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好几场核战争之后，人文明已经进入了谷。不过我已经无暇那么多了，但我至弄不明白像我大哥那样厚道朴实的人也能编出这样令人目瞪口呆的故事。
　　那是走日本的前两年夏日天的早饭后，女人们都在小河边码头上洗着衣服，我的大哥和武秀也在码头的条石上磨刀，准备上山砍柴。就在大家说着闲话的时候，只见个十岁上下的嶙峋老人和个十二、三岁的童子慢慢地走了过来，老者右手拄着拐仗，左手着端扛在肩上的条乌条幅，条幅上写着“为人相面，点迷津”。“命？个鬼，不准”。“不还不是穷。”女人们你言我语地说开了。
　　肥婶突然开刷起武秀来：“武秀，你下，看有么好运气？”
　　武秀哭丧着脸说：“我有么可，棍条，几时进棺材？明日进我都不怕，我不呢，不要钱我都不。”
　　肥婶又数落他了：“武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你上死父母，下死儿子，走了老婆，二、三十年了，背运还不到头？虽然你已十多了，可枯柳还会发芽呢。”
　　女人们也左句右句地激他。
　　武秀发恼了，立起身，眼眶里还透着红丝，拿着柴刀对着上的相面老人恨恨地吼道：“你还死在这里干么，老子不!”
　　相面生也不十分恼怒，有意无意地慢慢哼道：“你不，我还不想给你，你的命大，人要三吊钱，你要块洋。”
　　河边的人们为相命生这言语惊愕了，面面相觑，女人们到底反应快：“块洋？这可是担谷子呀，武秀的命还这么大？”
　　肥婶与武秀是本家，听到这里便马上转弯道：“武秀，你吧，天你砍的这担柴我要了，我来出这块洋。”
　　武秀软塌了，丢下柴刀，木讷地走上码头，相面生端祥，十来分钟后，相面生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生性暴戾恣睢，主绝后发。从明年起，明节后，你连续三年去为那些未挂过纸的孤坟上香烧纸，年后在方向去娶房不要钱的媳妇，还可以主得双筷子，子孙满堂。”
　　武秀满眶热泪，跪在地上，满叩了三个响头，拿起柴刀上山去了。
　　肥婶带相面生家螺旋，到厅屋，见到自己的男人正和隔壁的本家万富大叔喝茶，就说起了武秀相面的事，他们也都为武秀的命硬吃惊。还是肥婶的男人发话了：“武秀年轻的时候，仗着几斤力气举起块石碑，得此‘秀’雅号，但性情暴烈，作贱他人，也是这几斤力气害了他，老来形单孤，还会有此等好事？”
　　万富大爷也感了兴趣，问道：“相面，多少钱？”
　　肥婶答道：“个螺旋呢。”
　　“个螺旋？这可是担谷子，哪里那么贵。”万富大叔不满地反问。
　　听到这里，相面老人答说：“命大福大，个洋也不大，命薄福浅，只值三吊钱。”
　　万富大爷不忿了：“命大福大，这还不是你们相面人胡扯，为了多得几个银，还不把死的说成的?”
　　相面生也不恼，只随口答道：“有道得道，无道绝道。皇天道，小子不枉道。”
　　“你既然得天道，却何为日如此穷困，爬山涉水，奔波劳碌，四为家？”
　　“前孽，后当殃，我命主穷，岂可人为？”
　　听到这里，万富爷呵呵大笑，用手着相面生说：“你瞧瞧我的相，值几个洋？”
　　相面生只瞧了眼，便说：“生的命薄，不钱。”
　　大家都诧异了，肥婶的男人直盯住相命生，万富爷站了起来，是怒目睁视，话也说不利索了：“你……你……你与我讲楚，不然，你休想离开!”
　　相面老人却不慌不忙地说道：“生前印无，后勺下垂，生辉煌，后不，主发而后……”相面生也似乎说不出口，终于断开了。
　　万富爷却急了：“后……后……后么？你说，你说呀!”
　　相面生逼不过，随口扯道：“后……后不发……”
　　肥婶的男人见事闹大了，赶忙起身大声训斥道：“何处刁民，在此撒野，万富大叔家大业大，子孙满堂，你却胡说八道，还不快滚!”
