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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马车,孤零零驶出县衙。
王悦召呆滞地坐在一边,脸上已是一片惨然。
王世臣大笔一挥,此案尘埃落定,婚约如愿解除,却非自己想要的结果。
先输了官司,又一时情急揭发了孙氏和柴守礼,虽然余波尚未离开高阳,可恶果已然显现。
知县大人的不冷不热,县学士子的同仇敌概,柴、沈两家子弟的仇视,甚至连王家的后辈…都躲着自己走。
尤为可恨的是…那个让自己看不上的庶子,竟还是个惊才绝艳的主,未来…不可限量啊!
王悦召长叹一口气,自己拉下老脸背信弃义,却换来鸡飞蛋打的结果。
坐在对面的王舒宁,却是一脸木然心灰若死,唯有一行行热泪滚滚滴落。
王悦召不由心疼,替闺女一边拭泪一边苦笑:“舒宁,都是为父不好…”
未等把话说完,马车忽然一晃停住了…
“族兄,悦山求见!”
王悦召急忙打开车门:“是悦山啊,快上来说话!”
王悦山立即登车,一屁股坐在王悦召的身边。
看着泪眼朦胧的舒宁,王悦山叹道:“舒宁,苦了你了!”
舒宁一直努力隐忍,此时听到王悦山的安慰,不由捂脸呜呜哭了起来。
王悦山叹了口气,便看向王悦召:“族兄,何致如此啊?”
“为兄也是迫不得已。”
“真是孙氏和柴守礼所逼?”
王悦召点点头:“孙氏遣管家沈欣传话,若想继续靠着沈、孙两家为我王家打点官场,便须退了舒宁的婚事。”
王悦山不满道:“既如此,族兄直接悔婚就是,何必羞辱沈子初姊弟?”
王悦召苦笑:“柴至孝昨日受辱,又不知从哪听了孙氏逼我悔婚的消息,便撺掇着柴家前来提亲。柴至孝不仅亲自而来,还拿出保定府棉布的份额,要为兄帮他出一口恶气,所以…”
王悦山了然:“原来是因为柴至孝!”
王悦召叹道:“本想不过是个庶子,谁知他竟能一举翻盘!”
“族兄,即便输了官司,您也不该泄露孙氏和柴家啊?”
王悦召苦笑:“他作出那样一首木兰词,我也是一时急昏了头,想将责任甩给沈、柴两家,否则王家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族兄,还能补救!”
“怎么补救?”王悦召急忙问道。
“孙氏!”
“孙氏?”
王悦山笑道:“不光柴王两家,沈子初也打了孙氏的脸!”
“不错!”
“估计孙氏,正恨不得给沈子初添堵呢!”
王悦召眼前一亮:“你是说,让孙氏再续沈子初和舒宁的婚约?”
王悦山点头一笑:“只要族兄和沈子初重做翁婿,最多您自打老脸,可王家的买卖就保住了。”
“为了王家,为兄的老脸不算什么,可沈子初会答应?”
王悦山笑道:“族兄,你糊涂了,子女婚配一向都是父母之命。沈世泽已然病故,沈子初的婚事当然是嫡母做主,他答不答应又能如何?”
王悦召一拍大腿:“为兄这就领着舒宁去沈家!”
一直倾听的舒宁,始终眉头紧皱,可听到父亲要去沈家再续前缘,眼睛不由亮起来。
不久之后,柴守礼也醒了。
“至孝如何了?”
“都是皮肉伤,无甚大事!”柴卓义急忙答道,“父亲的身子要紧,您甭操心那个小畜生!”
“活着就好,你儿子的心,我这个祖父…怕也操不了了!”
“至孝身败名裂,科举已是无望,等他将养好了,还是走商贾吧。”
柴守礼恨恨道:“可惜了至孝的才华,沈子初这个竖子,你给老夫等着!”
