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仇离和苏白经过了很多镜子，这些镜子大部分是完整的，但都是普通的镜子，然而也有少部分是碎掉的，这些镜子，仇离认为是可以作为“通道”的镜子。
　　“所有的能够联通外界的镜子都碎掉了吗？”
　　仇离问，心存侥幸，他希望至少能有一面镜子保存下来，这样他们还有出去的希望。然而理智告诉他，这个可能性很低。
　　“应该是的。”苏白回答，一边注意着长廊里有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对方早有打算，不太可能给他们留下什么后路。
　　仇离有气无力地说：“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我看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急的样子。”
　　苏白没有停下脚步，反倒是问了仇离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你认为我们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这个……”仇离有些摸不着头脑，梦？现实？如果按他的主观观念上理解，他好像一直都在梦里，这里是梦中的一个场景，而苏白和于良也只是梦中的两个人物罢了。
　　可是现在梦里的人却在问自己，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这不禁让他有一种怪诞的荒谬感。
　　但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他真的能够分得清吗？
　　“我觉得……”他不自信地说，“这里应该是梦境吧？”说这句话的同时，还忍不住瞅了瞅苏白，心道：你也是梦中人呐，难道你不知道吗？
　　最最明显的是，现实世界的人和物都是具有色彩的，而这里只有黑白，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现实。
　　但如果真的存在一个只有黑白二色的世界呢？仇离摇摇头，把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抛掉，这怎么可能呢？
　　苏白问：“什么是梦境？”
　　仇离有些发愣，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回答：“梦境是梦中经历的情景？”
　　万能的拆字组词法发挥了用处，梦境，梦境，梦是梦中，境是情境。梦境就是梦中的情境。
　　“可以这么说，”苏白点点头，“虽然并不是很准确，但大体意思是对了。”
　　她接着说：“你知道组成梦境的材料是什么吗？”
　　“是什么？”仇离配合她卖关子，却懒得再动脑筋去想，他知道苏白等下一定会揭晓答案。
　　这就跟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是一样的，老师有时候会提出问题，学生却并不一定愿意回答，如果班上没有很积极的同学，每到这个环节，就会有一伙人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
　　老师自然是知道学生的小动作的，在讲台上下面的人在干什么，其实一览无遗。何况当老师的，其实也是从学生过来的，学生是什么想法，心里门儿清。
　　“记忆。”苏白说，“梦的组成材料全部来自于我们的记忆，人不可能在梦里见到我们认知以外的东西，也就是说，你不可能梦见你没见过的东西。”
　　“但是这不科学！”仇离反驳，“我从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长廊，还有上面的庄园，里面的很多东西我只是听说过，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它们就是切切实实地出现了，出现在我面前，连每一个细节都毫无错误。”
　　苏白笃定的说：“因为那座庄园是现实。你自然可以见到记忆中没有的东西，而且还符合常识。”
　　仇离没有再反驳，从这句话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在某些方面比苏白知道的多，至少，他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确定那座庄园依旧是梦境的产物。
　　但是他以为是假的的东西，在其它人眼里可能是真的，而站在他们的角度上，这个论断并没有错。
　　就像如果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说你生活的现实世界是假的，其实你十几二十年的人生都只是一个梦，你也会觉得这家伙是个神经病。
　　但是这种可能性存不存在呢？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存在的，但却没有多少人会愿意相信。
　　“记忆只是梦的原材料，它并不一定会以原本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比如说你可能会梦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这个人并不是任何一个你熟悉的样子，但如果你仔细看他的脸，你就会发现……”
　　“他的眼睛可能跟你某个认识的人相似，鼻子和嘴巴则是像另一个人的，而耳朵和头发，也许跟你记忆中的第三个人一模一样。”
　　苏白悠悠地说：“记忆可以拼接，并能够以完全不同的样貌出现在你的梦里，甚至使你完全看不出它原本的样子。”
　　仇离听到她的解释有些愕然，他想了想自己以前做过的梦，发现确实是这个样子。
　　但尽管他搜寻到了支持这个理论的证据，有些疑点却依旧没有消除。
　　“那知识呢？如果这是我的梦，梦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记忆构成的，你总不可能告诉我一些我完全没有听说过的理论吧？”
　　“知识不会凭空出现，我不可能从你这里了解到一个系统且值得推敲的体系。”
　　仇离自信地把他的疑惑说了出来，虽然是找茬的态度，实际上却希望苏白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可没说这是你的梦。”
　　苏白平淡地回答。
　　“不是我的梦？那会是谁的？”仇离道，有几个人的名字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苏白？于良？亦或是那个只闻其名从未见面的小黑？
　　还是说，这本来就只是自己的梦？
　　“一般人只要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会立刻醒来，清醒梦除外。”苏白叹了口气，“但有人能够进入别人的梦里，窥探他人的梦境。”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别人的梦里？”仇离大吃一惊，这个论断比刚才那个有关记忆的理论听起来还要不可思议。
　　“是的，但不是我们主动进入的，我们被做梦的人拉了进来。”
　　“还可以这样？做梦的人是于良？那我们现实中的身躯在哪里，床上吗？”
　　“不知道，我甚至无法推断我们是在什么时候被拉入梦境的。我能确定的只有两个事实，第一，这不是你的梦，也不是我的梦；第二，不管这是不是于良的梦，我们进来这里一定和他脱不开关系。”
　　“你是怎么知道的？”仇离问，他连这是不是梦境都不清楚，准确来说，原本可能是清楚的，但经过苏白一通解释后，就完全糊涂了。
　　苏白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跟仇离说明这些东西让她觉得很累，尤其是你说了半天对方可能还是没有搞懂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