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修是个木讷的战士，但不代表人家傻，眼看一打七没有留着他们过夜的想法，断修喝完最后一口汤，就要带人离开。
　　九黎族的人走之前，一打七又和断修做了一笔生意。
　　十张狼皮，两千个可以装水还带竹塞的便携水壶，水壶就要和断修腰上的一模一样的，其他人腰上那种破烂不要。
　　断修的水壶很漂亮，是由一节竹子磨制出来的，边角不割手，上面开口的地方，还用一个细竹子做了个盖，塞上就不漏水，很方便。
　　断修这次很谨慎，他聚集了几十人，讨论了好半天，才对一打七道：“狼皮没有，就五百个水壶，换两个铁锨！”
　　一打七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这么贪婪！怎么可能！”
　　“水壶，很难做，很麻烦！”断修涨的脸通红，他也不乐意了。
　　一打七只好去找云歇，云歇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既然人家开窍了，那就不能再继续指望占便宜，两把铁锨也就是一个男人两天的功夫，现在要换九黎族全族两天的功夫，从时间成本来看，这买卖也不算亏本。
　　断修拿着两把铁锨心满意足地走了，他没有撒谎，制作水壶的确很麻烦，用石斧凿，用石头磨，一个族人一天时间也只能做一个。
　　云歇站在小楼的二楼，隔着窗户看着断修带着族人消失在视野尽头。
　　都是很可爱的人。
　　八婆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给云歇披上了一个小小的狼皮披风，能把人裹进去包成粽子的那种。
　　天冷了，这几天云歇老是打喷嚏，让她很担心。
　　有好日子过，八婆再也不想过曾经食不果腹的日子了，而这些，都是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带来的。旁人还闹不清族里是谁说了算，或许都认为是一打七说了算，谁能相信一切都是这个小娃娃主事呢？
　　云歇抬头给了八婆一个大大的笑脸，“八婆，钱雯雯那里怎么样了。”
　　八婆小声道：“族里粮食都归她管，现在我们几个都成了她的人。”
　　云歇点点头，道：“很好，你要当她们的老大，好好帮钱雯雯做事，这事谁都不能说，一打七也不行。”
　　八婆点点头，她不明白小族长要干嘛，但这不妨碍她严格按照小族长的吩咐去办。
　　八婆是个聪明人。
　　……
　　天气真的越来越冷了。
　　看着族人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干活，云歇心里就很着急。
　　九黎族和有熊氏都是穷鬼，熊皋离开以后就没了消息，一点要做生意的诚意都没有，九黎族倒是愿意，但越来越冷的天气让他们变得冷静，换其他东西还好，换兽皮，没门。
　　云歇不希望这个冬天冻死人。
　　房屋的每个缝隙都被厚厚的泥巴糊住了，干草囤积了很多，木炭也囤积了很多，但云歇依旧不满意。
　　小火炉烧制了几十个，寒冬腊月里，可以烧木炭取暖，同时还能烧水。
　　一打七看着云歇的愁容，脸上挂满了不解，“族长，这些够了，以前我们连这些也没有，不是也没死多少人。”
　　云歇看着小毛驴在嚼储存起来的干草，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连踢带踹地把这家伙赶了出去，天冷了，它竟然不想出去找东西吃了，天天赖在屋里吃干草。
　　小毛驴不满地叫了一嗓子，哒哒哒地跑去找女人们寻安慰去了。
　　“惯的没个样子！”云歇瞪了一打七一眼，一打七摸着脑袋傻笑。
　　“冬天，别的部落不好过，只能缩在山洞里熬日子，但我们不行，想悄悄地壮大，冬天就是个好时候！”云歇看着一打七傻乎乎的模样，瞬间就没了继续解释的欲望，默默叹了口气，这就是对牛弹琴啊！
　　自从上次的大火，附近就找不到几头野兽了，想要兽皮，很难。
　　云歇又开始趴在炙的背上巡视自己的领地。
　　好些日子没见大象了，估计已经离开了。
　　狼群依然赖着不走，它们同样喜欢住房子，但狼毕竟是狼，白天就在领地里转悠，晚上才进房子睡觉。
　　冬日前的大地上是不安全，每个部落都会尽全力积攒物资，留着过冬。
　　这时候去草市子不是个好时间。
　　去草市子就像西天取经，想换兽皮，大河部落能拿的出去的只有陶器，铁锨是万万不能的。
　　足够的兽皮，就需要大量的陶器，运输就成了麻烦，男人走光了，九黎族和有熊氏大概率会趁机攻打部落。
　　得不偿失。
　　没有足够的物资，扩大部落就成了泡影。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老天就是想让这个冬日平淡一些，一如往常。
　　断修终于带着水壶来了，四个人，两头长着角的黑牛，驼着五百个水壶，水壶都用麻绳捆着，叮叮当当地从大门走入了围墙。
　　云歇看断修的眼神很奇怪，在冬日来临之际竟然赶着牛来，他是想干什么？送牛来了吗？真当大河部落善良吗？
　　和一打七嘀嘀咕咕了半天，一打七脸色激动地走出了小楼。
　　断修已经卸下了水壶，钱雯雯和八婆在清点。
　　一打七拍拍牛头，赞叹道：“真是好牛！”
　　断修傲然道：“那是自然，九黎别的不说，养牛绝对是一把好手！”
　　“准备换些什么？”一打七直截了当地道。
　　断修面色一滞，眨巴了半天眼睛，才吞吞吐吐道：“扎脚的东西，我们全要了。”
　　本来还面带笑容的一打七脸色不好看了，那是自家真正的神兵利器。
　　“上次收回来少了十多个，被你们拿走了吧？”一打七没好气地道。
　　断修的脸又涨红了，他本就不擅长做这种低头的事，奈何族长总是派他来。
　　一打七摆摆手，就走回了小楼，留下断修自己在后面变脸。
　　云歇听了一打七的话，沉默不语，九黎族要这个东西，肯定就是为了开战，只是不知道开战的对象是有熊氏，还是神农氏，在这种时候开战，九黎族这么自信吗？要是输了，冬天恐怕会死很多人！
　　“换，但是我们要五头牛，第一场雪之前必须送来！”云歇咬牙道。
　　他也不知道，换出去的铁锨和铁蒺藜，会对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但牛可是好东西呀……
　　五头牛，断修一口就答应了，听了一打七的汇报，云歇后悔了，想多要两头，人家已经带着铁蒺藜启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