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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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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执剑呢?”
  名为殷寒的老先生是这样问许念归的,而这时候,只有半人高的小少年就会这样说:
  “为了保护义父,保护你,保护灵溪妹妹……”
  他将手指放在嘴边,想了一会。
  “嗯…还要找到我爹娘!”
  那一年,许念归十二岁。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灵溪和殷寒时的年龄,也是他开始学剑的年龄。
  许念归打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与义父生活在一个无名山上的小山庄里。
  这里寻常时候只有许念归和他的义父,不过在他十二岁后,每隔着几个月,就会有一个红衣小姑娘到来。通常也只有那么几天,许念归可以少点时间练剑。
  义父是个怪人,空有一身降龙伏虎的上乘武功,却终日待在山庄里,要么躲在某个角落饮酒,要么看着远处,不知所想。醉时偶尔使一些气撼山海的武功,让许念归看的目瞪口呆。
  他从来不告诉许念归他的父母是谁,只是经常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要变强,努力变强!
  有一次,许念归下山帮义父买酒,因为贪玩,天色早已漆黑。上山的路上,听见了一阵哭声。
  那是灵溪,她与许念归一般大小,着一袭红衣。
  她会武功,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黑夜。她怕黑,这也是她夜晚在山上迷路而哭泣的原因。
  许念归偏爱剑,可惜义父并不擅长用剑。
  于是殷寒来了,他自称是许念归义父的老仆。从许念归十二岁起,一共教了他三年剑法。三年中,却不踏入山庄半步。
  这些加起来,就是许念归的整个童年生活。
  如今,他十六岁。
  江湖上曾有一位易老魔,纵横了好些年,在顶尖一类人中也是排得上号的。至于他在皇宫里打小太子屁股,还在千军万马中大笑而去之类的一些事迹,总是被人们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十六年前,易老魔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
  风风雨雨,江湖,还是那个江湖……
  许念归当下忧郁的很。
  大清早还睡的迷糊,莫名其妙就被义父拎起来赶下了山。说是,不拿到什么“四海会剑”的桂冠,就别回来了。
  可怜咱们小剑侠一人带着把破铁剑就出来了,临走不忘大骂了一句:
  “老不正经!”
  山下的小镇还是如此熟悉,记得自己常来给义父买酒,此时再见到,自然有些欣喜。再者,正值阳春三月,万般风采在人间,小剑侠的心,恐怕早已系在了远方。
  这时候,我们的小侠客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以前置办家用、买酒,都是义父给他钱,所以也没觉着钱有多重要,以至于出来时一个铜板都没带也没发现。现在,许念归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只差没有一冲动把唯一的剑给当了。
  就在他一筹莫展,坐在湖边发呆时,一个欢快的声音闯入了他的心神:“念归?”
  一转头,入眼是一袭红衣。
  这个女孩,叫灵溪。
  “爱哭鬼不哭了?”
  看见这张好似画中仙子般的脸,许念归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小姑娘也不恼,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好像要把他认出个八分明了一般:“你怎么在这啊?”
  “被赶出来了。”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却没多少哀伤的成分在里面。
  “义父要我去参加个什么比武会,我今天就离开这里啦。”
  毕竟还是个孩子,内心的激动总显在嘴边,藏也不住。
  “四海会剑?”红衣的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出现了复杂的神情,却一闪即逝。我们的小剑侠刚要惊疑她是如何得知,忽然,一阵奇怪的声响使得两人的对话停了下来。
  小剑侠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面色十分尴尬的笑了笑。
  许念归怎么也想不到,作为一个仗剑出山,欲行天下的剑侠客,还没开始行侠仗义帮助他人,却要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出钱给自己解决午饭。不过,看着她那与容貌完全相反的吃相,许念归是怎么也愁不起来了,脸上写满了无奈。
  小姑娘吃饭时,也时不时抬起头来,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朝着年轻的小侠傻乐两声。就连旁人见了,多半也是羡煞如此。
  一个青衫负剑郎,
  一个红衣小姑娘,
  或许,在哪里都应了景吧?
  酒足饭饱后,许念归看着她,蓦然问道:“灵溪,你同我一起去太幽好不好?”
  小姑娘想了一下,摇摇头:“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不过你放心,我会去看你的比试的,到时候你一定要拿下第一,让天下人都知道你!”
