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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胡一刀说完了前因后果,还撩下领子让李得道仔细看看,可后者眯着眼睛,嘶哈了半天也没看见他脖子上有什么刀印子,别说刀印了,连个血滴嗒都没有,难道这人成心来找贫道的乐子来了?
可转念一想,也不对啊,这屠夫一来不认识我,二来就算认识,也没必要顶着这大雨来找乐子,那不是吃饱了撑得吗,这大雨不在家歇着?
抬起头又眯了眼睛仔细看了看,看清了,原来是胡一刀的鬓胡浓密,脖子下面有好几道指甲印儿,一看就是自己挠的,也不知道挠痒痒时候多用力,都抠出血了。
难怪大半夜脖子疼,这手印来一道子谁不疼,保不准是昨夜欲头难耐,全身发痒,给自己挠出血了,这得有多大瘾头,两天不去嫖一次就这样,再不去估计都能憋死。
可这正好成全了李得道,本来犯愁没有人,这就自己送上门了,这除妖的事儿是有着落了。
正好这做屠夫的杀气重,胡一刀长得也凶悍,可比那掏土的赵有贵强多了。
眼看这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河水也涨了不少,只怕再晚点这城中的百姓就命丧今日了。
李得道高兴是高兴,可他也不敢犹豫,连忙告诉胡一刀说刚才自己暗生一卦,算出胡一刀还有几十年的寿命,让他大可放心,不到日子死不了,就是再来十几个刀印子,你还是活蹦乱跳的。
至于那脖子上的刀印,就是城外河中妖物作祟,那怪物可有说道,怎么来的呢,说到这儿,李得道就站了起来,手脚并用,唾沫星子直飞,说的什么?就说那妖怪是胡家养出来的。
因为胡家上一辈子是做刽子手的,砍下的脑袋太多了,久而久之都聚在一起跑那河中成了妖怪,那妖怪可了不得,能够在水里兴风作浪,翻江倒海,还能杀人于千里。
那妖怪还杀了胡一刀的老一辈儿,这回该轮到你胡一刀了,可你也不用担心,他们死了是因为没遇到他李得道,如今你遇到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再嚼烂了吐出来。
就这套话换个人都不带信的,只要不是脑袋进水谁能信?可别说,胡一刀张个大嘴,那叫一个信服。
李得道见他那样儿,也估计事儿成了一半了,来了个趁热打铁,赶紧又摆出个苦脸儿,声称只因为贫道我道破了天机,你看外面是不是下雨呢,下雨就对了,一会就该打雷了,打雷是因为啥?劈我来了,玉皇大帝千叮万嘱,让我来人间可千万别道破了,现如今我不忍你被那妖怪杀了,这才触犯了天条,说完了还把头背过去抹眼泪儿,也不知道那几滴猫眼泪从哪儿流出来的。
胡一刀听完了也跟着哭,咣咣磕了两个头,地板都磕出印来了。
李得道一看,这屠夫还真是一根筋儿,没被妖怪杀了也能一下子磕死在这儿,那可不行,赶紧上前几步将他扶起来。
胡一刀说:“多谢道长救命,大恩大德难以回报,可是俺家里啥也没有,要不俺把昨日那头黑猪给您牵来?”
李得道一听,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黑猪能说人话,只怕也是成了精了,吃了他的肉还能得好?也不知道这屠夫安的什么心,自己不敢杀反而送我,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赶紧推辞道:“无量天尊,贫道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想我下界云游四方,救下的人不足一百,可也有五十,再者,我乃半仙之体,朝游三山,暮踏五岳,昨日刚从太上老君率兜宫内吃了几颗金丹,现在腹中火燎,刚才我走的急,也正是要去镇元大仙的五庄观讨几个人参果解解渴,不想却和你撞了个正着,有心救你,你却送我那黑猪,贫道要你那蠢物何用?”
