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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振原的死在一定程度上震动了家族高层,但对下层以及整个家族来说影响并不算特别巨大。不过失去了这样一个强有力并且名声在外的家族老臣遭到暗杀,毫无疑问对马睿家族的实力和影响力都会产生很大的负面作用。不过对于肖焘来说这是一次重大胜利,但是没来得及开心多久,很快他就获悉了自己的代理人被杀的消息。他非但没有奖励干掉了丁振原的手下,反而因为他们居然让丁振原在眼皮子底下干掉了他的代理人而大发雷霆。
这个事件中受影响最大的人其实是李岩。对于丁振原的死,李岩觉得这是他的失职,他对于丁振原的情况估计得过分乐观了,完全没有想到敌人会丁振原下手。但他认为这是他应该预料到的,他应该想到在上一次行动之后敌人就已经盯上了他的手下,他感到很自责,丁振原也算是他的前辈,他觉得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李岩找到马睿说了这些,他向马睿道歉并且请求家族的惩罚,但马睿并不打算责怪他,反而鼓励了这位还不够成熟的家族铁锤。
马睿的计划还没有执行完毕。杀掉代理人是一回事,接下来需要做的则更为关键。肖焘得到消息之后,也算是明白了马睿的意图。他知道洪荣并不对他的家族有什么好感,所以洪荣的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肖焘重新执掌权力的机会,于是他决定立刻采取行动,马上派人联系洪荣手下的二把手张志浩,企图拉拢张志浩。
张志浩和洪荣不太一样。洪荣的急剧膨胀的野心早就被各个家族看在了眼里,包括肖焘。洪荣虽然手握一定的实力,但并不足以让他如此骄横,也正是因此惹上了杀身之祸。在洪荣死后,张志浩最快得到了消息,他立马召集了所有重要的手下紧急商讨对策,并且在当天就将洪荣建立的一切归化到了自己名下,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登上了一把手的位置。这一系列的举措非常聪明,至少最大程度上保全了自己的组织,这让他在接下来的对抗里还有着回旋的余地。张志浩对于目前局势的审视要比洪荣清晰地多,他明白虽然目前自己手下积累了一些力量,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自立门户,城内的五大家族也都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当初他就对洪荣说过这些,但很可惜都被无视了。张志浩是个稳重的人,他明白很快肖焘和马睿,或是其他的家族都会找上门来,他需要冷静分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条路。
马睿很早之前便对张志浩做了一些了解。张志浩很年轻,年龄比马睿还要小一点,但很有头脑,所以马睿觉得不能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第二天上午,遵从马睿的指令,阿班独自一人前去拜访张志浩。
阿班清早便开始准备。他收拾好了之前和马睿一起准备好的文件和材料,这件事他们已经计划了很长时间了。他要去昨天任天宇和丁振原杀掉洪荣的那一间办公室,拜访新的一把手张志浩。虽然他知道自己并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但讲实话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张志浩显然早就料到了马睿会派人来,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障碍,阿班很顺利地见到了张志浩。
走进办公室,张志浩坐在之前属于洪荣的椅子上,穿着一套深蓝色的西装,旁边站着两个黑衣服的保镖。阿班进门后停了一下,向张志浩微微点了点头,张志浩伸了伸手请他坐下。
“请别介意。”张志浩挥手指了指身边两个腰间别着枪的保镖,“毕竟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保证自己的安全,希望你能理解。”说完张志浩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阿班感受到了一定的敌意,他明白这是张志浩的试探。张志浩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阿班,自己目前有一定的实力和底气,也是在给阿班一些提醒,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这并不会对接下来的谈判造成多大的影响。
“没事,我不介意。”阿班在张志浩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其实我没想到会是阿班先生你来。我以为马睿先生会派其他人,而不是你这么重要的人。”张志浩恭维了几句。阿班没有说话。
张志浩紧接着说:“那我们就直说吧。你们昨天才干掉了我的老大,今天又上门拜访。这算是什么?先兵后礼吗?”说完张志浩向后靠在了椅子上,两个保镖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盯着阿班。
阿班对张志浩的话并不感到意外,他明白张志浩话里的意思。张志浩已经在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了谈判的有利地位,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实力还没有到能和马睿家族抗衡的地步,所以要抢得先机。
“你我都明白,以洪荣的行事风格,他的死早就是注定的了。这想必不用我多说。”阿班的回应十分直接且尖锐,“现在是你掌权,我相信你是个有智慧的人。”
“我明白你的来意阿班先生。”张志浩向前坐了坐,“但是我觉得你的估计并不准确,我还没有到没有选择的地步。阿班先生,我依然认为你们的行事方式是欠妥的。”张志浩还在尽力占据谈判的制高点,但他依然用着敬辞称呼阿班,虽然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但这和他想要展示出来的底气并不匹配。
