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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府西厢,辰时。面前的卫宁穿戴的极为正式,头戴帻巾,身着曲裾青衿,脚踏木屐着白色短袜。青衿就是青色交领的宽袖长衫,是学子的常服,也是拜师常用的礼服。汉时拜师,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普通士民皆着此服。扎好束腰,系上鞶带。俨然一个少年学子的模样,正一歪一扭的学走道呢。没办法,换了木头鞋子,谁都要适应一番。屋里卫觊在捧着一张竹简翻阅着,不过看其龇牙咧嘴偷笑的样子,很明显心思不在看书上。
偷偷看了自己大哥两眼,“自从和自己交心过后,大哥这是个性是放的有些太开了啊,肯定和自己没啥关系!”卫宁一边走着一边腹诽。正在满脑子里跑火车的时候,突然一个巴掌就从后面往脑袋上来了,啪!娘亲顶着那张怒气冲冲的脸走了过来“看你这个臭小子练了那么久,连道都走不稳,看你走的这歪七扭八的。要是惹恼了蔡夫子,看为娘往后怎么收拾你。”
自从知道自己身体无恙以后,老娘这母大虫的本性是逐渐暴露了出来。尤其是卫父离开以后,有种家中无老虎,老娘称大王的架势。只能期待喜欢板着脸的老爹早点回来,看看老娘会不会收敛一点,卫宁看着天如此想到。然后又看了看旁边抱着树憋笑的卫五,小样,以后小爷有时间再整治你。谄笑着把卫母应付过去,卫宁开始认真走起来,还别说,这木屐练久了也就没那么别扭。只是因为一来比较滑,二来有点硌脚,开始不习惯走路就容易变形,穿得久了,也就没那么难。
卫宁试着让丫鬟们退到一边去,自己慢慢的试着从东厢往西厢走。此时突然看着身前一个白色身影闪过,卫宁吃了一惊脚下没站稳。正当他要滑倒的时候,一只胳膊突然把卫宁拉住了。卫宁抬眼一看,一个身高大约七尺有余,白面无须,脸色冷峻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看见自己站稳了以后,往后退了一步,拱手行了一礼:“二公子。”还没等卫宁反应过来,便转身往府外走去。白衣青年来到府外,迅速骑上了一匹黄花马,往南城方向疾驰而去。
卫宁愣了半晌,脑袋有点蒙。瞬间事情发生的太快,有点反应不过来。呼了口气,缓了一下,这才慢慢记起了之前的事情。
“这青年是谁啊,以前没见过。”这是卫宁瞬间闪现在脑海里的想法。再仔细回忆了一下青年的样貌,卫宁确定自己记忆里也从没见过此人。
“左边配着刀,说明很大可能不是文士,应该是轻侠豪杰之人。骑马的动作如此熟练,应该是北方,甚至是边地之人。”卫宁心中一点一点分析道。
汉时刀剑的配置是有讲究的,左佩刀,右配剑。文士基本是不佩刀的,虽然汉时的环首刀与剑极为相似,都是直身,不出鞘的时候几乎难以分辨。平民基本都配铁剑,王公贵族则根据自身地位不同,按照皇室宗亲,蛮夷国王,贵族大臣,士族平民的顺序由高到低分别配玉剑,金剑,驳犀具剑(铁剑配犀牛皮剑鞘),櫑【léi】具剑(铁剑配犀木剑鞘)。
因此,卫宁越发好奇此人的身份。虽然光凭一瞬间的印象,很难判断青年的身份。但是光看其气势和姿态,总让卫宁不由有种前世阅兵的感觉。“此人必非常人,说不定这次的偶遇有意外惊喜”卫宁心道。
暂时先放下对年轻游侠的关注,卫宁来到了母亲忙碌的北院正厅,此时拜师的布置已经准备妥当,包括进献给夫子的六礼,弟子拜帖也由兄长卫觊完成。卫母让卫宁和卫觊跪到两侧末座,自己跪坐在主位一侧静等卫父到来的消息。
母子三人等了一个时辰,可是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卫母面上无事,心中不免焦急,不由来回搓动着手中的司南佩(司南佩就是工字玉佩两端分别雕刻司南的上下部件司南勺和罗盘,是汉代压胜之物,用之以祈福辟邪)。卫五见状,躬身上前宽慰卫夫人道:“主母勿忧,高兄弟已于今晨骑快马往迎主君,以高君之武艺胆略,必无差错。”
卫母点了点头,心稍微平静了一点。卫宁看了看母亲,知道这光这么等也不是办法。最大的恐惧源于未知,最令人难耐的便是等待,两项相加母亲平静不了多久。想了想,得让母亲找点事做,于是高声说道:“阿母,都日上三竿了,看这光景,再有一个时辰就该过午了。还是准备点吃食吧,一会就该用午膳了。”
