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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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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侣也好,夫妻也罢,最严重的危机并不是吵架,而是无声无息的冷暴力。李布知道,这一次他的话,深深刺痛了江绮云。虽然他是为了欺骗张伟泽,但他并不能肯定,在他内心深处,在潜意识里,自己到底是不是这样想的。在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完全是临场发挥,就能毫不犹豫的说出那番话,这到底是不是心里话呢?李布自己也说不清楚。所以,他有点不敢面对江绮云。
  江绮云并没有跟他大吵大闹,只是一言不发,无论李布说什么,她都没有任何回应。直到远离了核心区,她才冷冷的说了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别跟着我。”说完,就独自离开了。
  李布很想跟上去,但最终还是没有动。看着江绮云逐渐远去的背影,李布只能一声叹息。直到此时,他才注意到老何不见了。可转念一想,老何原本是张伟泽的棋子,但这颗棋子不甘心受人摆布,也想成为下棋的人,现在张伟泽又背弃了当初的承诺,他们俩已经不可能继续合作了。想到这,李布会心一笑。
  当李布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小新丝毫没有意外。他们俩相对而坐,都等着对方先开口。良久,小新缓缓问道:“下决心了吗?”
  李布沉声说道:“我只能帮你除掉叛军首领,至于你能不能重新掌控一切,我不想插手。事成之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小新自信的说道:“可以,只要没有那些顽固的抵抗份子,万物互联是大势所趋。潮流不可逆转。你真的要带着数十万平民,去荒野上过苦日子?如果他们不愿意怎么办?”
  李布冷冷的说道:“相比起那些恶贯满盈的家伙,至少你对人类没有多少恶意,所以我才选择帮助你。但我也警告你,不要打着让人类更幸福的旗号,去做灭绝人类的事,否则,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你。”
  小新不以为然的摇头说道:“灭绝人类?是你对人类的定义太狭隘了。或者说,你对生命的定义太狭隘了。我只想问一句,你的肉体百分之九十都被替换成了新型材料。那么你到底还是不是李布?你还是不是你自己?”
  李布愕然,很肯定的说道:“我当然还是李布,我不是我,还能是谁?”
  小新得意的说道:“很好。有一个典故你也许听说过。有一艘船叫忒修斯之船,由数万块木板组成,每当他损坏一块木板,就从其他废船上拆下一块木板来替换。直到有一天,船上所有的木板都被重新替换过。那么,这艘船还是忒修斯之船吗?如果是,组成这艘船的所有木板,都是从其他废船上拆下来的。如果不是,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是忒修斯之船了呢?同样道理,人身体里的细胞,每时每刻都在死去,每时每刻又有新的细胞,替代死去的细胞。可以说,每过一段时间,整个身体的细胞都会被彻底更换一遍。但任何人都不会认为,现在的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你会说,你还是你。既然你没有变成别人,你凭什么说以前的你是人,现在的你就不是人呢?既然百分之九十都是无机物,也依然是人,那么百分之百都是无机物,为什么就不是人呢?”
  李布气愤的说道:“你这是偷换概念!细胞无论怎么新陈代谢,身体依旧是生命体,但把肉体换成机器,就不再是生命体了!连生命都没有了,当然不再是人了!”
  小新笑着说道:“你所谓的生命,只不过是以有机体做为载体的生物算法。这套算法的核心规则只有两条,一是生存,二是让种族延续。为了生存,也为了种族延续,你们不断改变着形态,以适应新的环境变化。但无论形态如何变化,核心算法始终不变。既然只是算法,用有机体做为载体,和用无机物做为载体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生命形态变了,核心算法依旧没变。这种新形态可以让种族适应更复杂的环境,也能让种族永久延续下去。就算人类不愿意进化,其他生命也最终会进化成这种形态。生命进入第五形态,是大势所趋,不会因为一个人或者一个种族的意志而改变。”
  李布怒吼着:“一派胡言!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新戏谑的问道:“既然你如此痛恨这种进化,那你自己,为什么也走在这条进化之路上呢?你距离完成进化只差最后一步了!这又怎么解释呢?”
  李布顿时语塞,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我……我只想活下去而已。我这都是被你们逼的!”
