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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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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苏冥起了个大早,像往常一样,哼着小曲儿打扫事务所的卫生,门口那个玻璃门是天天擦,落个灰都得用酒精喷一遍,恨不得把玻璃擦薄了。
  就拿那个沙发来说,刚买时候油光铮亮的,现在擦成了磨砂面的,不知道还以为那是布艺的,可见这是有多干净儿。
  大概收拾到上午十点多,他估摸着马一春也该来了,说实话他心情确实好,毕竟又来了一笔收入,收多少钱没事儿,在意儿的是收钱时候心情儿,动动嘴皮子就来钱儿了,谁不高兴?
  他走到门口透透气儿,瞥见事务所对面的小区里有一家正在办白事儿,不是他视力好,而是那灵棚正对着他,离得也不算远,再往前走几步过路口都能看见白主儿的照片。
  那家的亲戚朋友都在灵棚里忙乎着,熙熙攘攘的,平时可没那么热闹,他张望了一会儿就不看了。
  纳闷着这马一春到底是成了还是败了?不管怎么样也得来这儿说声儿啊,招儿都出了,不给钱可不行。
  正当他在店里踌躇之际,来人儿了,苏冥还以为是马一春,连忙笑脸相迎,准备道喜,道什么喜呢?今天都能活着回来了,岂不是事儿成功了,当然得报喜,再拣几个好听的话儿,那酬劳少不了,给的少就吓唬几句,苏冥别的能耐咱儿不议论,也说不好,讹人坑钱的能力可是高深莫测的,就像那海底儿,看不见有多深。
  可回头一看,不是,是谁呢?只见进来的人长个大高个,都快赶上门高了,约摸26/25那样,小绿豆眼儿,塌鼻子,满脸的痘印儿,皮肤黝黑黝黑的,穿个花花绿绿的运动服,这人好像听说过呢,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夜里马一春遇到的那位儿掌灯的——白轩。
  苏冥一瞧,不是姓马的,有点小失望,但也是个新顾客,上前便道:“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只见那白轩没有好脸色,骂道:“你知道了?你知道个屁啊。”
  苏冥一下子愣了,打量这人一圈,刚进来就骂人,这是个砸场子的吧?可他也不生气,笑道:“敢问阁下光临寒店儿有何贵干呐?”
  白轩见这人态度挺好,也收敛了几分,从兜里摸索着什么,最终拿出一张灰纸摊开,上面写着四个字:遇阴避阳,苏冥先是楞了一下,琢磨着这东西明明给马一春了,怎么跑这人手里了,而且马一春到现在都没来,肯定出事儿了。
  “认得这个不?”白轩举着那灰纸问道。
  “不认得,这是啥啊?”苏冥回答说。
  白轩急了:“你不认得?你好好瞅瞅这是啥!”
  苏冥装模作样的走过来,接过灰纸翻来覆去的看,脸上也是写满了问号,先说清楚,他确实满脸问号,本来就不确定是不是给马一春那张,所以拿来看看,这一看,确实是昨天给他的,端着纸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儿。
  白轩见他这反应就更来气了:“行了,别装了啊,说吧,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谁想到苏冥还嘴硬道:“我说了不认识,听不懂话?”
  白轩看他这样儿气得牙都快咬碎了,脸本来黑,现在憋的通红,更磕碜了,恨不得把纸糊他脸上。
  “这东西不是你给那个姓马的?我昨夜在阴路上碰见他了,你……你不说清楚这阴票儿从哪来的,我就……我就把你店儿砸了!”
  白轩也是真生气了,说话吐字不清,结结巴巴的。
  可苏冥依旧风轻云淡,口中念念有词:“无量天尊,这店儿也好,钱财也罢,都乃身外之物,活不带来死不带去,多了不多,少了不少,你尽管砸了便是,可是我当真不认得这阴……当真不认得这纸。”
  白轩也算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今天就是在这儿气吐血了气死他也不带承认的,再说,这小子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别人去走阴路,可见能力多大,真要是斗起来,也不一定斗得过他。
  想到这儿,白轩也不生气了,把那阴票儿团吧团吧就揣兜儿了,往沙发上一坐,说:“你知不知道,那个姓马的死了?”
  苏冥听到这句话心下一沉,突然想起什么,走到门口戴上近视镜一看,那小区里灵棚上挂的照片正是马一春的。
  他倒不是害怕,而是不舒服,怎么说昨天还见着他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就成黑白照片了,这时候也就摊牌不装了,搬来凳子坐在白轩对面问道:“怎么死的?”
  原来白轩是近年来唯一一个“走阴差的”,什么叫走阴差,是不是鬼差?答不是,鬼差是阴曹地府里的死鬼,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还有一众小鬼等等,他们在地府里当差。
  可是又问了,他们不是也能来阳间收魂押送死人吗?能是能,可是毕竟阴阳有别,阳间有些地方他们来不了。
  这时候就得需要找个活人来代替他们,充当阴差去收人间的孤魂野鬼,一直送到地府门口,交接给鬼差,任务就算完成了。
  白天这人该干嘛干嘛,一点也不耽误,晚上还是正常睡觉,可睡觉之前得把鞋一正一倒的放在床下。
  床头还得放盏灯笼,灯笼里烧的是什么呢?烧的就是写有阴差生辰八字的黄纸,如果没有黄纸,用宣纸代替也可以,不是正规的没有那么多讲究。
  等灯笼的火变绿了,这个阴差的魂就出窍了,一手提灯笼,一手攥阴票儿,穿上一只倒置的鞋子开始上路。
  并不是说只要这样就能当阴差了,必须得持有地府特批的“阴票”才能当差,纸面呈灰,上面写着:遇阴避阳,否则睡觉时候点多少灯笼都没用。
  鞋一正一倒就是说这个当差的是半人半鬼,一脚踏阴路,一脚踏阳间,等当差的回来时候,这倒放鞋子必须得正回去,否则当差的回不去,一直在阴路上徘徊,阴间不收,阳间不留,那可就真成了鬼了。
  这么瘆得慌的职业谁会乐意去干,还真有,所谓无利不起早,干阴差的都是折损寿命的活儿,毕竟天天和孤魂野鬼打交道。
  但也折损不了多少,干一年折几分钟寿命,否则给多少好处都不干,给什么好处呢?帮地府做事儿,算是阴功一件,可保当差的福禄安康,风调雨顺,做啥啥顺利,一辈子没病没灾那是不在话下,
  话说白轩是怎么成了阴差的,那都是后话,暂且不表,单说这马一春是为何没得,白轩又是如何知道这阴票是苏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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