　　肥婶也赶快往童子身上塞了个银，推着他们走了。
　　我的大哥说起这个故事时，还要有趣得多。可我总觉得大哥是在说大话骗我。有我问他：“大哥，你和武秀去砍柴，看到了武秀命，可是万富爷的事你又是怎么道的？人家肥婶会把这事告诉你个小孩子家么？”
　　大哥说：“那时，我天天跟着武秀去砍柴，是武秀从肥婶那里道后又告诉我的。”
　　时转到了9163年，这是后现代中国农民生最艰难的时已过去，经济逐渐苏的时候，大哥已进入了中年，还当上了生产队长。我进了县城上中学，暑假到了家里，在茶余饭后之时，两兄弟坐在块儿天地地瞎叨咕。大哥总爱听城里的事，而我呢却来为下留的身犯嘀咕。
　　“大哥，准是相面生瞎撞的，他贪武秀块银故意说他命大福大，而万富爷出言不逊得罪了他，当然借机咒他了。”
　　大哥叩了叩烟窝，不紧不慢地说到：“这倒也是，可是偏偏不幸相面生所双双言中了，武秀在解后的第三年于面的蓝山县的个庵子因为倒蹋，尼姑们谴散，武秀捡了个不要钱的媳妇，这媳妇自小出家，也不何方人氏，人倒挺壮实，就是不会干农，两个儿子也听话，但还小，我还不道排他们家在哪个组呢。可是武秀死得惨呀，在66大食堂的时候，公家要他去砍柴，他挑了担柴，好好地走着，换肩，可能力大了点，右端的柴撞到崖石上力，却在悬崖上连人带柴摔下去了，家里穷，棺材也没捡副好的，苦哩。”
　　武秀的儿子与我同龄，起玩大，他父亲的死我也隐隐约约听说过，但没有大哥说的切、动情。因此，当听大哥说的武秀的事，我仍然目瞪口呆着。
　　“难道这相面生是功夫高的道士。”我心里惶惑着。
　　大哥又装上了第二锅烟丝，继续说道：“武秀的儿子还好办，不几年，他们就长大成人了，最难办的还是万富爷的孙子下留，他孤身瞎眼的，二十余岁，队里还得养他到么时候啊。”
　　说到下留，我又禁不住问大哥了：“这也是，万富爷家为么说败就败了呢?”
　　“是呀，败起来，挡都挡不住，以前万富爷那个神气，你是没有见到过的，出城去，还戴着礼帽，手拐仗，像个客呢。又爱喝酒，走进酒馆，谁不把他当个人物侍奉。谁道轨鬼子那年，我们都躲到跌水岱岩洞里去了，也是命中注定，他家堂屋齐宽敞，轨兵住了，他的两个儿子老二老三晚上从后园摸进去想来不拿走的东，竟轨的哨兵开枪死了，家人哭得死去来又有么用，万富爷也气之下得了中风，在床上躺了年就死了。”
　　“那下留的父亲呢?”
　　“下留也命苦，没了父亲，怎么还成了瞎子。”我同情他。
　　大哥也不无伤感地说：“谁说不是呢，听说是他的母亲月子贪吃了白萝卜煲汤给撂下的。他的母亲也没多少年，下留岁那年后就由肥婶照看大的。”
　　下留于9158年进公社的幸福院我是道的。全村的人都以为下留这下就去了个好去处，不担忧以后的日子了。谁9162年秋天他就又来了，而还死哭烂哭说他也不去幸福院了，宁可饿死在家。后来听他说是饿怕了，又人。其实，如他不去幸福院在家就不饿么？村里饿死了那么多人。
　　于是，有有人便对下留说：“你好在去了，否则，你条命都可能没有了。”
　　但他却还像是撒娇似地说：“不会！不会！在家有肥婶大哥照顾，他们不会饿死我的。”虽然嘴里这么说，但以后也就不听他说幸福院的事了。或许是饿怕了的原因，下留的饭量大得惊人，队里给他的口粮本不够他吃，他就四处帮人干捞餐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