“张志浩先生。”阿班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顿了顿,“我不打算和你兜圈子。你的前老大洪荣在起了自立门户的心思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你难道真的认为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从肖焘家族中全身而退吗?我想你不会这么天真,而洪荣也一定没有听从你的建议。你可能认为你还有的选择,和肖焘家族重新交好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肖焘家族的打算,他不可能让你掌握这么大的权力,当个傀儡估计会是你最好的下场。”
阿班的话刺中了张志浩的要害,肖焘在此之前已经派人传来了口信,要求他在两天内给出肯定的答复,他明白这是他最后的缓冲时间,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也很难说,不过难逃一死是十有八九。肖焘家族的实力逐渐强大,肖焘很快便不会再需要代理人来分割权力,代理人这个在家族体系中异类般的存在很快就会消失。但如果换个话说,张志浩愿意就此隐退,彻底放权,这也就另当别论。不过对于张志浩这样一个年轻的首领来说,这个选择的可能性并不大。
“你虽然可能是对的。但我并没有看到和你们合作有多大的好处。你们目前并没有什么进展,四大家族都在打压你们,你们还能坚持多久我觉得你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吧,我为什么不识时务一点?”张志浩并不打算让步,仍然步步紧逼。
阿班笑了笑。“我没有想到。我本以为你会更有清晰的判断。”阿班说,“只有愚蠢的人才会觉得马睿家族已经穷途末路了。老领袖马世忠打下的家业难道就这样崩溃吗?我们经营了大半个戍勒城几十年,这场战争才区区几个月,就连肖焘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低估马睿家族的实力,他还没到说胜利的时候,还差得远。”阿班说出这番话的底气其实并不足,但是他没有让张志浩察觉出来,而张志浩的内心却明显动摇了,他的表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显得有些不自然。阿班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于是继续向张志浩施压。“这是你的机会,我相信肖焘也已经在等你的消息了,怎么选择取决于你自己。你还年轻,而肖焘已经老了,你要好好为自己以后想想。”
张志浩沉默了几秒,给右手边的保镖招了招手,示意给他和阿班都倒一杯酒。“好吧阿班先生。我愿意听听你的条件。”张志浩放下酒杯,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的桌面上。阿班很高兴,他知道这场谈判已经基本有了定数,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显得更加严肃。阿班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子上推给张志浩。“马睿家族会继续让你经营你的生意,不过进货渠道要完全由马睿家族来提供,赚得的钱按我们协商的比例分配。这一点我相信应该没有问题。除此之外,马睿家族会给你更多的资金支持,你本人也能得到家族内部定期的分红。具体的数字都在这些文件里,你可以看看是否满意。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家族战争期间,你可以暂时保留你全部的武装力量,如果你需要的话,家族也可以派人保护你的安全。”阿班说。阿班的语气格外平静,这让张志浩有些意外,不过他清楚这是阿班的专业素养,他在阿班身上找不到一点破绽。他打开了桌上的文件夹仔细看着,阿班静静地等着。听完刚才阿班讲的条件,其实张志浩已经感受到了马睿家族的诚意,尤其是马睿家族会让他得到内部支持和允许他暂时保留自己手上的武装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尤其是第二点,这一下扫清了他的后顾之忧,如果手上没有枪他是绝对不会答应马睿家族的,肖焘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我选择相信你阿班先生。我可以先给你我的承诺。”张志浩说完合上了文件夹。“那我们就算是正式合作了。如果有任何问题,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转告马睿先生。”阿班说。张志浩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主动起身和阿班握手。阿班则依然面不改色,和张志浩握手后,好像很赶时间似的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阿班走后,张志浩选择独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沉思。他并不着急,他已经准备好了在明天早上给肖焘最后的答复,并在之后直接去拜访马睿。对于肖焘来说,他有些低估张志浩这个年轻人了,这个一直在洪荣身影之后的年轻人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软弱。其实纸面上来说,肖焘给的条件并不比马睿差多少,但这其中的水分谁都清楚,接受肖焘的条件也就意味着供手送出自己的命运,或许那样可以换来安稳的生活,但肖焘会把他当一头猪一样地养多久呢。这是张志浩第一次做出如此重要的决定,为自己,也为他所在乎的一切。这个夜晚对于张志浩来说是不平静的,一根又一根的香烟在手中点燃,他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城市,灯光璀璨。