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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科幻灵异 / 十眼 / 第1章 卦象

第1章 卦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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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7年,葛家村。
  雷雨后的青石峡水汽迷蒙,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五个人站在峡谷口子上,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荒草小路。
  这儿有个传说,每当雷雨之夜顺着这条小路走进去野猪谷的人,必定有去无回。
  六天前,有一支外国人组成的科研探险队,来到了葛家村,他们听说了死亡谷神秘失踪的传说,一定要去野猪谷探险。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葛三的女儿葛雨。
  葛雨在十年前恢复高考之后就考上了省城的某大学,从此走出了这个小山村,葛三并不知道姑娘到底学什么做什么,只知道她后来出国读了研究生,就一直没了回来,倒是每个月给自己寄生活费,这女儿可是整个葛村的骄傲啊。
  女儿这回回来,还带了个不满一岁的外孙,女婿却不见踪影。葛三满肚子疑问,但女儿却又闭口不谈,村里总会有些流言蜚语,啥难听的都有,葛三很是烦躁。本来交好的村民,也开始避着葛三家走路,仿佛怕沾染了什么晦气似的。
  但到底是自己家女儿,又多年不见,葛三打算好好给她做几个菜,细细问一问这么多年她的情况,谁知道女儿到家根本没有停留,直接把孩子丢给他,整天带着那群外国人在武落钟离山下搞科学考察。
  葛三啥都不懂,也不敢问,只道这些黄头发蓝眼睛的大胡子都是科学家。
  那天,葛三图个耳根清净,就抱着外孙去镇上逛集市,傍晚回来就发现女儿和那群外国大胡子不见了。
  听邻居说,葛雨带着那群外国人去了青石峡野猪谷,葛三当下就着了急。
  野猪谷30年没出事情了,平时也有胆大的男孩子闯进去百十米安然退出来,年深日久,大家都只把那传说当作封建迷信。
  葛三心里惴惴不安,想求助,但又怕再生是非,只得按捺住,在三间破瓦房里等着。
  自我安慰地想:葛雨从小在这里长大,熟知地形,山里姑娘身手矫健,又会放枪打猎,他们一行十几个人,都拿着枪支武器,应当不会出事。
  但要命的是,到了夜里,葛家村就开始打雷下雨,这是有去无回的征兆。
  葛三独自一人憋着,守在野猪谷谷口三天,也没有看到女儿出来,想直接进去,却被人一把扯住,原来是镇上宗教协会派来的陈道士,他在这里端着罗盘考察风水,问明了情况,就立马去找了村长和民兵队。
  “陈先生,如今都新时代了,你这些封建迷信还管用吗?”
  陈道士身穿道袍,背插桃木剑,一派仙风道骨,踱着脚步在谷口走来走去,摆弄着他那个刻满了花纹的罗盘,说是在测算时辰方位、前途凶吉。
  “吓,你懂个啥,咱们道士也是讲科学的,和那些骗人的和尚神父不同,这是正经的风水堪舆学,再说了,现在这情况,不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嘛。”
  陈道士手拿一个罗盘,一本正经教训民兵队长。再看那罗盘上的指针滴溜溜乱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葛三看那罗盘就没停的意思,急了喊道:“葛荣队长,我闺女丢了已经整整三天了,咱们再听这牛鼻子忽悠下去,就再来找不回来啦。”
  “葛三儿,不能对陈先生无礼,他可是县大队介绍给我们的。”
  葛三寻女儿心切,难免语气冲了点,陈道士自然不会和他计较,随便挥了一下手,继续盯着他的罗盘,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倒是葛三被队长一训,只能干着急,两手搓个不停。
  “队长……”
  葛荣也没办法,只得扭头对陈道士说:“陈先生,人命要紧,我们还是赶快进谷寻找吧?”
  陈道士白眼一翻:“如今正当酉时,地在震位,雷雨过后,煞气纵横,你们要进去送死,贫道也不拦着……再说了,你们村这个野猪谷吃人的事情是自古相传的,又不是贫道我吓唬人.....”
  葛荣心底也替葛三着急,毕竟一个村一个姓,听陈道士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保护陈先生,注意警戒,我们进去!”