胡一刀一听,这夸两句还就真飘上了,吃了那仙丹的人还能吃这儿糠菜?这下酒的菜你可没少吃,如果不是找你救命,哪有时间听你吹这个,刚才只是和你客气客气,那黑猪我还留着镇宅呢,还能真给你,可他想是那么想,嘴上可不能那么说,连声点头称是。
李得道一看,就这么说话得工夫儿也耽误了不少时间,连忙告诉胡一刀,除了那河妖还得你亲自亲为,换个别人可不行,别人没那命儿,被河妖吞了连骨头都不带吐出来的。
胡一刀做了半辈子屠夫,胆子大不说,可不怕牛鬼蛇神的,也不忌讳那些迷信得说道,将李得道的叮嘱一一记在心里。
李得道千叮万嘱,可千万别贪图眼前那点金银珠宝,怕他把持不住,又把赵有贵的事儿说了出来,让他长长记性。
只见胡一刀瞪着大眼珠子,把肚子拍的啪啪响,说:“道长,你就在这儿等俺,他奶奶得,俺管它河里那东西是龙是妖,碰到俺那就得掉脑袋。”
说完,头也不回,顶着大雨就走了,李得道本想来个“风雨别英雄”,可无奈这雨势凶猛,刚走出去两步这脑门就湿了,赶紧退了回去。
这胡一刀万一再栽那儿了,那可真就成了水没凉州了,到时候别说城中百姓,就是他李得道也得淹死。
不说李得道如何在客栈焦急踱步,就说这胡一刀出了城,就直奔城南十几外的破庙庄,他那身子板可不能跑,这土路可不比城里得砖路,跑两步都得陷进去,就这慢悠儿的还能把脚陷进去拔不出来。
只能大步大步的往前走,胡一刀知道自己是去除妖的,这步伐也和往常不一样,走路和公鸡似的,下巴抬得老高,如果不是有脖子连着,都能举到南天门去。
边走边想:想我胡一刀只是个屠猪客,遭人冷眼不说,还没人能看得起咱儿,明面上不敢说,可那背地里可没好话,孩子不睡觉都拿老子吓唬,说到底还不是一个杀猪的?
待俺除了那河妖,讨了那牛鼻子老道指的富贵,到时候人前显贵,鳌里夺尊,谁见了不得称俺一声“胡爷”?
到时候娶几个妻,纳几个妾,整天不下床都行,一想到这儿,胡一刀就满嘴哈喇子,赶紧吸溜儿回去,是越想越得意,脚步也加快了。
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完,一抬头,哎,到了,这走的是真快,远处打量这破庙可真叫寒碜,胡一刀看了下四周,这雨浇的就和瀑布似的,就是有人也看不见,再加上这天黑压压的,说是三更都有人信。
他胆子再大,可终究是个杀猪的,来到这儿阴森森的破庙也难免腿肚子打战,转了半天,也不敢进去,可到这儿总不能再回去吧,那不得被那老道指着鼻子乐。
再说了,不把那妖怪除了回去也是一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真要是死回家躺着睡觉都能呛死,没到时辰就是和阎罗王磕头都死不了。
打定主意,往手掌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抓紧腰间的那把长刀,这胆子就大了,哼哈两声给自己壮壮胆儿,拾阶而上。
那口刀可是先皇御赐的鬼头刀,也称法刀,材质可不比别的,用的是稀有的冷钢制成的,刀身是直的,顶部斜切下去,刀尖入木三分,刀锋削铁如泥,长三尺七寸,砍去三魂七魄,宽六寸七分,斩断七情六欲,刀柄还雕刻着一个鬼头,脑门生双角,撩牙四拔,灯笼双眼。
乌色刀柄黑中透亮,亮中还有黑,当真是把宝刀,配有此刀者,别说狐妖小鬼儿,就是黑白无常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这位儿问了,这一个杀猪的,怎么还配有皇帝御赐的宝刀?诸位可别忘了,他虽然是个屠夫,可人家祖上都是刽子手。
都说这刽子手太损阴德,天天砍人家脑袋,那能不缺德吗?别说被砍死的鬼魂儿,就是人家亲戚也在背后戳脊梁骨啊。
这行业一般都娶不到老婆,没孩子不说,有孩子也不能传给自己孩子。
所谓干一辈儿,歇三辈儿,比方说胡一刀爷爷是刽子手,那他爹和他可就不能当了,只能将手艺传给徒弟,至于什么手艺那都是书外话。
不过他们家祖上是个例外,不传徒,只传子,再加上手法也好,的的确确干了几辈子,没别的,就是命短。
不过到他爷爷这辈儿就不做刽子手了,但这刀还是一辈一辈的往下传。
废话不多说,只见这胡一刀持着刀就进了那个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