  灵溪似乎很自信一样,朝着许念归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或许青春年少的人都会经历这么一个瞬间,看着某个人的脸,不经意间着了迷,乱了一颗本该比谁都冷静的心。当局者迷,许念归并没有意识到什么,更没有某些“情到深处无怨尤”的惆怅想法,只是觉得这个“第一”,怎么着也得争上一争。
  相逢即是短暂,小侠客一人一剑,留下了一个悠长的背影,却又时不时回头偷看两眼还在原地站着的红衣女孩。而她呢?见着他回头,立马挥动着灵巧的的小手,欢快的像是在说:“我发现你啦!”
  他不知道她的家在何处,也从未问过,不过对于会不会再次相遇这件事,他总是很自信。这段说不上长的路,也走了许久……
  而此时的某个无名山庄里,一位衣衫破旧的邋遢大叔正坐在一棵参天树下饮酒。他看向远方,目光深邃,嘴角微微上扬。这坛算得上是佳品的“桃花笑”,是某个心细的小家伙亲手酿制的,酿制的配方与手法,学自一位姓殷的老先生。
  一坛酒很快就没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口中呢喃道:“该出去看看了。”
  北方的某个寺庙中,一位身姿雄伟的大和尚从寺中走出,朝着某个方向看去。仔细一看,这和尚眉心有一块青色的印记,好像一只天眼。不久,一个将军模样的男人也从寺中走了出来,站在他的身旁。两人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有那灰衣僧人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以剑法和内修闻名天下的纯阳宫中,一位素服老人从草庐中走出。看着风吹林叶的景象,他轻轻笑了笑,看起来是那么慈祥。他背后的草屋破破烂烂,隐约可以看见墙上挂着一把古朴的剑。
  再让画面回到我们的小侠客这里,眼前是一片荒地,许念归很庆幸作为一名侠客出山的第一天就能遇到这种事。当这把大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的时候,许念归并没有慌张,看着眼前的几个强盗,甚至有些莫名的激动。
  “大哥,我没钱。”
  “哼!”为首的男人冷哼一声。
  “没钱?有没有等我们杀了你,从你身上搜一搜就知道了,我看你的那把剑还能卖上几个钱。”
  “现在的年轻人,总喜欢佩剑出游,有能有几个会使的?全都是群软蛋,还一个个以为自己多厉害。可笑,还能把我们刀尖上舔血的吓着咯?”
  这个皮肤很黑的壮硕汉子一说完,他的手下们无一不哈哈大笑。他们没注意的是,许念归此时也笑了,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大哥,跟他废什么话,一刀砍了便是。”
  “好。”
  男人举起了刀,正欲砍下,只见许念归身子向右倾斜,微微转身躲过了他的刀,一个闪身便从包围圈里冲了出来。
  众人大惊,那个壮硕汉子喊到:“这小子有古怪!”
  “看来还真是个练家子,大家一起上。”
  许念归不慌不忙,他并不想伤人,更何况这些人只会些粗浅拳脚,所以他连剑都懒得去拔。
  在众人的刀光剑影中,他巧妙的闪躲,每次出拳脚都使得恰到好处,像极了一条游龙,捉摸不透。
  也没过多久,几人便全部倒地不起,呻吟声不断从他们口中发出。许念归看着他们,逐渐上扬的嘴角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向着他们走去……
  夕阳西下,烛日染红了整片天空,微风吹动着树叶,以及吊在树上的几个身影。一位青衫侠客颠了颠手中分量十足的钱袋,哼着小曲儿向北行去。
  不久后,这帮害人强盗被人抢了的事情便传到了附近的小城镇中,所有人都拍手称快,道着这帮人终于遭了报应,只是这青衫少侠到底是何许人也,就无人得知了。
  也许每一个侠客最初的时候,都是这样过来的吧?
  许念归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毕竟一个身怀武艺的侠客,若是拿教训强盗这件事来吹嘘,那未免太掉价了。这也不过是个小插曲儿,他的目标,是那聚集了天下年轻一辈武侠的“四海会剑”。
  小剑侠目光清澈,背着一把铁剑,继续向着前方走去。听闻前方,便是那“山水甲天下”的江南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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