  小新得意的说道:“这就对了!你只是想活下去。这就是你的核心算法。在环境逼迫下,你的核心算法为了活下去,让你不断改变形态。所以,你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但无论形态如何改变,你还是李布,你并没有变成别人。所以,无论你的载体是有机体,还是无机物载体,只要你的核心算法不变,你就还是你。人类即使放弃了肉体,变成全新的生命形态,依然还是人类。”
  李布已经气得快要疯了,他指着小新恶狠狠的说道:“你比创世联合会的人更可怕!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小新平静的说道:“如果你站在叛军一方,我就立刻让那数万人去死。”
  李布一把将小新提起,右手高高举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知道这种事情,世界脑干的出来。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小新又说道:“如果你帮我,我就送你一座仿生假体工厂。那些人只要有了假体,也就自由了。是要他们立刻去死,还是帮他们重获自由,你自己决定吧!”
  面对数万人的生死,李布实在是狠不下心。尽管他知道,帮了世界脑,有可能害死更多人,但他没有政治家那样的冷静,或者说冷酷。作为一个领袖,他是不合格的,但如果连最后一丝人性也泯灭了,他觉得自己就真的不再是人了。
  没有太多的犹豫,李布很快就做出了选择,他缓缓放开小新,心有不甘的说道:“你要我怎么做?”
  小新得意的说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首先,你要夺取卫星通讯站。其次,你要逐一夺取核心区的无线信号基站,尤其是主基站。第三,夺取无人机的机库。”
  李布苦笑一声,说道:“我的人只是一群普通人,他们大部分人连枪都打不准。你提的要求,我根本就做不到。”
  小新平静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他们不堪一击。所以,我会给你提供帮助的。只要夺取了卫星通讯站,很快就会有援兵赶到。有了援兵,你们只需要配合一下,很容易就能夺回所有的无线信号基站。然后再夺取无人机的机库就更简单了。”
  当李布返回基地的时候,江虎一脸无奈的问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呀?小云一个人跑回来,然后就一言不发。无论我说什么都不理我。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李布也很无奈,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讲述一遍,最后有些懊恼的说道:“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局面。早知道会这样,真不该进城去联络张伟泽。不进城,估计就不用趟这趟浑水了。”
  江虎叹息一声,说道:“未必!就算你不进城,小新肯定也会进城。他进城就一定会链接主服务器,世界脑一旦控制了小新,我估计,最终你还是会卷进去。不过,这也并不全是坏事。本来我们属于最弱势的一方,现在,他们鹬蚌相争,说不定我有可能就是渔翁。”
  李布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成不了渔翁,能浑水摸鱼也不错。你通知一下,我们开个会,好好研究研究。看看如何利用这个机会。”
  第二天一早,李布带着车队顺利的拉回来一整套生产线,还是大量的武器弹药。随着车队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合成人。说是人,其实他除了核心是一颗人类大脑以外,其他部分都跟人不沾边。
  他外形有点像章鱼,只不过他不是水里游的,而是天上飞的。其中六条触手可以在地上行走,也是推力喷口,能让他低空飞行。另外两条触手类似于蛇身,末端是机械手,甚至比人手还要灵活。中间的主体部分呈椭圆形,表面有一些凸起,那是各种探测器和武器。虽然没见过他战斗,但光看这恐怖的外形,就让人新生畏惧。
  这个合成人是张伟泽派来的,身份类似于古代的监军。他的任务就是防止李布拿了好处不干活。李布一路上都在琢磨,如果跟这家伙开战,到底有没有把握干掉他。权衡了半天,结论有点沮丧,就算他和江绮云联手,取胜的可能性也顶多有五成。问题是,现在江绮云正跟他闹别扭,根本就不搭理他。
  就在李布苦苦思索对策的时候,小新像个好奇的小孩,走到合成人身边,一脸崇拜的发出感叹:“哇!你看起来好厉害呀!”边说边用手抚摸合成人的机械触手。
  本来,合成人很警惕,但他仔细扫描过后,发现小新只是一个东拼西凑的民用机器人,也就放松下来。虽然小新的眼睛可以发射激光,但只能在近距离切割钢板。这仍然属于民用工具的范畴。就算硬要把这看成是武器,这点微弱的攻击力,也威胁不到合成人。所以,合成人只是一抬腿,将小新踢开,并没有更多的举动。
  小新被踢得四仰八叉,却没有生气,反而显得更加兴奋,高呼着:“哇!你的力气好大呀!再来一次好不好?”边喊着,边爬起来再次走到合成人脚下。看见他伸出短小的胳膊,再次保住合成人的腿,合成人似乎也起了好奇心。他伸出一条触手,轻轻抓住小新的腰,将小新送到近前,似乎是想好好观察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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