卫母气的笑道:“你这混小子,阿母为你担惊受怕的。你倒好,没心没肺的惦记起吃食来了。”卫宁谄笑道:“宁不食,阿母大兄也要食的,若因此饿坏了身子,小子岂能心安。”
大哥卫觊偷偷翘了翘大拇指,臭小子会说话,嘴上却道:“你自贪嘴,少拉扯为兄。”
“就你们两个嘴贫,我去准备准备,你们两乖乖坐着,不许没个正形。”说完,卫母带着两个仆妇往膳堂内走去。去了不到两刻钟,就有门外仆役来报,卫父车马已至安邑县城,正往府中驰来。
原来,今晨,卫父和蔡邕二人谈定了亲事,吃完饔食(早饭),便急着坐车一行四人奔安邑而来。来洛阳之前是卫父着急,现在到安邑却是蔡邕紧张了。毕竟现在卫宁不仅是弟子,还是未来的令坦(女婿)。蔡邕四十岁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在外人面前假装不理不睬,其实心里却宝贝得紧。现在为其招了幼婿,当然要赶来看看才能放心。
两辆马车先后停在了卫府门前,卫父为主人,先走下马车,然后依次把小蔡琰、蔡邕、卢植扶下了马车。此时,接到大管家派来的仆役报信的卫觊、卫宁两兄弟,已经知道蔡、卢三人的到访。进膳堂告知了卫夫人后,二人先行至府门迎接。门口左右两位司閽分别执一把扫帚,兄弟二人站在府门右侧待客。在汉时,执帚而立与迎门而行皆是最高礼节,是针对比自己地位尊贵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使用,比如臣迎君,子迎父。过分使用不但无法令人高兴,还会失礼于人。《史记》中就曾记载:“上(汉高祖)归栎阳,五一朝太公。……太公拥慧,迎门而行。上大惊,下扶太公……”高祖之父失礼若此,至今为人所笑。因为哪怕高祖贵为帝皇,也不能受父亲拥慧迎门之礼。
执帚(也称拥慧,是待客八礼之一。)也是很讲究的,帚只能用竹子,因其有扫慧之寓意,忌用芦苇和桃叶,后者是打扫墓门之用。迎客时主家站在右侧,左侧让给客人行走,名为虚左之礼。
待得卫父右前领路引着卢植三人来到府门,卫觊卫宁先后退两步,躬身行礼,此为却行之礼。按汉时礼仪,卫氏兄弟是晚辈,卢植三人不需要回礼,就微笑点头示意。蔡邕虽着急想看看女婿,可是此时也不能失礼。只得让蔡琰作揖见礼,便跟随卫父进了北院。卫觊卫宁见三人走进院内,便安排司閽关闭府门,紧随其后,小步快行。
一行人来到北院正厅,卫母已经恭候多时。在门前互相见礼后,一起步入正堂。卫宁两兄弟先快步将蔡邕蔡琰的坐席以袖拂之,因卢植年岁最长,爵位最高,因此卫父将其引至中间主位,拂席请之入座。(拂席:擦去座席上的灰尘,请客人就坐,以示敬意。)自己与蔡邕陪坐客位,卫母,蔡琰,卫氏兄弟在三位大人入座后也依次就座。
大管家卫五见众人皆入座以后,命人上好酒菜,自己站在一旁为卢植添酒。卫父举起面前的铜爵向卢植和蔡邕致礼道:“今日幸得卢公与蔡翁不弃,光临寒舍,鄙人不胜荣幸之至,请两位大人满饮此杯。”
“卫君过谦了,当共饮此杯,以为今日之贺。”卢植说罢,与卫父和蔡邕示意,三人一饮而尽。三巡酒后,卢植开始说起正事。“今日到访,只为令郎择一良师,不知令郎何在?”
其实卢植进来之时就瞧见了一脸好奇,眼神还有点奇怪的卫宁,只是出于礼貌和谨慎还是要请卫父来确定。
卫父走到末座,把卫宁从座位上领了出来,对卢植道:“此是小子卫宁,自小顽劣,然向道之心甚坚,或可造就。愿两位先生不弃,为其择一良师,日夜教导,不使其背离圣道,专心向学。弟不甚感激涕零,当结草衔环以报。”说完,卫父就附身叩首跪拜。卫母也离席俯身行礼:“愿先生垂怜。”
卢植走下来,把卫氏夫妇搀起。对着卫宁道:“吾与蔡公各考你三题,若能答之,便可入我二人门下,你可愿否?”
卫宁看了看卫父和蔡邕,见二人都没什么异议,便答道:“小子愿意,请先生出题。”
“好。”卢植问道:“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此言何解?”
“有智慧的人,总是孜孜不倦的学习新的知识,了解新的事物,就好像涓涓不息的流水一样,永远不知道停歇。这是他们的本性,哪怕劳累困苦也甘之如饴。仁者安贫而乐道,无论高低贵贱,都能安之若素。其性情就如同山石,在需要时挡风遮雨,不需要时便可放在一旁,对人对己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因此总能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