,就是行也不能去!咱斗了天斗了地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命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咱现在虽然穷点,但还没到非要靠那吃饭的地步。瘦子我跟你说,这事我不能去,你也不能去,更不能想!”
瘦子一听我的话,顿时有些沮丧,默默的点燃根烟,抽了好一会才对着我说道:“老陈,咱本来就是已经死过的人!当初爹妈把咱扔了的时候,咱们就已经死了!要不是院长救了咱们,你以为咱能活到现在?早他娘的投胎转世了!”
说着,瘦子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自己有些激动,想了想才缓声说道:“咱哥俩好不容易相逢,说死不死的不吉利!咱就说现在这世道,你没钱谁把你当人看?就算这个你不在乎,你就守着这个事务所,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就这么一辈子打光棍?老陈,现在靠这个发财的人太多了,不差咱哥俩。你好好想想,古往今来,哪个大人物没干点缺德的事?不干那些事,他们能起家?咱跟他们一样,都是为了求财!咱只要干了这一单,有了钱,大不了以后咱就好好过日子,再不行咱就多做些善事就行了。”
看着瘦子,面对他说的道儿,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酝酿一番也没整出个什么词,索性说道:“有些事,进门容易出门难!咱本就是老天爷舍命的人,更要珍惜!你要是非得去,那咱这打小的交情,就此就没了!”
瘦子看我有些动真格,垂着脑袋,猛吸了口烟,终于是把手上那舍不得丢的烟屁股给扔了,举着杯子冲我笑了笑说道:“得!不去了!也不想!”
我看着瘦子,端起酒杯跟了碰了碰,想了想还是抬头道:“瘦子,你也别怪兄弟不让你发这财,是兄弟怎么都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把命给丢了!你要是听我的,今天你就去把你那活儿给了了,晚上就搬去我那儿。以后你也别做你那侦探了,咱们就一起经营事务所,一步一步走。我就不相信,凭咱俩的本事,在这遍地黄金的年代还能比不上那些孙子!”
“别跟我整这些没用的!打小的时候,只要我一犯浑,你就跟我来掏心掏肺这一手!所以这些年我就知道一件事,这辈子谁会坑我,你老陈都不会!也因为这个,我瘦子这辈子也是谁的话都能不听,但是你老陈的话不能!”瘦子不客气的瞪了我一眼笑着说道:“今晚我就搬去你那,以后咱哥俩就弄那事务所,势必要把那些孙子比下去!”
我看瘦子答应这才笑着放下心,我们又聊了些事务所未来的走向,大致有了方向便酒足饭饱的走出了火锅店。
瘦子买了两包烟回来,塞给了我一包,道:“你先回去,我去把事儿办了,然后让雇主把钱给我结了,等钱一结清我就去找你。”
我看了看瘦子,还是有些担心这跟踪偷拍的勾当。最后一天了,我可不想瘦子再出点什么事,为了保险起见,我对瘦子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瘦子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笑说道:“不用,出不了什么事!”
我坚决的说道:“别说了,我一定要跟你去!”
瘦子见拗不过我,只好点了点头说道:“那行,既然你要跟着,咱直接到雇主那去。其实证据我都他娘的搜集好了,拖这么长时间就是想让那娘们多给点钱。”
我看着瘦子笑了笑,这小子真的是跟以前一个样,脑子精的很!
二话不说,我跟瘦子坐上公车直奔雇主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