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到底什么颜色，钟大明心里有谱。提醒吴有才不要将此事外传的同时，也开始评估这个任务的危险程度。出发前，厂长周复正给他一个权力。发现无法应付的危险，可酌情暂停行动。把消息送回，等下一步的命令。
　　周复正的意思，钟大明懂。都是爹生娘养的，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万一造成伤亡，后果十分严重。这个责任，谁也付不起。而所谓的救援队，也就是个名罢了。虽然也经过一定程度的强化训练，距离专业水准仍存在一定差距。
　　不过，这里面有个前提。救援队遇到无法应付的危险，才可以行使这个权力。可是就目前而言，这种危险并不存在。一切的一切，皆来自推断。除非，拿到证据。钟大明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件事不靠谱。
　　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使用七点六二毫米口径的步枪弹。被这种子弹直接命中，百分之百贯通伤。几秒钟，就能失去行动能力。当然了，枪弹是一方面。毕竟，还需要射中目标。打不中目标，枪弹威力再大也白给。
　　说到枪法，能进救援队的，那个不是神枪手！？尤其是猎户出身的丁四川，全厂第三名的水平。一百米移动靶，抬枪就能打。零点二秒的速射成绩，全厂第一。说他这样的水平还能走了水，谁信！？
　　血液变色，可能是化学反应。这里，暂且不提。既然枪弹没问题，射手也没问题。那么，问题来了。勘察现场没有发现尸体残骸，这件事该怎么解释！？把消息送回去，说我们碰上刀枪不入的主儿了。这不是扯，是啥！？
　　“都怪我！”
　　钟大明一跺脚，随后承认一件事。是他警告所有人不准打要害的，这才导致失了准头。如果不是因为这道命令，怎么着也能留下一具半具的尸体。原地待命的同时把样本送回去，也省得被人笑掉大牙不是。
　　吴有才只是听着，没言语。营地这边没收集到样本，是因为命令。可三人侦察小组不是带着这道命令出发的，不是照样也没弄到证据！？
　　从离开营地到返回的这段时间里，吴有才一共开了两枪。这两颗子弹有没有命中目标，他心里有数。只是一想起梦里见到的那些东西，又不确定了。在听到要把这东西送回去，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科长！我看，还是算了吧！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咱们都没搞清楚。万一...我是说，万一出点幺蛾子。这事儿，可就闹大发啦！”
　　“你倒是，心急！”钟大明撇撇嘴。“这毛都没长齐，已经开始做梦娶媳妇啦！？我倒是想往回送，这不是还没有嘛！”
　　“别！千万别！能留在山上的，咱最好别往山下带...”
　　钟大明一摆手。“去去去！你懂个屁！”
　　吴有才点点头。“你看看吧！刚说三句半，又急眼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已是繁星漫天。要不是星空之下漂浮着几缕淡黄色沙带，谁会想到刚才还是昏天黑地。视线恢复，之前消失的雪山又耸立在眼前。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属光泽。好象，一座座银山。
　　平静之中，一切好象也都恢复如初。而之前发生的事情，好象是打了个瞌睡。一睁眼，啥事没有。至于山上村那边，派去侦察的刘建立回来说，村子里并没有任何异常。而且能看到人员走动，不是慌乱的那种走动。反正，看着都很正常。
　　既然一起正常，之前严防死守的阵地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确认人员齐全，钟大明让大伙儿回营地。外围，只留岗哨。
　　等人员撤的差不多了，钟大明招招手。“都撤了，咱们也回吧！”
　　“科长！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吴有才朝雪山方向看了一眼。“我觉得，有必要再过去确认一下！”
　　“就人家那火力配置，用不着咱的！”钟大明说着，狠狠抽上一口。然后，把抽剩的烟蒂丢在地上。“回去早点休息，天亮以后陪我去趟山上村！”
　　“去山上村...”想起蔡建国，吴有才一咧嘴。“能行吗！？”
　　“怎么不行！？”钟大明边走边说道：“现在都这样了，咱们还不快点过去提个醒！？”
　　钟大明的意思很明白，去跟勘探队交流一下情报。同时，希望引起他们的足够重视。至于用得着，用不着。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就成！
　　知道去了也不会有好脸色看，吴有才干脆打退堂鼓。“科长！商量这么大的事情，我就别过去参与了！”
　　钟大明突然停住脚步。“你是怕被他们‘拉壮丁’吧！？”
　　一说起这件事，吴有才也是纠结的不行。起初，他想过给勘探队当向导。但当初制定行动计划时，并没有附近这一项。也就是说，他不能擅自做主。本想跟杨雨林说明情况，没想到被误会了。现在再去说这事，百分之百没戏！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一旦错过，就很难再拾起来。吴有才也不想解释，哈哈一笑。“我主要是怕见到老族长，很难受的。至于别的，我还真没往心里去！”
　　一听这话，钟大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吴有才根本不怕见老族长，是他。之前答应给丫头的一年级课本，到现在都没给人家送去。爽约这种事，在当地是会让人瞧不起的。要么，你别说。说了，就待给人家办唠！否则，见面没好话的。
　　风沙过后，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星空也是那片星空，依旧璀璨无比。清凉的月光给大地覆上一片银白色，平添太多寒意。小风一吹，更是寒澈透骨。
　　吴有才没有马上返回营地，跟钟大明去查了一遍岗。加双岗的同时，附加一道命令。再发现有罔顾警告的，无需请示。直接开枪，干死这王八犊子！
　　等回到帐篷，吴有才头如捣蒜。差不多捣满一盆子蒜，这才没了动静。
　　钟大明看在眼里，暗叹一声。脱下自己的军大衣，轻轻给他披在肩上。然后抓起桌上的半自动，独自走出帐篷。望着高低起伏的雪山，直到昏暗的天空露出灰白底色。还有，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