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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刚才，何绅才看到类似现实世界的正常装束——
　　即使那黄衣女子身上的呢子大衣跟她完全不搭，但至少从穿着上讲，她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正常人了。
　　而眼下这群贫民们、孩子们，他们……可能连人也谈不上了，他们已然成为了一群肮脏无用的牲口。
　　张雪说这些贫民浑身上下就像褪色了一样，蓝染说那些床铺使她想起了香港的“笼房”，乾程却反驳那根本不是一回事，这鬼地方只有非洲最恶劣的贫民窟才能比肩——
　　可是，偏偏在这种地方，从“工业冷墙”内再次走出两个西装革履的欧美人，当他们站在这群贫民面前，甚至显得过于梦幻了。
　　猛地一看，这英俊潇洒的两人就像亲兄弟一样，但具体的五官却又截然相反，穿深蓝色西服的欧美人留着棕褐色的长发，蓄着大黑胡子，很像主演《荒野猎人》时的莱昂纳多，当然，也只是造型像而已。
　　而穿铁灰色西服的男人倒梳着复古油头，显得老气横秋，他眼神锐利，大大的鼻子活像《盗梦空间》里的棱锥形陀螺，插在那张菱形脸上显得刻板、生硬，这个男人一出场就面无表情，冷酷得就像一块金属工件。
　　紧接着，又有一名身披暗金色貂裘大衣的高贵女性走出“冷墙”，这隔离区就像聚宝盆一样，净走出一些高档人士，何绅如是想着——
　　这个女人的外貌处在两个极端，站在原地犹如一尊雕塑，像极了中世纪的画中人，脸庞线条刚硬，颧骨高凸，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琥珀色圆框眼镜，嘴唇薄且狭长，五官非常锋利，个子很高，骨架大而长，就跟男人一样，她沉默的时候像一名文静典雅的英国妇女，但何绅更愿意把她归类于无性别的范畴。
　　他隐约记得这个角色以及扮演者，蒂尔达·斯文顿，大魔王级别的演员，只要她换一副妆容，必定美得不可方物，显然，蓝染也跟他秉持同样看法——
　　当这个外貌两极分化的眼镜女一走进车厢，蓝染就惊呼起来，随后解释道，这个女人曾饰演《奇异博士》里的至尊法师古一……只有乾程不耐烦地评价——
　　“这地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丑……”
　　何绅有些疑惑，这位区长好像突然间性格大变，变得粗鄙而接地气了？
　　弹幕倒是跟他的审美一致——
　　[这女人真丑]
　　[古一法师！]
　　[霍金他妹妹]
　　[白皇后！]
　　[长得跟刘在石似的]
　　[这是纳尼亚女王]
　　[这女的丑得我浑身难受]
　　……
　　即便如此，光凭那件暗金色的貂裘大衣和一屁股的随从，就知道此人身份一定不低，她朝“西服兄弟”点点头，随后与一群乘务坐好，静静观看着，什么也没说。
　　安德鲁已经被制服了，他被士兵们暴打了一顿，正默默坐在一块铁砧上，他的脸再次恢复了那种木讷。
　　何绅等人，包括所有贫民再次被集结在第四节车厢末尾，他们全都沉默无声地站着，一如既往的死相。
　　何绅的脑袋已经不晕了，血也不流了，只是还有略微的肿痛，后背挨的两枪托并无大碍，兴许是士兵在人群中施展的威力不大？
　　他现在很清醒，不费什么气力就挤到了最前排，其余人紧随其后。
　　何绅低声问：“他们要做什么？”
　　邱明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柯蒂斯神色沉重地吐出一个词：“惩戒。”
　　穿铁灰色西服的“铁男”打开了一个金属保险箱，里面摆满了常见的勺子、大剪刀、铜色小闹钟、小刀、针筒、钢笔、以及一个黄色小瓶和弧形铁条……
　　“铁男”捏起了一把长约20厘米的大剪子，要用这玩意……割头？
　　何绅心中陡然一紧，那这确实够可怕的，直到剪子顺着安德鲁的脖颈——
　　剪开了他的条纹短袖，何绅才松了一口气，但又不禁疑惑，这是干什么，毁人衣服？那也太可笑了。
　　乾程的性格忽然变得粗鄙