  “哎,你们,你们这也太粗鲁了啊,我可是镇上宗教协会的会长,你们这样对我啊,贫道我还年轻,还要为四个现代化做贡献啊……”
  四个民兵把他夹在中间,四杆枪往背后一顶,押着他往峡谷深处走,陈道士一路的大呼小叫声在峡谷中回荡。
  穹顶之下,乌云密布,武落钟离山重峦叠嶂,在昏暗的天空下更显得郁郁苍苍,肉眼很难分得出山和云天的界限,远远望去,倒像是一道巨大的屏障,横亘在天地之间。
  青石裂谷千万年前就贯通与这座山中,雷雨过后,夷水河暴涨,浊浪滔滔,从山间迸涌而出,咆哮着往东而去。
  葛荣看着夷水河这浑浊的滚滚黄汤,神情颇为忧虑,下游的河道并不开阔,如果发了山洪,葛家村又要倒霉了。
  山峰被峡谷一刀切开,上窄下宽,山坡上长满了草木,但奇怪的时候,山腰处却有两道颜色不同的区域,那里裸露出了灰白色的岩土,就像两条腰带一样,缠在山腰上。
  再往上,就是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和乌云了。这地形,有着伏羲先天八卦的味道,大山之上,不像是艮卦,倒像是个震卦。
  陈道士抬头往上看去,身躯一震,见鬼了,怎么像个卦?
  他有些疑惑,继续掏出罗盘摆弄,结果罗盘还是不听话,滴溜溜转来转去,陈道士一咬牙,默默道:“拼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三枚硬币,往空中一抛,硬币翻着跟头落在地上,连丢了六次,上艮下坎,乃是个“蒙”卦……
  看到这个“蒙”卦,陈道士就再也走不动了,不管背后的枪管子再怎么杵,也不肯往前挪一步了。
  他扯着脖子冲队伍最前头的葛荣喊:“队长,这是个蒙卦呀,此卦山水重叠,遇险不退,求荣反辱,说的正是我们目前的处境啊。”
  他背后的民兵张达念过一点书,嘲笑道:“什么蒙卦,我看你才是蒙出来的卦呢!”
  陈道士连连称赞,扭头说:“兄弟说得好啊,我们目前的情况呢,就是前途未卜,全靠蒙,你说危险不危险?”
  一阵大风吹过,峡谷里的雾气不但没有散开,倒反而更浓了,所有人都打了个寒噤。
  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想到,这个青石峡谷,是葛村有名的“死亡之谷”。
  背靠钟离山,面朝夷水河,草木丛生,远看两山对峙,郁郁葱葱,然而却令远近数十里的人们谈虎色变。葛家村的人原来都把它叫做“野猪谷”,因为追野猪追到此处,人和野猪都会一起消失在山谷深处,去寻找的人也常常一去不复返。
  每到雷雨天气,就总有村民被勾了魂似的,莫名其妙失踪在这条峡谷中。
  葛三小时候跟着爷爷和父亲打猎,眼睁睁看着爷爷忽然像失了魂一样往荒草小路上走,当年他大声喊爷爷,爷爷却头也没有回,最后消失在谷中。他要追过去,却被父亲死死抱住了。
  葛村人觉得村子受了诅咒,后山青石峡夹着的野猪谷深处,必有什么怨灵老怪作祟,勾人魂魄,把人带去地狱。
  还有人说,野猪谷的尽头是山鬼,专门在雷雨夜迷惑人心,把人骗进去敲骨吸髓……
  这些故事,可止小儿夜啼。
  这会儿大伙儿想到陈道士刚刚算的卦,觉得不无道理,都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但前头地葛荣一拉枪栓,转头咬牙道:“不管是不是蒙,不管危险不危险,不管这座山谷是不是吃人,人命关天,咱们是无产阶级战士,信仰马克思主义,怎么着也要把人救出来,把陈先生押到前头,开路!”
  “开啥路啊,你没看见我罗盘不准啊……”陈道士无奈地被推到前头。
  “少废话”,葛三红着眼睛,狠狠用枪杆子在他后腰一顶,一行人继续往山谷深入。
  他们背后,陈道士刚掷下的三枚硬币死死贴在地上,静静地闪着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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