柴卓义急忙劝道:“父亲不可!沈子初凭着一首木兰词,必将名满天下,咱们动不得他啊。再说…”
“什么?”
“再说,买凶杀人可是士绅大忌!”
柴守礼怒道:“谁说老夫要买凶了?”
柴卓义愕然:“您不是想报复他吗?”
“当然要报复,不过却要依从礼法规矩。”
“那…恐怕无从下手。”
柴守礼冷哼一声:“去办几件事?”
“请父亲吩咐!”
“取些银子,买点礼品,你亲自去西庄登门道歉!”
“遵命!”
“回头走一趟保定府,找学政大人走走关系…”
柴卓义眉毛一扬:“夺了沈子初的生员?”
“狗屁!”柴守礼怒道,“是主动放弃至孝的生员!”
“父亲,这怎么行?”柴卓义急道。
“至孝干了蠢事,这个生员根本保不住。与其让人家夺了,还不如主动放弃,至少说明柴家门风严谨,绝不为犯错的子弟护短。只有牺牲至孝,才能维持柴家的声名不坠!”
“父亲英明!”
“还有,你亲自去求见孙氏!”
“孙氏?”
柴守礼冷笑道:“替至孝向孙氏求亲!”
“求亲?”柴卓义更是愕然,“谁啊?”
“便是被至孝羞辱的沈家八姑娘!”
“啊?”
柴守礼得意道:“至孝坏了人家的名声,柴家便求为媳妇,既可成就一段佳话,免去柴家的恶名,还能顺便…恶心死那个竖子!”
“可人家还在孝中…”
柴守礼怒道:“又没让你马上定亲,先说定后马上宣扬出去,王世臣的判书一两天可就上去了!”
“父亲英明!”
而高阳县的擎天巨柱孙家,孙承宗的次子孙鉁,听几个儿孙七嘴八舌讲完,脸色已是阴了下来。
“你姑母此事办得糊涂啊!”
嘴里抱怨完,孙鉁便对着儿子怒道:“去和你姑母说,不许再为难人家!再问问她,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孙家的女儿,她是想气死你祖父吗?”
随后,孙鉁对一众子孙喝道:“包括你们,也不得去骚扰人家!还有,仔细别在老祖面前漏了口风,要是谁敢气着他老人家,小心你们的皮肉!”
孙鉁完成了外阻内防,而天启帝师、两朝国老孙承宗,却刚刚放下了一页纸张。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好一首木兰词,不让杨慎当年的《临江仙》啊?”
“阁老…”老仆孙寿苦笑,“词虽绝佳,扫的可是小姑奶奶和咱孙家的脸!”
“她若还知道夫家和娘家要脸,就不会行此恶毒之举,都是老夫当年宠坏了死丫头!”
孙寿点点头:“二老爷已派孙少爷去训斥小姑奶奶了,还吩咐子孙都瞒着阁老。”
孙承宗笑道:“且随了他的意,那老夫就先装聋作哑。”
“可就让这小子,白白损了阁老的名声?”
“难得高阳出此锦绣,些许面皮算得了什么?”孙承宗无所谓笑道。
跟了孙承宗一辈子,孙寿自然体会阁老心意,便嘻嘻笑道:“阁老,可是对他有了兴趣?”
“老夫之后都不成器,难得闺女家有个出息的外孙,自然要惦记一二。如今朝廷乏力、人才欠缺,这小子虽然混账,可不缺心机手段,倒可以好好培养一番。”
“阁老生了教诲之心,那…老仆给您传他一见?”
孙承宗摇摇头:“且看一看,大杀四方固然痛快,若只会率性而为,也不值得耗费心思!”
“阁老,二老爷以侄训姑,小姑奶奶未必肯听!”
“哈哈,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孙承宗笑得像只老狐狸。
而沈明伦领着慧岚,风风光光回了西庄,浑不知沈、王、柴三家…即将兴起的风雨。
尤其是,风雨之外还躲着个准备看戏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