　　安德鲁也是一脸茫然，瞪大的眼睛神若游丝，他好像已经傻掉了，“铁男”剥下他的衣服，安德鲁身上顿时露出触目惊心的钝伤，方才的警棍打得他右侧胸膛皮开肉绽，连小腹也是一青一道紫一道。
　　蓝染的身子不由退了退，她可从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势，其余人倒是面不改色，都在默默注目，穿深蓝色西服的“莱昂纳多”握着那个黄色小瓶，像挤出洗发水似的在安德鲁右侧肩头挤出了一坨白色液体，接着帮其涂抹起来，整条胳膊都抹得很均匀。
　　[手法不错]
　　[按摩？想得美！这是要行刑！]
　　[要炖来吃？]
　　[我提醒一下，731]
　　[这男的没法LU了]
　　［主播们还不出手？］
　　[这荷官怎么挑的人啊，还不如换我来]
　　［你们可以改变剧情啊！］
　　……
　　连乾程也没心情回嘴了，他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铁男”握着那个铜色小闹钟调试着，乘务长起身，摊开一本油印画册，用放大镜观察道：“……这个海拔的话，只需要7分钟。”
　　7分钟？什么7分钟？！
　　何绅脑子里飞快回想着，刚才他听到弹幕中的咒骂，遽然回过神，每句弹幕都隐晦得透露着细节，他们要对安德鲁做什么？而自己又能做什么？改变电影剧情？可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
　　“铁男”按动了铜色小闹钟上方的按钮，“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秒表开始走动，闹钟内部机械而快速的跳动声就像一条心律加快的心电图。
　　大黑胡子的“莱昂纳多”忽然将何绅先前看到的“弧形铁条”一扣，铁条变成了一个独立的金属圆环，他又挣开，似乎也在进行调试。
　　“铁男”将铜色小闹钟挂在了安德鲁脖子上，众人顿时心里一紧，那机械的跳动声让所有人的心跳跟着加快，丧钟为谁而鸣？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当“莱昂纳多”将金属圆环扣在安德鲁肱二头肌处，大臂以下全部被隔离时，何绅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词——
　　“截肢”
　　柯蒂斯说过，这是一场惩戒，安德鲁做了什么？他用皮鞋砸破了黄衣女子的头！对方的身份地位一定极其之高，所以，所以需要一场惩戒，但不是一场杀戮。安德鲁用哪只手扔的鞋子，右手，那就把整只右臂都切下来，以此作为惩戒，杀一儆百！
　　顷刻间，何绅几乎想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吞咽着唾沫，身体紧张得不行，“我们……不做点什么吗？”
　　柯蒂斯没有回答他，埃德加也是瞪直了眼睛，其余人好像也猜到了什么，但还是朦朦胧胧，何绅奇怪地发现，只有林雨眼中透露一份赤裸裸的，怜悯，邱明则面无表情。
　　“铁男”站在车厢墙壁前，他抓住了一个印刻“W”字母金属圆盘的把手，顺时针旋转，“咔——”
　　紧接着，狂风呼啸，怒号着涌进车厢，温度骤然下降了几个冰点，所有人都冻得上牙打下牙，浑身哆嗦不止……
　　何绅这时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圆盘，而是一个约莫拳头粗厚的圆柱体。
　　“铁男”稳稳当当地将其取出，接着，何绅看到了雪，雪花在“舷窗”狂乱纷飞，白色冷气喷薄而出，寒风像无数冰刀在众人脸上切割着。
　　“莱昂纳多”与“铁男”开始拖动被扣上金属圆环的安德鲁，而那目的地，正是列车的“舷窗”。
　　安德鲁似乎已经预示到自己的结局，他那张木讷的脸上，眼睛阴成了一条死线，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莱昂纳多”紧抓着安德鲁本就无力的右臂，瞄准了“舷窗”——
　　“柯蒂斯！！！”
　　何绅低吼着，眼前的一幕太真实了，那种被抢指着的感觉又回来了，脑子里有一股血直往上涌，恐惧让他觉得必须做些什么，他没法直视这一幕，即便是在游戏里，也不行！
　　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头部的肿胀再次灼热，身体好像燃烧起来，所有人都明白了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所有人都沉默着，连弹幕都开始噤声了。
　　人是不是都有观察血腥暴力的恶习？
　　“不，现在不行，没有准备，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柯蒂斯痛苦地闭上眼。
　　“……”
　　何绅感觉自己的喉咙被空气压瘪了，这种事太残忍，太不人道了……
　　何绅捏紧拳头，对方的人数很多，有八个士兵，但是没关系，原电影中，邱明等人记得很清楚——
　　枪里是没有子弹的。
　　五名乘务不足为惧，那两个西装男身材壮硕，他们至少比何绅重50斤，但没关系，老虎比大象小，但老虎能取胜，他只需要——擒贼先擒王！
　　何绅感到自己右胳膊上的肌肉紧张得像钢丝，一块锋利的铁片被他紧抓着。
　　就在柯蒂斯睁开眼的瞬间，安德鲁那软弱无力的右手已经被推入窗外，“呃——呃——啊！”
　　他发出几声低吼，仿佛在缓冲痛苦，“莱昂纳多”粗壮的手臂开始推动安德鲁瘦弱的脊背——
　　何绅再也忍不了了，他脚步一抬，眼中的，那带着报复性的右臂也抡成了半圆——
　　“你不仅救不了他，还会害死我们。
　　他的后颈蓦然传来一阵清凉触感，身子不由一僵，张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打转，不要破坏柯蒂斯他们的计划。
　　在柯蒂斯身旁，她还特意使用了英语，舷窗外喷射的冷气流同时袭向两人的前额……
　　“莱昂纳多”可不管这么多，他压根无视了何绅这些小虾米，即使他们穿着较贫民们得体一些，衣服的脏污能少些，但他们依然是一堆需要处理的垃圾。
　　而在此之前，需要对所有垃圾进行震慑——
　　很快，安德鲁的整条胳膊都被推了出去，推向外面的冰天雪地，高海拔下的极寒之境，极速气流的致命低温。
　　“啊——啊！”
　　“哈——啊！啊！！！”
　　安德鲁张大嘴巴狂嚎，这惨叫就一直没停过，他仿佛变成了一只凶恶却凄惨的狼，上下颚的肌腱扩张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紧接着又变成了一条正在进食的蛇——
　　当胳膊上的金属圆环与“舷窗”贴拢时，外面的世界立刻帮了他一把！冷气流像怪物似的一口吸住了他！就跟太空飞船的内外压强差一样——
　　“咔！”安德鲁胳膊上的圆环被“莱昂纳多”旋转了一下，彻底契合，“舷窗”处的器件已被人的手臂替代，一切完美无瑕。
　　当风声消失之际，安德鲁停下了惨嚎，他开始平静下来，脸部肌肉一松一紧，仿佛在打着节拍，那双眼珠子几乎快瞪出眼眶，他用左胳膊硬撑着金属墙壁，好像随时都会软倒死去。
　　贫民的眼睛充满阴沉、仇恨，柯蒂斯如此，埃德加也是如此，何绅感觉自己快无法呼吸了，他突然很惊惧，安德鲁那张木头脸仿佛浸了水，开始扭曲皱缩……
　　他很难受，这种感官刺激太真实了，他无法做到玩游戏那样云淡风轻，这地方跟刑场没什么区别，你试过眼睁睁看犯人被以这种形式截肢吗？刑场上的法警也未必见过这种阵仗吧？
　　可这种不人道的惩罚却堂而皇之地进行着，上流人士竟然能看得如此心安理得？那个身披暗金色貂裘大衣的眼镜妇女……甚至还在笑？
　　蓝染脸色有些发白，其余人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呼吸粗重不齐，他们都是一直生活在太平盛世的普通人，哪里见识过这种残忍场面。
　　[其实不是很痛，没感觉了]
　　[只要七分钟胳膊就能掉了吗？]
　　[虽然能调整视角，但感觉还是不如亲身经历刺激]
　　[无血截肢]
　　[七分钟真的能完全冰冻？]
　　[听说过速冻饺子吗]
　　[瞬间被极寒冷冻很爽的，现代医学中就用液氮做诊疗，来一次爽死你]
　　[打火机气体喷手上试试，喷多点，很快会硬，会很疼，然后会冻伤，我小时候试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